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佩看着鏡子裏許久沒見熟悉的臉,伸出右手,忍不住撫摸了下,等感覺到手心裏真實的觸感,她的瞳孔緊縮了下。

鏡子裏的自己,巴掌大的小臉上枯燥毫無光澤的黑發被随意紮成麻花辮,劉海是大剪刀随手剪出的參差不齊一字形,覆蓋過眉毛,幾乎遮住那雙眼長而秀、黑白分明、潤而有光的瑞鳳眼。

臉上的五官還是熟悉的精致形狀,但因為炭黑的膚色,粗糙的肌膚,再精致的五官也會叫人忽視了去,乍看之下,毫無美感。

往下,她身上穿着的是鄉下10塊錢一米剪來的綿綢布自己純手工縫制成的無袖衣服與中褲,雖然針腳均勻猶如縫紉機機制,但陳舊的款式加上略帶褶皺的面料穿在她幹扁的身上,顯得那麽土氣。

“我那是做了個夢?”

葉佩卻絲毫沒有嫌棄自己炭黑的臉頰與幹扁的身材,對着鏡子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頰呆愣片刻後,她黑白分明的眼裏閃現微微疑惑。

腦海裏,三年前的今天,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古代世界,而且作為剛及笄的太傅之女即将面臨選秀。

葉佩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和古代一心想要進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秀女想法有出入,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接受不了将來的丈夫會有後宮佳麗三千。

好在太傅爹爹也不是有野心之人,看出她的心思後默許了她的想法不說還暗中幫助她落選,葉佩成功從秀女變成了一個宮女,只等年滿25便可出宮獲得自由。

那時候葉佩想,25歲在古代算是年老色衰,但現代觀念中其實還是一個女子的黃金年齡,她不笨也肯幹,在古代就算是不嫁人也餓不死自己,實在過不下去還可以落發為尼,反正古代的尼姑也不需要文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想要當個默默無聞的宮女,機緣巧合之下,卻一不小心還是成了宮中最尊貴的女人,還是帝王獨寵那種。

當然沒人知道她與新帝同房兩年多,兩人都沒有發生關系。

與其說她是新帝的妻子,不如說她是他的謀士更貼切些。

三年過去,新帝從一個傀儡皇帝徹底掌握了政權,而她也從十五的年  歲長成十八妙齡,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要在古代度過,卻不想十八歲生日當天,新帝醉酒……親了她,她眼前一黑再睜開眼,腦海裏的一切如昨日發生般清晰,然而事實是,現實世界的她依舊是十七歲的外貌,時間竟不曾流逝。

因此葉佩有些懷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

“太真實了……”

葉佩喃喃自語間,垂下手卻不經意碰觸到綿綢布制作的燈籠褲褲袋裏有小巧堅硬的物品,鬼使神差伸手一掏,葉佩手心裏卻多出了一枚精致的紅寶石葉形戒指。

“聽說你家鄉的習俗成婚需要佩戴‘戒指’,這是朕特地命人制作,你試試。”

腦海裏回蕩新帝清冷中帶着誠意的話語,葉佩的眼神微微恍惚。

好半天回過神,她才驚覺這三年的一切并不是虛幻的夢境,只不過她魂穿的那些日子,現實世界的時間軸根本沒有發生變化。

葉佩望着手心裏那枚靜靜躺着的戒指,沉默了一會兒後,循着記憶打開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書包,從書包小隔層各色線團中掏出一個紅色線團,拔出上面插着的針,從線團上扯出了一根長線,折疊捏揉成一根較粗的麻繩狀紅繩,才穿過了戒指,把它挂在頸間,藏入領口。

“咚咚咚。”

房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葉佩把針線盒收起重新放回書包後,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是葉家女仆來不及收起表情的略有些不耐煩的臉:

“葉佩小姐,馬上開飯了,您準備一下下樓吃晚飯。”

“知道了。”

