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轉眼到了三月,昭翎殿門前的積雪已經融化,宮人們正在打掃着前殿的冰水。

青芙出了前殿,看見姜凝醉正立在院中的牡丹樹下,迎香而望,樹上的花蕊鬥豔争奇,競相開放。

“娘娘。”青芙輕道:“剛剛媚夫人派人送話來,說是請您前去賞花。”

姜凝醉聞聲回頭,烏發輕揚,衣袂翻飛,驚醒了塵世間的一場春花細雨。她清淺地笑了笑,道:“看來母後提前赦免她自由,她倒是不知收斂,越發任意妄為了。”

青芙不敢接話,只是擡頭試探地問道:“那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姜凝醉平靜的眼眸漾出一抹笑意,別有深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倒是好奇她這一次的目的。況且,宮中乏悶,有她陪着終歸可以消遣一些時間。”

話音一滞,姜凝醉斂了眉目裏的笑意,淡然道:“反正我也無事可做。”

青芙聞言,心裏總覺得不太踏實,她擔憂道:“娘娘,媚夫人向來嚣張跋扈,仗着小世子在東宮裏橫行霸道。雖說上次長公主替您懲戒了媚夫人一番,但是難免她會心生報複,咱們還是避一避……”

姜凝醉輕笑,“躲避一世,她就當真肯放過我了?”

話雖是如此,可是青芙的心裏仍舊躁動難平,她深鎖着眉頭望着姜凝醉,欲言又止。

三月初春時節,東宮裏沉睡了一個冬季的花草紛紛蘇醒,萌芽初動,花園內的假山池水皆經過能工巧匠精心雕砌,寒風乍起,吹拂得池面一片波光粼粼,與岸邊的楊柳交相呼應,映出了滿園的美景如畫。步步深入,猶如一幅畫卷自眼前緩緩揭開。

姜凝醉來到花園的時候,看見亭內已經坐了兩位麗人,宮女簇擁立在她們的身後,恭敬地伺候奉茶,偶爾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什麽,引得席間一陣笑語,看上去熱鬧至極。

駐足看了片刻,姜凝醉拾階而上,剛踏進亭內,柳浣雪便立刻偏頭望了過來,笑着起身相迎。

“姐姐。”

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柳浣雪讓開了身前的道路,道:“快來坐。”

姜凝醉點了點頭,正想要說話,坐着的楊思媚先一步站起來,行禮道:“妾身見過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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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

楊思媚起了身,嬌媚的臉上不見往日的跋扈專橫,笑得得體。“今日天氣大好,難得太子妃肯賞臉前來。”

“沒什麽。”姜凝醉走到石桌前坐下,微笑道:“你們都來坐吧。”

姜凝醉說完,悠閑地低頭抿着茶,全然不将楊思媚放在眼裏。默默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楊思媚的臉上難掩氣憤,可她畢竟在姜凝醉的身上吃過虧,因此眼下也不敢太過放肆。暗自收斂隐忍下來,楊思媚嬌笑着趨上前幾步,依着姜凝醉的話坐了下來。

往日裏雖說太子妃作為太子的正妃,但是她小心處事,性子也軟弱,所以自然也不曾在東宮任何人面前擺過架子,可是如今姜凝醉不僅擺足了太子妃的架勢,連性子也大不相同,光是這麽看着,心裏就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想着,楊思媚餘角掃過姜凝醉,佯似不經意地道:“聽說上次為吳王洗塵的接風宴上,長公主遭了行刺,傷勢一直反反複複。最近更是連早朝都耽擱了,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傷勢作怪?”

柳浣雪此時正低頭喝着茶,聽聞楊思媚的話,她眸光一黯,随後正想要拉住楊思媚稍加制止,對面的姜凝醉已經放下了茶杯,微眯起眼望向楊思媚,道:“長公主的傷勢如何,也是你能任意揣度的麽?”

楊思媚說這番話也不過只是為了打破僵局,聽見姜凝醉暗藏冷冽的口吻,她心裏一驚,連忙道:“妾身不敢,不過只是關心長公主的身子罷了。”說着,楊思媚望着姜凝醉沉默的模樣,不禁又道:“不過我聽聞半月前的花燈節,長公主還曾帶着太子妃出宮賞花燈,想必應該是沒什麽大礙才對。”

這話便問的有些刻意了。姜凝醉輕笑了幾聲,清冷的眸子看向楊思媚,似笑非笑地道:“媚夫人知道的還不少。”

姜凝醉這麽說着,柳浣雪也随着笑了起來,可惜楊思媚卻讀不懂她們笑裏的意思,只覺得刺耳異常。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哂笑,楊思媚挂不住面子,也不再多說什麽,低頭悶聲喝着茶。

三人一時間相顧無言,氣氛頓時顯得沉悶乏味,姜凝醉坐得也有了些不耐煩,她懷裏抱着暖爐,四下張望了下,随後側頭望向柳浣雪,道:“怎地今日沒有見到池護衛?”

