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身邊的人
四月的天，是溫柔的，陽光散落在地面，留下一前一後兩個人的影子。
被傷過的心浸于痛苦之中，掙紮着想從從苦澀的泥淖中浮出，卻是越掙紮陷得越深，兩個人一路無言，無法開口。
一個是無法開口，另一個則是無法開口。
只是貼着耳邊的亮着的手機屏幕提醒着這應該是個有聲的世界，這人應該是活着的。
青峰那邊也是沉默了許久，黑子話語中的痛苦清楚地通過手機傳給了他，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收緊，那種異樣的刺痛感陌生又熟悉，卻沒有緣由。
黑子也只是手握着手機，慢慢地往前走着，耐心地等着青峰的回複，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一旁的克麗絲是有點急了，真想吼那麽一句：“哪裏是你傷害了黃濑，明明是黃濑傷害了你好嗎？”
許久，青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盡可能鎮靜的語調開口：“你和黃濑之間怎麽了，哲？”
“黃濑君的腳出了問題，醫生說已經不能再打球了。”
黑子的語調是平靜的，敘述着已知的事實。
以為痊愈了的傷疤再次被揭開，果然還是血淋淋的，黃濑君他那麽痛苦，對于無法為他做些什麽的自己黑子還是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青峰沉默了一會：“那黃濑就這麽認輸了？”
“黃濑君，他從開學起就沒去過籃球部了。”
對面輕輕地嘆了一聲，黑子握着手機的手則是明顯緊了一分。
“那，哲，你去勸過黃濑了吧？”
“嗯。”
“那黃濑他怎麽說的？”
黑子沉默了，他不知該作何回答。
“怎麽了，哲？”青峰的語氣明顯地焦急起來，“是不是黃濑那小子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或許真的是我勉強黃濑君了吧？黃濑君他不能打球就已經很痛苦了，我還讓他去找那虛無缥缈的希望，黃濑君說的不錯，我可能太殘忍了？”
“黑子君？”
克麗絲有點驚訝，也有點心疼，他真的很在意黃濑涼太，即使黃濑他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他還是想黃濑涼太重新回到球場的吧？克麗絲的手碰到了口袋裏她之前收起來的那本病歷。
或許希望真的還有，只是這一刻卻不想為那人找尋那僅剩的一絲希望，畢竟他那麽地傷害你了。
“哲，你哭了？”
“啊咧？”黑子的手無意識地摸上眼角，是的，他流淚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青峰有點急了：“哲你先別急，我去找一下黃濑。”
“青峰君，別……”
黑子話沒說完，青峰就挂了電話。
黑子看着黑了的屏幕愣在那。
克麗絲也停了下來，看着他，開口：“為什麽，黑子君，為什麽？”
“什麽？”
“黃濑君他明明說了那麽過分的話，那樣傷害你，為什麽你還要這麽替他着想呢？”
黑子的嘴角強牽起一絲笑容：“那是因為他是黃濑君呀，我，我，沒有辦法放下他不管，所以……”
黑子說到這就停了。
“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麽你都要把他的希望找回來嗎？”
黑子點了點頭。
“怎樣都不會放棄嗎？”
黑子又點了點頭。
克麗絲沒有再問下去，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另一邊，青峰撥通了黃濑的電話，一陣音樂過後，黃濑接了起來：“小青峰？怎麽了？突然打電話給我？”
黃濑聲音輕快，似乎心情不錯。
“黃濑你今天沒有去參加和哲的練習賽對嗎？”
黃濑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小黑子都跟你說了嗎？”
“黃濑，我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這麽軟弱的一個人？”想到黑子剛才傷心的口氣，青峰氣就不打一處來。
黃濑眼色一黯：“這和小青峰你沒關系吧而且小青峰和我又有哪裏不一樣呢？”
“啊？黃濑你小子說什麽呢？我和你一樣？我是不會因為一點點腳傷就放棄籃球的，我是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被打敗的？”
青峰在籃球上是天生的強者，意氣風發的言語他對黃濑如此輕易就放棄了自然是有些不屑的。
“我跟小青峰當然是不一樣的，所以我除了籃球還有別的重要的東西，以前的我可以放棄其他的去打籃球，但是，現在我不要賭上我的未來！”
黃濑說得決絕，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
“黃濑，你不覺得你不過是在逃避嗎？”
“我沒有！”黃濑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憤怒地否認，“況且小青峰你現在是這麽說，可是遇到和籃球沖突的你還不能舍棄的東西時候，你難道還能像現在這樣嗎？你難道不會逃避嗎？”
“我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青峰依然自信。
“那如果有一天小黑子和籃球沖突了呢？”
