第48章 一種假設
一間黑漆漆陰森森的地下室內。
賀斯站在那裏, 冷冷地笑着,眼底散發出森森的寒意和濃濃的嘲諷。
他把玩着手機,優哉游哉地晃悠到江逐闕面前, 右手伸出, 與拿着手機的那只手互相拍了拍, 笑道:“這麽怕她被綁架,結果被綁架的卻是你, 有趣,真是有趣。”
江逐闕瞧都沒瞧他一眼, 只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他的唇色略顯蒼白, 方才的聲音更是有氣無力,顯然,他已經不再是賀斯的對手。
而他自己,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賀斯眼神狠戾, 上下打量他一眼, 眸底露出濃濃的厭惡, 自己的話沒有得到回應,他心裏有點不舒服,“啞巴了?為什麽不說話?”
“你想做什麽?”江逐闕終于開口,聲音低淡, 中氣稍顯不足。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好笑,”賀斯打開圖庫, 指着那張照片,呵呵笑了兩聲,“合成的照片你也信,看來你是真怕我綁架她虐待她?還是說,你怕悲劇再次重演?”
“因為知道你是個禽獸,不管在哪裏,都是。”後面兩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呵,她自己脆弱,找不到你也打聽不到你的下落就有了輕生的念頭,怎麽就怪到我頭上來了,我是想對她做些什麽,可她對你忠貞不二,寧死不屈,她當時的眼神我到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惡心,很惡心你知道嗎?你們兩個,死不足惜!”
賀斯的眼神戾氣濃烈,但又帶着強烈的個人情緒——濃重的厭惡。
只是,這種厭惡似乎不只是對他們,還有對自己。
被仙界捧上神壇的天之驕子,在一個女人那裏卻連個像樣的眼神都得不到,這讓他覺得自尊和驕傲都被踩在了腳底。
江逐闕扯了下唇,覺得他現在這種瘋癫的狀态有點好笑,“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賀斯沒有接他的話,聳了聳肩,“你不覺得自己很蠢麽?看到她被綁架的照片就跑過來,為了她喪失一半靈力,甚至連我放在門口的吸靈機都沒有注意到,白白喪失了那麽多靈力,真的是愚蠢至極!
Advertisement
不過,你應該不在意這些?哪怕喪失性命,也要見到她最後一面,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江逐闕冷眼瞧着他,并未開口。
或者說,他根本不屑于跟一個瘋子講話。
賀斯:“你知道為什麽魔界和仙界的尊者都會選擇聯姻而非與自己愛的那位成婚麽,他們就是擔心會有這麽一天出現,他們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非找到一個肯為自己獻出性命的尊者,你和雲思又憑什麽例外?憑什麽?”
江逐闕不想跟他解釋那麽多有的沒的,只是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你可以不贊同,但沒必要嘲諷,也沒必要因此傷害別人。”
賀斯笑了下,但這笑比哭還要難看,心理處在崩潰的邊緣,郁結難消,“可你現在還是什麽都沒有啊,她記起你們的曾經了嗎,沒有吧,你做這麽多,終究是徒勞。
她記不起你,現在記不起,以後也記不起,永遠都記不起,你們倆的回憶,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守,不覺得可悲嗎?你為她做了那麽多,到頭來不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到底,你跟我又有什麽區別?”
江逐闕聲音低淡卻堅定,“不管她記不記得我,我都會守在她身邊,倒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一次性說完?”
的确,他很想讓她恢複記憶,很想看到她以前的樣子,想讓她回到從前,想讓她像以前那樣喜歡他。
但,如果真的恢複不了也沒關系。
也許,記憶恢複了對于她來說也并不見得是好事。
賀斯冷聲道:“即便她回了家,也難保你那些黑粉不會找過去,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轉過身,化作一縷深金色煙霧,從地下室消失了。
江逐闕聽到賀斯與他的助理通電話時,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網上那些鬧劇,都是他做的。
他做這些,并不一定是出于什麽陷害心态,更大的一種可能是,想做就做了。
看剛才他的狀态,似乎還沒從以前的事情中走出來。
但沒有人對不起他,思思在認識他之前,就和她的母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要與賀斯解除婚約。
他說了那麽多話,無非是想要自己也早點放棄。
至于賀斯為什麽最後什麽都沒做就走了,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靈力所剩不多,遠達不到與他相抗衡的水準。
賀斯本性驕傲,不想趁人之危,不欺淩與他實力相差太多的人,也是可以理解。
但那年他喝完酒犯下的混賬事,必須要他自己買單。
江逐闕盤腿坐在地下室的冰冷地面上,開始調整氣息。
原以為要經歷一場惡戰,沒想到,他還是高估了賀斯。
調整完畢後,他運用靈力打開地下室的門鎖,卻沒成想,門剛被打開,就見到了她。
她一襲黑發有些淩亂,眼底的情緒迫切又焦灼。
他并未多想,上前幾步,本能地伸出雙臂,牢牢抱住她。
江逐闕開口的第一句話是——
“抱歉,讓你擔心了。”
他根本沒有去想她到底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他只想知道她有沒有事。
“我好怕,你剛才在電話裏那種聲音……我……我還以為……”雲思思吸了吸鼻子,一時沒忍住,眼淚從眼睛裏撲簌簌地落下來。
他雙臂伸展開來,面對面地看着她,眸底滿含缱绻,神情又有些自得,“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是不是?”