葉佩淡淡回了一句,随手關上客房的門。

自打有記憶起,葉佩就知道自己的媽媽生下她後跑了,她的媽寶男爸爸遲鐵牛沒兩年去登記了分居離婚手續後,又娶了一個老婆回家。

遲家奶奶重男輕女嚴重,葉佩又不是新媳婦的親生女兒,在農村的十七年,葉佩是被當奴仆使喚長大的。

五歲喂雞養羊,七歲洗衣做飯,要不是農村也實行九年強制義務教育,葉佩估計連讀書的機會也不會有。

後來之所以能上高中,也不過是她暑假打臨工掙學費,加上後媽想要把她身價提高點兒多收幾萬彩禮,才同意了下來。

高一暑假結束

的時候,葉佩就聽到後媽打電話說要把她許配給縣裏的水泥廠廠長當二婚頭老婆,彩禮都商量好了,就只等她年滿十八辦婚禮,二十歲補登記。

只不過正當葉佩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之際,遲鐵牛忽然患上了白血病。

一家的主心骨倒了,遲家人自然是想要把人救活的。一開始,他們想着葉佩二十萬的彩禮錢馬上就要到手,所以也沒有讓遲鐵牛等死,而是積極配合醫院治療。

聽說捐獻骨髓對人身體可能有副作用,這骨髓匹配的事情首先自然是落在了葉佩身上,畢竟葉佩的弟弟遲金寶是遲家的心肝寶貝,身子金貴。

也是這檢查,讓遲家知道了葉佩根本不是遲鐵牛的親生女兒。

遲家奶奶一想到可能的風險得讓孫子承擔,拿起拐杖對着葉佩就是一陣打罵,說她是汪鄭梅偷漢子給她兒子戴的綠帽。

渾身骨頭被打得酸痛,葉佩被勒令回家做飯之際,卻偷偷跑到派出所報了警。

當時的葉佩想法很簡單,只要能脫離遲家,不用嫁給那個三十七歲水泥廠廠長,就算找到的親生父親不認她,也沒關系……

葉佩的血型特殊,警方搜索之下,她卻得知,自己并不是汪鄭梅偷漢子的産物,而是A市豪門葉家當年被抱錯的千金。

葉佩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其實內心是充滿了期盼的……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被母親抛棄的孩子。

不過這份期盼,在得知親生父親出差,母親因為假千金忽然暈厥病倒只派了管家來接之際,被現實狠狠擊打。

葉佩雖然已經被接回了葉家,戶籍也由管家處理遷入,然而在穿越之前,她都是沒有見過葉家人的。

此刻,被通知下樓吃晚飯,葉佩的眼眸微微恍惚,好一會兒才清透了回來。

夕陽西下,房間裏的光線不知不覺變得昏暗。

葉佩關上門後,順手按下門口齊肩高的開關。

房間天花板上方形簡約款吊燈瞬間發出白晝一樣明亮的燈光,葉佩眼眸一掃,打量了下葉家為自己準備的房間。

裝修簡約大氣,米白色歐式花紋牆紙鋪陳整個房間,銀灰色系窗簾、棕色系拼木地板以及淺灰色床單被套透露出的冷色調疏離透露出這應該只是臨  時打掃過的客房。

“連接我都沒時間,估計也沒有心思為我準備其他。”

明明是落寞的話語,葉佩嘴裏溢出來卻并沒有什麽失落哀傷,仿佛客觀敘述什麽天氣預報一般。

推開滑動式衣櫃門,葉佩有看到裏面挂着吊牌整齊的裙裝,只不過,她微微一瞥,就發現這些衣服尺碼不對。

160尺碼的裙子,套她170身高的身體上,顯然不搭。

葉佩随手關上衣櫃門後,也不打算換衣服了……反正現在她的樣貌與身材,穿什麽都不好看。

葉佩自嘲一笑後,直接出了房門。

從房間不遠處的木制旋轉樓梯而下,她看到大廳裏華美璀璨的水晶燈下餐桌旁,已經有四人端坐。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四人先後也擡頭朝她的方向仰視過來。

得益于良好的視力,葉佩一秒內看清了四人的清晰模樣:

主位坐着的中年男人,梳着的倒背頭油光發亮使他看起來嚴肅又精神,九月的秋老虎還沒過去,他卻穿着長袖襯衣一絲不茍,顯然所處的環境都是冷氣十足不需要他适應天氣,是葉父。

六人桌葉父左側坐的中年婦女,一身改良牡丹花旗袍顯出好身段與好氣質,年近四十的年歲,臉上眼角卻沒有一絲皺紋一處斑點,一張臉保養得比許多電影明星還好,被染成酒紅色的長發被盤起在腦後,顯得高貴又端莊……是葉母。

她對面坐着兩個年輕人:

靠近葉父的那位身形高大挺拔,僅僅坐着也可以看出身高180以上,轉過頭朝葉佩看來的時候,他微微眯起的眸子裏有莫名的冷光閃過,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血緣相親的妹妹,反而是什麽傷害了他心頭寶的仇敵。

另外一位身形嬌小,烏黑亮澤的卷發被燙成波浪卷披散在她腦後,宛若飄逸的海藻,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她似乎反應慢半拍也轉過頭來,然後那白皙如雞蛋的臉頰上,那雙濕漉漉的小鹿眼,似乎被什麽驚擾,閃現出脆弱需要保護的盈盈波光。

不用說就是那位忽然生病讓葉家人無法抽身去接葉佩的假千金葉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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