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德楷模
她細細掃過所有人的神色，不确定這些到底是人是鬼。
【請做一件好事，得到他人真心的謝意和贊美。】系統發布了任務。
施虞看了看對面拿着刀互砍的兩隊，都是自己選的，她沒什麽興趣多管閑事。
腳邊的老太太在磨刀，身形瘦削，磨得很吃力的樣子，擡頭看了施虞一眼，咧開豁牙的嘴，“小娃娃，吃瓜嗎？汁水足呢，就是刀不利，你要的話，整個兒帶走。”
施虞看了看她身邊，并沒有所謂的瓜，提步走遠，回頭那老太太還看着她笑。
十字路口一群人正在跳廣場舞，男男女女有老有小，施虞突然站住，【為什麽沒有通報我的位置了？】
【夜間模式，為免擾民，我們是用信息發送方式。】
施虞看向四周，【他們能夠聽見十方城的世界公告？】
她隐約猜出了不對，蹲身拔出了匕首握在掌心。
“噠……”一顆圓溜溜的皮球滾到了她腳邊的草叢裏，施虞擡眸，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趴在鐵栅欄上往外看過來，兩手扒住鐵栅欄些微鋒利的邊沿。
“姐姐，幫我把它撿回來。”他奶聲奶氣的開口。
昏暗的燈光下，施虞蹲身去夠陰影裏的皮球，手上摸到了毛茸茸的觸感，她一頓，身後響起了男孩陰測測的聲音，“姐姐，把它給我吧。”
抓着手裏的東西，施虞抿唇表情平平的遞給了男孩。
“姐姐你不看一眼嗎？”男孩沒接，天真的模樣問着她。
施虞看着他不說話，男孩神情漸漸兇狠起來，“你為什麽不看！”這一聲出自她手中。
男孩下巴擱在栅欄上，腦袋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掉了下來，還未滾到地上就虛幻了，一具小小的無頭屍體挂在那兒，小手伸過來，“給我！”
Advertisement
施虞将手裏的頭顱放到了他掌心，他接過将頭安回了脖子上，開始木着青白的臉一遍一遍的念：“我不是因為貪玩掉下來的，我是被人扔下來的，媽媽找了新爸爸，不肯生弟弟，新爸爸就把我放在窗臺上，我不是因為貪玩掉下來的……”
施虞看他呆呆的飄在栅欄邊上，臉上再也沒有別的表情，身上的背帶褲髒兮兮的，她轉過頭，大步從他面前走過不再停留。
一旦想通了，她再看向四周，這裏一幕幕都是過往，也是亡魂。
她不知道這是這座城的記憶，還是亡魂的顯靈，只是大概只有死亡的世界，才能看到那麽多直白的罪惡。
從廣場舞鬼魂中穿過，一個個缺胳膊少腿，都是在十字路口出車禍死去的人。
施虞不知道自己該幫誰，做好事，她不知道什麽算好事。
将最後一個瓶子翻出來，老太太倒幹了裏面的水，放在地上準備踩扁了裝起來。
腳上沒勁，身子一歪倒向垃圾桶，斜刺裏一只細細的胳膊伸出來拉住了她，将她扶穩推到一邊，一腳踩扁了瓶子撿起來扔進了她的袋子。
跟着就走遠了，老太太一愣，還沒看清人呢，沖着她的背影揚聲道：“謝謝你啊小姑娘！”
施虞一頓，【恭喜您，做了一件好事，得到了他人真心的謝意。】
她看了看掌心，什麽啊，這算什麽好事？
老太太提起袋子，一颠一颠的往家走去，施虞猛地回身跟上去，不對，剛剛……她的手是熱的！
她不是死人，她還活着。
老太太邊走邊哼歌，一只手一前一後的擺動，看着格外潇灑快樂。
施虞悄悄的跟到了她門前，一間很小的板房，鐵皮板冬冷夏熱，施虞站在門外，這樣的房子她記憶裏也住過一段日子，那時候她剛到了西區，原本是露天睡，一卷席子都沒有。
她躲在角落裏，深夜都不敢閉眼，但還是沒堅持住，半夜一個男人摸上來，那時候她已經自殺過幾次，經過輪回，雖然還沒有什麽本事，但還是拼命掙紮，将那男人活活咬死了，衆人被她一臉血的模樣惡心到了，接下來她三天活命的生機，都來自那個男人的血。
那天開始，她認清了西區，比來到這的所有人适應的還要快，不要命的和人争水争食物，和別人比起來，她唯一的優勢是不怕死。
後來她成了小老大，就住進了這麽一間板房，裏面只放得下一張床兩個椅子一個櫃子，但那時的她要用命拼好幾個月才得來這些待遇。
但她發誓，無論世界怎麽變，無論別人怎麽想，無論她殺了多少人，她都不能讓自己被殺戮掌控，讓自己真的淪為嗜殺的機器，她心裏自有想要守護的美好，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只想做自己，但太多的逼不得已，甚至連死亡她也沒法安寧，那時她想，如果死了……就再也不會重來，該多好啊。
輪回，真是世上最痛苦的懲罰。
“嗬！”一聲倒抽氣的驚呼傳來，施虞匕首一橫，已經抵到了來人的腰腹，“別別別！妹子，妹子三思啊！”
熟悉的聲音，施虞些微驚訝，于力？
