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花生糖

在唐安清的幫助下, 唐安斓順利拿到了請假條,并委托鐘曉笛轉交給班主任。

搞定這一切後, 她背着書包直接去了港城魔術俱樂部。

彼時Randy、Doris和餘衡都在, 見她突然登門,三人很是驚訝。

“呦, 小丫頭, 什麽風把你吹來了?”Doris迎上來抱了她一下, 長姐般親切,“阿烈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唐安斓道:“我聯系不上阿烈了, 他大概是和他父親一起去了蓉城。”

“蓉城?去參加關肅的魔術巡演嗎?”顯然,圈內人都知道這事兒, Doris秀眉微蹙, “這日子, 你們學校快考試了吧?關肅也不管孩子願不願意,就強迫阿烈去幫他賺錢, 真夠不着調的。”

餘衡不屑笑了一聲:“這還用問嗎?關肅什麽時候幹過着調的事, 他在圈裏的口碑還不夠差嗎?”

“就他,也配當父親。”

兩人忙着吐槽, Randy卻意識到了最重要的問題:“小丫頭, 你特意來一趟, 就是為了告訴我們這個嗎?”

“不,我是想來請教一下三位,怎麽做才能混進蓉城大劇院的後臺?”

唐安斓事先在網上查過了, 關肅第一場魔術巡演的地點,定在蓉城大劇院。也就是說,她要找到關子烈,就必須先設法混入其中,尋找機會。

Randy大感意外:“什麽意思?你打算去蓉城找阿烈?”

“嗯,我在學校請了兩天假,晚八點的火車,一會兒就要走了。”

“你這未免也太雷厲風行了吧?”餘衡簡直要為她鼓起掌來,“牛.逼啊小丫頭,真有你的!”

“行了你別廢話了。”Doris不耐煩扒拉開他的腦袋,轉而回頭看向唐安斓,“小丫頭,你可考慮好了啊,你這相當于直接去蓉城大劇院搶人,是有風險的。”

唐安斓認真點頭:“謝謝提醒,但我真的考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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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肅那老家夥很記仇的,你要是打亂他的計劃,難保他會做出什麽混賬事來。”

“他敢。”Randy輕哼,“咱們仨是吃素的嗎?臨海三城魔術俱樂部的元老們是吃素的嗎?我就不信了,這麽多人還制止不了他作妖。”

“嗯……說得也對。”

餘衡笑着起身,很大力地一拍唐安斓肩膀:“好啊,我們阿烈果然沒看錯人,這麽有魄力的姑娘,可不是誰都有運氣遇上的。”

“幸好我有一張蓉城大劇院的工作證,現在派上用場了。”Doris優雅轉身朝樓梯走去,“小丫頭你跟我來,咱們現場拍照,我給你合成假證。”

Randy指揮着餘衡:“小衡,幫小丫頭把書包收拾收拾,先把課本都拿出來,塞點你私藏的零食讓她路上吃,還有濕巾和便攜式牙刷牙膏,火車上有用。”

餘衡迅速行動,嘴裏還念叨着:“把我那個黑色棒球帽和平光鏡也給小丫頭帶着吧,便于僞裝,我平時躲女粉絲都用這招。”

“別吹了,你有幾個女粉絲?我女粉絲那麽多我驕傲了嗎?”

“恭喜你,馬上就會遭到Doris的毒打。”

然後兩人同時意識到唐安斓還在現場,立刻停止了互相攻擊的嘴炮。

Randy笑道:“小丫頭,你盡管去見阿烈,哥哥姐姐們都是你堅實的後盾。”

“沒錯沒錯。”

唐安斓站在樓梯口,她沉默半晌,很溫柔地鞠了一躬:“謝謝哥哥姐姐。”

是真的感謝。

能有這些不求回報,願意在困難之際伸出援手的朋友,是關子烈的本事,也是關子烈的福氣。

是夜,蓉城。

關肅在臨近大劇院的五星級酒店內,訂了一間總統套房,目的是時刻盯着關子烈,避免後者中途開溜。

關子烈已經超過一天一夜沒跟關肅講話了,因為實在無話可講,煩躁不安的情緒始終籠罩着他,他獨自坐在窗前抽煙,一根又一根。

直到關肅推門進屋,見到那點紅色火光之後,果斷開燈,走過去搶了他的煙并按滅。

“還有沒有點出息?”關肅沉着臉色呵斥,“要是讓別人看見我兒子是個煙鬼,你知道會有多丢臉嗎?”