黃濑說完，氣焰就下去了，強裝起來的鎮定，拼命告訴自己無所謂，沒有什麽的，只有這樣才是對的，可是被觸碰到內心最大的那個傷口時，還是會疼得全身發顫，理智什麽的，太難維持了。
一不小心就要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吐露出來了。
“哲和籃球沖突？黃濑你什麽意思？”
青峰皺着眉，他似乎覺得黃濑的事情另有隐情，可是黃濑問的這個問題卻讓他心中警鈴大作，甚至不敢去深究答案。
“什麽也沒，總之，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
說完，黃濑就挂了青峰的電話。
好不容易打開的心扉，又被黃濑自己輕易地關上了。
“喂喂……”聽到嘟嘟聲後青峰罵了句：“黃濑你個混蛋！”
青峰看着自己的手機有種扔出去的沖動，但是這可是自己的手機啊。
生氣歸生氣，黃濑的事情卻是不能不管的。
說起來，他們奇跡的世代可以說是孽緣了，明明已經不在一個高中了，原以為聯系的淡漠是必然的，卻沒有想到對彼此的事情是越來越在意了，他們之間是有什麽聯系在一起的吧，那個名為“羁絆”的東西。
只沉默了一會，青峰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黑子的電話。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音樂聲飄入耳中，把黑子拉回了現實。
同樣和黑子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克麗絲也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按下接通鍵。
“喂，青峰君？”
“哲，黃濑那邊我打過電話了。”
說完，青峰沉默了。
黑子也沒有說話，隔了一會，才開口：“黃濑君他，果然……”
“不可能就這麽放棄的吧？”青峰搶過黑子的話。
“诶？”黑子小小地震驚了一下，“青峰君？”
青峰幹笑了兩聲：“哲的話，肯定是想這麽說的吧。”
“青峰君……”
這一句話，觸動了黑子的內心，沒有想到那麽心高氣傲的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克麗絲看着黑子眼裏湧現出淡淡淚光，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嘴角微微上揚起。
現在的他，希望已經被點燃了吧。
提了一路的心，放下來了一點，瞬間克麗絲覺得整個人輕松了很多，太好了。
青峰大輝，這家夥看來不賴嘛。
“哲？”看黑子沒有說話，青峰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說實話，青峰君，我現在很感動。”
“哈？”
這一句話正中紅心，青峰的臉微微紅了一點。
“謝謝你，青峰君。”
“哲，我們之間不需要道謝。這樣吧，星期五我們一起去海常，一起去見黃濑，怎麽樣？”
“這個星期五嗎？”
黑子蹙眉。
“嗯，星期五中午就過去。”
“星期五中午？”黑子歪了腦袋想了一會，“可以。”
“那行，到時候我來接你。”
“好的，青峰君，周五見。”
黑子說完挂了電話。
一旁的克麗絲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子：“周五？什麽周五？”
“青峰君約我周五一起去海常找黃濑君。”黑子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可是周五不是要上課嗎？”
“是要上課啊。”
“那你們還周五去？”克麗絲覺得不可思議。
“沒事的，我就算逃課一下午，老師也不會發覺的。”
“那青峰大輝呢？”
“青峰君嗎？沒事的，他經常翹課的，多一次少一次無所謂的。”
黑子說的理所當然的模樣，完全不在乎的往前走。
克麗絲覺得後背發涼：“黑子君你是黑的吧，你是黑的吧？青峰君要是知道了，算了，還是為青峰君燒香比較好。”
不過，克麗絲突然繞到黑子的前面，背着手，璀然一笑：“真的是太好了，黑子君你現在又顯得精神了呢。”
然後轉過身，步履輕快向前。
手碰到口袋裏的病歷，微微一笑，沒事的，我會幫你把希望帶回來的。
黑子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人的背影，心裏之前那個血淋淋的傷口正在愈合，是的，那麽多的人在自己身邊，所以，會沒事的。
“謝謝你們，在我的身邊。”
走在前面的克麗絲并沒有聽到黑子的話，她一跳一跳地往前走：“黑子君，周五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克麗絲小姐也要翹課嗎？”
“我會請假的好嗎，別以為都跟你們一樣？”
克麗絲有點生氣。
“抱歉，但是，為什麽克麗絲小姐要一起？”
“嘛，有點理由的，不過，我會給黑子君驚喜哦。”克麗絲沿着路的邊緣跳了下來。
“驚喜？”
“現在還沒有确定，不過我會努力辦到的，所以請黑子君好好期待一下吧。”
黑子不解地看着克麗絲，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心裏的暖意還在，有他們在身邊就已經很好了，不會再輕言放棄，沒事的，已經不會再悲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