她盯着他的眉眼,搞不懂為什麽他好像還有點開心,委屈巴巴地朝他點點頭。
他無比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唇角無聲扯了下,眼底盛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情緒,“放心,我命大,死不了的。”
雲思思擰眉,踮起腳,捂住他的嘴巴,“呸呸呸,不許說死這個字。”
他按住她的肩膀,輕輕往下壓了壓,示意她不要踮腳,“害怕了?”
雲思思咬唇,都懶得回答他這句話,能不怕麽,他剛才在電話裏的聲音都和平時不一樣了。
好歹他們也朝夕相處了那麽久,熟悉得很了,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雲思思偏過頭,不再理他。
他長指捏住她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結果卻注意到了她眼睑下方的淚痕。
輾轉了三個小世界,她這個特點倒是沒變。
他記得,母後也在他面前哭過,不過只有那一次。
母後被他發現後,并未有什麽窘迫感,只是淡淡地跟他說了一段話:“再強大的人,都會有心理防線崩塌的那一刻,我認為,哭并不代表軟弱,那只是一種情緒的釋放,我很在意你的父親,也很愛他,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了我們,我會難過。”
望着他略微出神的眼睛,她唇角輕抿了下,低聲問:“在想什麽?”
江逐闕擡手,伸出食指,拂去她眼睛下方的淚痕,低下頭,薄唇幾乎要貼到她耳朵,“在想,你是不是也很怕失去我。”
雲思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纖長分明的手指,結結巴巴道:“你……你……”
她微垂着腦袋,不敢與他對視。
因為她知道,一旦看到他的眉眼,她肯定會沒出息地臉紅。
他理解她的窘迫,所以并不打算就此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問:“我什麽?”
“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雲思思問。
他聲音低低淡淡,“沒什麽。”
雲思思蹙眉,“不想告訴我?你的事情,我沒有知情權麽?”
江逐闕對于她這種邏輯無法茍同,也不願意瞞她,索性說了真話,“賀斯,他找我談點事情。”
雲思思:“惡意營銷是他做的,害你靈力損耗的也是他,對嗎?”
江逐闕沒說話,但她明白,一般他不回答的時候都代表默認。
雲思思心口堵着一口氣,“這種人約你,你為什麽要來?”
虧她之前還以為賀斯是個大好人,肯為闕闕介紹資源,還向導演推薦他演男二。
現在看來,賀斯之所以這麽做,只是為了更方便傷害闕闕吧。
這心機真的絕了,兩個闕闕也比不過他。
江逐闕望着她,鳳眸閃爍了下,低聲道:“有些事遲早都要面對的。”
雲思思攥緊手指,“那也不需要你自己面對,我會陪你一起,我們不是說好的麽。”
他扯了下唇角,“下次,我們一起。”
雲思思被他這句話弄得又好氣又好笑,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反駁他,于是問:“剛才在電話裏,為什麽讓我回家?”
江逐闕:“先出去,邊走邊說。”
“好。”她乖巧應聲。
雲思思的車停在了這片區域外面。
這片區域是拆遷地段,很偏僻,距離市中心也并不近,目前已經沒什麽人居住了。
剛才他們所在的地下室,是廢棄了許久的地方。
那地方,陰暗潮濕,不見天日。
江逐闕繞到一側,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她上去。
雲思思目光落在他手上,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闕闕真的很貼心啊,如果能做她男朋友的話……
看到他長腿一邁進了駕駛座,雲思思甩了下腦袋,坐上副駕。
車輛啓動之前,他輕聲提醒:“安全帶。”
雲思思:“啊,好。”
她是不是有點沒出息,他對她好那麽一點,她都想連心帶肺都掏給他了。
就是不知道他稀不稀罕。
雲思思心緒飄飛,安全帶有點不聽使喚,卡扣卡了半天都沒卡上。
江逐闕輕笑一聲,道:“我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