關子烈緩緩呼出最後一口煙霧,夜風透過窗簾,吹起他額前亂發,他低聲回答:“沒事可做,找個消遣罷了。”

“沒事可做?瞧你這個心浮氣躁的樣子,明晚就開始演出了,你練習你的part了嗎?有沒有十成把握?”

“還可以吧。”

“我要的不是模棱兩可,我要的是确切答複!”關肅怒了,“今天彩排時,簡簡單單的鏡面魔術你都能出差錯,我看你根本就沒有認真對待!”

關子烈不禁冷笑:“這是你的魔術巡演,又不是我的,我有什麽必要認真對待!”

“我們是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在外故意折我面子,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沒什麽好處,但會令我感到痛快。”關子烈道,“畢竟你強迫我來蓉城,要我配合你在公衆面前演戲時,也從沒征詢過我的意見。”

關肅的眼神很冷,他斜睨着自己的兒子,全然不見專屬父親的慈愛,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驕傲和漠然。

他說:“我是為了你好,有我為你鋪路,你将來就能走捷徑成功,咱們父子倆互利共贏,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我的路自己走,不需要捷徑,更何況你這是在耽誤我的時間,我還要回去期末考試。”

關肅鄙夷嗤笑:“別開玩笑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學習了?你将來遲早要走魔術這條路,讀書又能讀出什麽來?該不是學校裏有什麽東西在勾着你的魂吧?”

“與你無關。”

“我是你父親,有權過問你的一切。”

“你做過什麽父親該做的事?”

“我賺錢供你吃供你穿,為你的前程殚精竭慮,費盡心思想要提拔你,這還不夠嗎?”關肅義正辭嚴,“即使你不肯領情,我也問心無愧,哪怕現在你母親還活着,一定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安排,而不是這麽叛逆地和我作對。”

他提到了去世的妻子蒲薇,這無異于一針直戳關子烈的痛處,關子烈猛地擡起頭來,紅着眼眶咬緊了牙關。

“你還敢提我媽呢?”

“……我為什麽不敢?”

“我媽當年是怎麽死的,你敢摸着良心講自己一無所知?”關子烈直勾勾地盯住他,嗓音像浸透了冰水,教人心底生寒,“那晚她與你大吵一架,第二天就從18樓跳了下去,究竟是為了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提她?”

五年前的關子烈,只有十二歲,他親眼目睹了蒲薇跳樓後滿地鮮血的慘狀,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一晚父母聲嘶力竭的争吵,竟然成為了母親的催命符。

那一幕經常出現在他深夜的噩夢裏,揮之不去,他不清楚來龍去脈,卻始終記得蒲薇對關肅吼的那一句。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可你如今為了錢與名,根本已經不擇手段了,你怎麽還不去下地獄?!

蒲薇原本是那麽正直善良又溫柔的女人,居然有朝一日也會因丈夫的所作所為而歇斯底裏,她或許真的是被逼到了絕路,甚至都說服不了自己繼續活下去。

從18樓縱身一躍的那刻,她該有多麽絕望呢?

“你曾做過什麽虧心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願意永遠被業內同行們戳脊梁骨,我覺得恥辱。”

話音未落,關肅突然揚起手來,惡狠狠給了關子烈一耳光。

“你和你媽一樣就是個蠢貨!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也就罷了,居然還站在外人的角度來指責我?”

嘴裏嘗到了一絲腥甜的味道,關子烈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他麻木地低下頭去,沉默着面無表情。

聽得關肅又道:“勸你斷了回港城的念想吧,魔術巡演一共五場,你給我老老實實演滿五場,少一場都不行!”

腳步聲遠去,房門被重重關上。

月光映着關子烈俊秀的側臉,一滴眼淚無聲無息順着他的睫毛墜落,在地面濺染開細微的水跡。

他下意識撫向自己腕間,唐安斓送的皮質手環還好好地戴在那裏,金屬船錨觸感冰冷,毫無暖意。

此刻的他,是真真正正的,無所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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