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藏紅花

“用過晚膳，我由宮女陪着去莫大娘的屋子送東西。我因為頑皮想和莫大娘開個玩笑，就留下宮女，自己單獨進去。房間裏很黑，也沒掌燈。我慢慢的摸索着，小聲喊着‘莫大娘’，可沒人答應。才走了幾步，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絆到，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板上。我猛一擡頭，借着窗子裏照進來的微弱月光，清清楚楚的看到莫大娘慘白的臉高高的挂在一條白綢上。我當時就吓暈過去了。”

說到這裏，漣漪因為害怕開始顫抖，玄越默默的更加用力的抱緊漣漪。過了好一會兒，玄越才關切的問，“那後來呢？”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過了會兒母後來了。待衆人都退下，母後抓住我的手臂急急的湊近我小聲警告，‘如果我敢把看到的告訴別人，哪怕是只言片語，居福宮裏所有的人就都別想活了。’。我的手臂被母後抓的很疼，小聲哭着求她放手，委屈的辯解說，‘不知被什麽絆倒了，摔在地上就人事不省了。’母後聽了我的話明顯的松了口氣。過了會兒等我平複了，她才溫柔的對我說莫大娘家裏有事，連夜出宮回家了。我明明知道這不是實情，可也再不敢追問。我猜想莫大娘的死和那包東西有關，後來發生的事情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此事并沒有到此為止？”玄越擔心的問。

漣漪點點頭，繼續說，“幾日後，我随母後去溪林禪院進香，然後在行宮小住。宮女在梳妝匣裏發現了我藏的那三朵小花。因為禁不住她們的再三慫恿，我戴了那花。母後見到後勃然大怒，質問我是誰的主意要我戴這花。我當時害怕極了，便撒謊說是莫大娘出宮前送我的。令我意外的是，母後聽到‘莫大娘’三個字，竟吓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立時雙手合十，虔誠禱告，口中念念有詞。

在回宮的路上，母後就病倒了，渾渾噩噩的胡言亂語，并且明令禁止我去探望。母後的病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來月。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太醫院的幾位醫首每日都要到椒房殿請脈，随細心診治了多日仍不見好轉。後來聽我皇兄說，還是父皇命人從崂山請了位得道的仙師進宮做了幾次法事，母後才逐漸康複了。

沒過幾日居福宮裏的宮女、太監就都被調換了，理由是原來的一班人對我伺候不周，也是那個時候，香蕊和熏官兒來了居福宮。”

“如此說來，那花果然很是蹊跷呀！”

“我一直很好奇那花，所以偷偷的在父皇的禦書房中查看了《本草綱目》。花朵倒沒什麽特別之處，花中的花柱是味名貴的藥材，名叫藏紅花。”

“藏紅花！有什麽功效？”玄越好奇的問。

“落胎！”漣漪在玄越耳邊小聲說。

玄越皺着眉思考，“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父皇。。。。。。”玄越戛然而止，兩個人心領神會。

“湘荷也是那時候到居福宮的嗎？”玄越不願漣漪再傷心害怕，便岔開話題。

漣漪搖搖頭，忽然想到了往日的趣事莞爾一笑，“湘荷比香蕊、熏官兒晚幾個月。”

“母後康複後不到三個月，父皇下旨嚴選秀女進宮，以擴充後宮。湘荷是從湖南建寧選上來的秀女，那年十四歲。她因為才貌出衆，進宮不久就被父皇看中命她侍寝。父皇對她很是喜愛，連冊封的旨意都已經拟好了，只等着侍寝後就下旨了。

這在秀女是大大的恩寵，可誰也沒料到，湘荷竟然不願意！硬闖進皇後的椒房殿，詛咒發誓說她只願做個宮女伺候主子。将來等到大放的時候，出宮與家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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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忌憚她的年輕貌美，擔心她這是欲擒故縱的伎倆，或者另有所圖，便斷然拒絕了她的請求，命人将她押回去準備晚間侍寝。這小丫頭也真是固執，情急之下憤然碰壁，以死明志。幸虧被衆人及時攔下，才未釀成慘劇。

我那時偏巧在中宮，看到了全過程。因為感念她的氣節，便擅自做主，帶着她去向父皇求情。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去求父皇，我和湘荷一起跪在昭陽殿的地板上，還未開口就看到了父皇憐愛的眼神。沒等我開口，父皇便說，‘公主求情，朕自然是要應允的！’我感激的給了父皇一個大大的笑容。

至此湘荷随我回了居福宮，做了我的貼身宮女。她因為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長久以來一直對我盡心竭力。”

“她已經二十了吧？”玄越提醒道。

“過了夏天就整二十歲了！來長安的路上你曾替李宏展李将軍向我讨她，我當時因為不知道湘荷的心意，沒有貿然應允。在臨潼行宮的時候，我已經問過她的意思了。不知道月亮當日說的話，現在可還作數否？”

“當然作數！宏展也已二十有三了，是該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