他竟然沒死，施虞想過便罷，跟着沉聲道：“你想殺我？”
“嘿喲，妹子，你這怎麽被害妄想症呢，”于力還是一張嘴就沒遮攔，“我這是來做任務呢，我想着這有個孤寡老太太，我給人送碗粥去。”
他支了支手上的保溫桶，“你瞧，這可是蝦仁肉沫的，可香！”
“妹子，你要沒事啊，我就先送粥去了，要是你也想做好事，那咱倆就一塊兒進去，我就說這是咱倆一起弄的。”他說的很自然。
施虞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他眼瞎？比起以前，膽子大了不少啊。
于力咕嚕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的将保溫桶放在了地上，弓着身子賠笑，後退幾步跟着撒腿就跑，“媽媽呀……救命啊啊啊啊——”
施虞舉着匕首，挑眉驀地勾了勾唇，聽見房子裏傳來動靜，她看了一眼保溫桶，轉身繞到了房子側面。
老太太打開門出來，提起保溫桶左右看看，“誰落東西了？”
沒人回話，她提着桶進了屋，施虞斂眉，本打算離開，“進來吧。”
她定住，門自己開了，“我說呢，是誰開啓了這世界的黑白模式，你這小丫頭啊，脾氣太倔了些，盡給自己找麻煩，還連累了老婆子我。”
“什麽意思？”施虞站在門外看向坐着吃粥的老太太。
“你到底是誰？”
老太太瞟了她一眼，點點頭，“是不錯，就是邪氣重，而且一根筋。”
“多謝誇獎。”施虞硬梆梆的道。
“你把任務難度提高了，現在世界成了黑白模式，白天歌舞升平，夜晚醜态盡顯，苦頭還不是自己吃，何必呢。”老太太拿了筷子點她。
“所以，你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麽？”
“老婆子是這個世界的守護神，你說你給我惹了多大麻煩？”老太太将筷子往粥裏一杵。
“……神？”她微微遲疑一瞬，“世上真的有神？不可能。”
“嘿嘿，小丫頭，你以為神是什麽？救苦救難的？錯了，神就是強大的讓所有人仰望的人，這就夠了。”老太太一攤手，“誰說神不能是老太太了？我永生不死，掌管一個世界，我不算神麽？”
“那你要找我算賬？”施虞很平靜的轉回話題。
老太太沒想到她這麽冷靜，“是啊。”
“你要怎麽樣？”施虞看着她，手中握緊了匕首，無論如何，她不會坐以待斃。
“你知道我老婆子守着這個世界，我可是賜予增幅的人，你若是讨好了我，想要什麽增幅沒有？你想做的很快就能實現。”老太太滿不在意她手裏的武器。
施虞沉下了眸，這種到哪都有人能夠讀你的心的能力簡直讓人憋屈，大紅不顧她的意願讀取她的心，眼前這個老太太也是一樣。
“如果沒有吩咐，我就先離開了。”她一直不說正事，施虞沒了耐性。
“诶，等等，着什麽急啊。小丫頭，你幫我辦三件事，我就不會故意克扣你的增幅，而且給你一個好能力，不然，你這一趟啊，不說回不回得去，必定白來！”
見施虞看過來，老太太一指屋內，“這房子裏的，裏裏外外都給我洗刷幹淨，一處角落也不要放過！瓶子廢品都要擺放整齊，知道嗎？”
內心竊喜，這麽多年了，可算有一個蠢蛋開啓了黑白模式，讓她能夠耍耍大神威風，這屋子都臭死了，她早就受不了了。
施虞看了一眼屋內，又看看自己，“你确定？”
她現在九歲的小身板，她在偷笑什麽？
“呸，你個丫頭少耍滑頭，嫩皮子裝老蔥，快點的，給你兩小時，老婆子我等着睡覺呢。”她揮揮手。
施虞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老太太呆了，“我是神啊，你不信你回來瞧瞧，我真是神！我跟你說你這麽狂我是要扣你的增幅的，你別以為我追不上你就拿你沒辦法了！你不要考驗我的人品我跟你說！”
喊了半天施虞也沒回頭，她咂咂嘴，“就這不吃虧的個性，你讓她活着，你可慘咯。”
也不知道口中的人指的是誰。
十分鐘後，施虞去而複返，手裏麻繩兩端貼了符紙，當中串了一溜兒鬼魂回來了。
老太太被陰氣侵蝕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你這個死丫頭，你故意的是不是，就是看着老婆子我是個普通人身子是吧？阿嚏——”
“把這裏裏裏外外洗刷幹淨，一處角落也不要放過，瓶子廢品都要擺整齊，知道嗎？”施虞吩咐一串兒奇形怪狀。
衆鬼點頭，一擁而入開始打掃，施虞轉頭看向老太太，“第二件事。”
“老婆子還以為，這麽多年了，十方城沒有聽話的了。”她意味不明的道。
“你拿出一個增幅來，十方城聽話的多得是。”施虞淡淡道。
“那看來你另有所圖。”老太太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