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倚鄉別院（二）

玄越站起身面對漣漪，握緊她的雙手，看着她的眼睛，小聲說，“冬雪，不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月亮永遠都是你可以信任的人。”漣漪看着玄越真誠的眼睛，堅定的點點頭。

兩個人重新坐好，漣漪坦然的說，“瑞官兒，你等了這麽多年，如今我來了，自然是要聽完你的故事的。”

“老奴謝公主恩典！”

“瑞官兒，坐下說吧！”漣漪指着下首的一張椅子說。

瑞官兒吃驚的擡頭看了眼漣漪，立即又重新低下頭，趕緊說，“老奴謝公主賜座！您和貴妃娘娘一樣的宅心仁厚。”

瑞官兒吃力的站起身，欠着身子坐下，開始慢慢的回憶。

“老奴十二歲淨身進了南宮。那時候南宮裏除了皇後娘娘之外，再沒有地位尊貴的娘娘了。老奴十九歲那年，因為田妃娘娘喜歡喝老奴泡的茶，便被分到了居福宮裏專司茶爐。那時候田妃娘娘進宮才半年多，很受皇上的寵愛。老奴到居福宮的時候，娘娘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但對外特別是皇後娘娘那裏，一直都是封鎖消息。可是好景不長，皇後娘娘還是知道了田妃娘娘懷孕的消息，假意來探望了一次。不久後的一日午後，老奴被傳到了椒房殿的偏殿，皇後身邊的冬梅姑娘給了老奴一包紅色的粉末，命老奴放在娘娘的茶裏，還說是對田妃娘娘有益處的補藥。老奴雖然不知道那粉末是什麽，但敢肯定絕不是什麽有益處的補藥，便偷偷的扔到了恭桶裏。

“那是藏紅花！”漣漪害怕的脫口而出，使勁扯着自己的絹帕。因為他提到母後和冬梅。

“漣漪，你還要聽嗎？”玄越關切的問。漣漪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瑞官兒，繼續講吧！”

“是，皇上！”

“沒過幾日，老奴經過一段小夾道的時候，被人從身後用布袋套住頭後暴打了一頓，當場昏死過去。再後來，皇上在椒房殿當着皇後和後宮衆人的面鄭重的吩咐，‘如果再有人膽敢加害田妃，一旦查明，必滅了她的九族。’，同時冊封田妃娘娘為貴妃。

自那以後，居福宮風平浪靜，再沒出過任何狀況。直到貴妃臨盆，産下一名女嬰。南朝已經很久沒有公主降生了，皇上龍顏大悅。因為貴妃娘娘閨名香兒，公主又恰逢小雪節氣出生，所以賜封號香雪公主，閨名漣漪。”

“一派胡言！”漣漪激動的站起身，憤怒的盯着瑞官兒。

瑞官兒慌忙的離開椅子，雙膝跪地，将頭深埋在兩臂之間，大哭着說，“啓禀回公主，老奴所言句句屬實，并無半句欺瞞！”

漣漪一陣眩暈，站立不穩，玄越忙起身扶住漣漪，“冬雪！”

漣漪靠在玄越懷裏，臉色發青，虛弱的小聲吩咐，“說下去！”

“是，公主！”瑞官兒擡起頭，臉上已經老淚縱橫，“您還未滿月，貴妃娘娘就因為産後虛弱而殁逝了，皇後把您留在身邊撫養。因為擔心您知道真相後，會對自己不利。一日晚間，皇後娘娘背着皇上，将居福宮裏的宮女、太監統統毒死，屍體都抛到了護城河裏。老奴因為那日白天出宮辦差，幸免于難。剛進宮門，就看到了一切，吓得趕緊又出了宮門，用身上所有的銀子買了匹馬，逃出北城門，星夜兼程的跑了四天四夜逃到了邊境，但還是被追兵趕上，老奴滾落懸崖，奄奄一息。天可憐見，恰被巡視邊防的太子發現，老奴這才得救，茍活到現在，見到公主您！”瑞官兒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公主，您的生母是田貴妃，不是皇後！這十九年，您一直生活在謊言中呀！公主！”

“你如何證明你說的都是實情？”

“公主贖罪！老奴曾聽伺候您的奶媽提起，您脖頸下方有一枚人背物的黑痣，預示您一生不愁吃穿。”

“夠啦！漣漪生氣的打斷瑞官兒，“退下吧！”

“是，公主！”瑞官兒踉跄着退出了門。

漣漪離了玄越的懷抱，重新坐回椅子沉默不語。

“冬雪！”

漣漪轉頭看向玄越，眼裏已有了淚光，哭着訴說，“不論她是否是我的生身母親，我依然感激她将我撫養成人。我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到母妃的墳前祭拜。”

漣漪的反應領大大出乎玄越的預料，疑惑的問漣漪，“冬雪，你難道沒有一點怨恨嗎？”

“我不怨。後宮争鬥向來都是慘烈的，甚至比戰場上的厮殺還要驚心動魄。”

“臘八行刺，也是她的安排！”玄越焦急的脫口而出。

漣漪站起身，坦然的說，“她能讓我活到現在已經是恩賜了，我現在已經平安離開南宮，只要有你在，她再也不能傷我。”

玄越看着漣漪，心裏矛盾異常，再三思考，還是沒有說出原本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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