柳浣雪聞言,擡起頭笑得明媚:“我和媚夫人怕小世子吵擾到姐姐,所以讓池蔚陪着小世子去外院玩耍去了。”

“原來如此。”姜凝醉笑了笑,起身道:“我有些想念小世子了,你們暫行坐着,我去看看他。”

聽聞姜凝醉這麽說,楊思媚自然是不太放心的,可惜她們尊卑有別,又無法出面阻止,只能暗暗着急。眼見姜凝醉走遠,楊思媚迅速對着身後帶來的丫鬟橙香使了個眼神,橙香會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趨步随了上去。

“你們的主子還未離去,怎麽你這個做奴才的倒是心急着要走了?”柳浣雪低頭輕吹着熱茶的霧氣,一張臉隐在水汽裏,瞧不真切。她說着,扭頭看向神色陰郁的楊思媚,話卻是對着橙香說的:“還不快來替你們主子倒茶。”

橙香頓住腳步,不敢再走,她害怕地回頭看了眼楊思媚,又偷睨着柳浣雪,最後顫着聲道:“是。”

楊思媚狠狠地盯住柳浣雪,咬牙笑道:“我與側妃素無恩怨,你今日為何要阻我的路?”

柳浣雪放了手裏的杯盞,盈盈的眼裏全是凍結的寒光,啓齒笑得冰涼:“你與姐姐的事我無心參與,只是,池蔚是我的人。”

所以,任何人都休想将算計的目光打到她的身上。

楊思媚讀出了柳浣雪沒有說出口的那半句話,她一時間沉下臉來,怨憤地喝了口熱茶,沒有再出聲說話。

拐過假山,姜凝醉來到池邊,看見小世子正站在拱橋上喂着池裏的錦鯉,三三兩兩的宮女小心伺候着,忙不疊地為他遞上魚食。小世子玩得高興,時不時脆聲大笑,整個池上都染了生機。

不遠處,池蔚雙手環抱在胸前,倚着柳樹靜靜怔神,她的身姿若仙,透着些許潇灑的味道,有風吹起她的衣擺,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清麗出塵。姜凝醉折身朝着她那邊走去,剛剛擡步,她便注意到了姜凝醉的存在,側頭望過來。

“屬下拜見太子妃。”

擺手示意池蔚起來,姜凝醉走到她的身邊,道:“不必多禮。”

小世子的笑聲不時傳入耳裏,姜凝醉本是想來看看他,但是如今看得他玩的那般高興,倒也不忍心去打擾了。想來也是好笑,同樣是在花園裏,園內一派勾心鬥角,而園外的池邊卻難得的保有幾分歡樂。

冷風拂面,吹動眼前的楊柳随風擺動,姜凝醉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景色,雲霞若錦,花草萌芽,一片勃勃的春意。

“每夜亥時過半總能聽到一曲簫音,時而婉轉,時而悠揚,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親自問問池護衛,那到底是什麽曲子?”

池蔚側目看着姜凝醉,也并不否認,坦言道:“不過是小時在戲樓裏學過的曲子,名字我也不識得。”

姜凝醉有些訝異,“你在戲樓裏呆過?”

池蔚點了點頭,似是不願多談,她輕笑着帶過話題,道:“沒想到太子妃也是個晚睡之人。”

姜凝醉聞言,目光越過池蔚的臉龐,兩人視線對上,互相交換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眼神。

“既然如此,”姜凝醉笑得清冷,容顏沾了笑意,眉眼也帶了幾分柔和。“不如今晚共飲一杯?”

月上樹梢,昭翎殿裏依舊一派冷清和肅靜。

屏退了一行伺候的宮人,姜凝醉獨自坐在梳妝臺前,舉目四望,偌大的宮殿只有她與燭光相互凝看,空茫茫的大殿裏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夜深的時候最是擾人,心底的所有念頭都在此刻無處可藏,姜凝醉拾起桌上梳妝盒裏的金鳳簪,捏在指端細細地瞧,似是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默然放下手裏的簪子,起身往殿中走去。

顏漪岚的死活,已經與她無關。她明明清楚,可是晨間聽聞楊思媚的話時,心扉仍舊會掀起波瀾,一顆心反反複複為了一個名字而疼痛煩悶,饒是她的表面再如何鎮定平靜,內心的淪陷卻騙不過她自己。

從無謂的思緒裏回過神來,姜凝醉拂開眼前的重重帷幔,突然看見大殿的門扉被人推開,赤竺神色切切地走進來,臉上煞白,身子抖得似乎随時都會碎掉。

“娘娘。”赤竺說着,身子已經先一步軟倒了下去,她勉強維持住姿勢匍匐在地上,驚慌失神道:“剛剛鳳儀宮傳來消息,長公主病情告急,恐怕…恐怕撐不過今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中秋快樂,傳說中的日更菌來了,快來誇我好能幹~

然後,我說的高能是指感情突破突破突破,不是你們想的那樣,Σ( ° △ °|||)你們再這樣我就要咬泥萌了,都純潔點純潔點~

麽麽噠,過節兩更奉上,都來給我留言撒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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