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賞你了

可以望見大片公園綠地的高層公寓上。

這是一間典型美式裝修的書房,白色的窗簾随風而動 ……男人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的公園,神色難名。

門輕輕的響了一下,輕柔的腳步聲在背後響起, “臨正…… 我炖了雪梨糖水。 ”女孩輕輕地說。

他轉身過來,看在站在那裏強裝自信的女孩子,又看了看她手裏白色的炖盅,示意她放在桌上。

白色的炖盅被輕輕地放在茶幾上,确定不會因為失手而掉在地毯上,他才說: “明珠,我以為你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

明珠的身子一僵,望着他的眼裏就蒙上了淚水。

韓臨正看着她,不閃不避對着她的眼睛說: “我讓人幫你找了更大的房子,也交了一年的房租,有些話,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不需要我說出來。 ”

明珠搖頭,淚水掉了下來,最近她已經哭了太多,可是淚水仿佛還是可以無窮無盡。

“為什麽?” 她哭着搖頭, “我不明白。”

“你最明白!”韓臨正說: “我帶你回來,免去你在親戚朋友面前的尴尬,是因為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帶了男朋友回去。如果不是這樣,在安城的時候我就應該和你說分手了。 ”

分手!

他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明珠身子一晃,坐在了地上,地上有地毯,但還是震得她渾身疼。她捂上臉哀哀地哭起來: “你說過會護着我的……你說過,我是你的女人,怎麽可以這樣說。 ”

“明珠。” 韓臨正走過來,蹲下, “我是說過,你一天是我的女人,我都會護着你,所以才帶你回來。 ”他伸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 “你曾經對我的心意,我一點一滴都沒有忘,你曾經是我的女人,但也只能是曾經了 ……我已經,沒法再愛你了。 ”

或者,從沒愛過,這麽殘忍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明珠捂上嘴,破碎的飲泣被緊緊地捂住!她睜着大眼睛看着他,無聲,絕望地,只是望着他。

韓臨正伸手摸上她的頭發: “我們在一起半年,曾經也快樂過,這樣的分手,我也很難過。你想要什麽,可以告訴我,以後只要是能力允許,我都會幫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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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破碎的哭聲終于變成無法抑制的痛哭失聲,明珠留戀地拉着他的手: “我真的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你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害怕失去你。 ”她搖着頭,“你不能 ……”你不能在那樣寵過我,愛過我之後,再放棄我。

你不能,在為我摘下胸口翡翠之後,告訴我你不愛我!

幸福曾經得來的太艱難,自己的追逐花了太多心思,得到之後總是患得患失,如果要失去,還不如不讓自己得到。

她抱着臨正的手,哭到說不出話來。

臨正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劃過自己的掌心,如同那些一起醒來的清晨,他總喜歡這樣,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發,她柔順地窩在自己懷裏,滿臉幸福的笑。這個女孩子,做了很多傻事,但她在自己面前,卻并沒有犯過錯,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自己真的曾經想過……要和她好好的走下去的。

愛情,多麽令人憂傷的兩個字,曾經有多親密,以後形同陌路心裏就會有多痛,但人性如此複雜,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就算明知道是好的,也無法入口。一個已經不愛的人,縱然知道她真的愛自己,自己也無法,強迫自己再愛她。

“明珠…… 對不起。 ”

對不起,我也無法強迫自己的情感,給你,你想要的。

明珠緊緊的,緊緊的攥着他的手,他的手,只比自己大一點,卻無論如何,也握不住。

******

薄霧萦繞的溫泉,翠綠環繞。溫泉邊的小路,兩旁有燈延伸向前,盡頭是一片不甚明朗的繁華。

地上鋪着透明的玻璃,錦鯉在玻璃下嬉戲。

寶珠被人引着,慢慢向前走,錦鯉一路跟着,走到盡頭,尾巴一擺,一下四散開去。

這一片濃翠盡頭,寂靜無人,只有一張精心布置過的桌子,幾盞燈,一個人。

男人一身銀灰色西裝,優雅的三件套,一身好氣度,正是榮耀鈞。寶珠走過去,侍應幫她去了石榴紅色的大衣,拉開椅子,她在對面坐下。

榮耀鈞沒有起來,只用目光一路相随,讓人不覺突兀,反倒覺得,他大概一向是如此,沒有起身迎接別人的習慣。

但不包括寶珠。

要知道,以前,可是她坐着,別人跪着。她坐着,別人立着,朋友,也沒有一個見自己不曉得起身的。

得有多大的勇氣呀,才敢坐着用眼神代替行動。

除非,他是殘廢的!

榮耀鈞無法心有靈犀她深沉的吐糟,很紳士地說: “多謝你賞光。”

侍應端着紅酒,走到寶珠身側,示意她過目。寶珠斜睨了一眼,看向榮耀鈞說: “你找人請我來,就是為了和我喝酒吃飯? ”

榮耀鈞輕擡手,那侍應拿着酒瓶退下。他又看了一圈,周圍枯站着的幾個侍應,也都無聲的退下。轉眼一個人都不剩。

寶珠眉毛都沒擡一下,看着他擺譜。

榮耀鈞也在打量她,黑色法蘭絨的短外套,裏面是褶皺立領的襯衫,不同上次的豔色,多了貴氣,也多了距離,緩緩說道: “來過這裏嗎?這是個文化會所,裏面有很多名人的真跡。 ”

寶珠沒說話。

榮耀鈞笑了笑,覺得這人還挺記仇,上次他也是口氣稍稍有點不好,她對自己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了。

不過他是受人所托,自然該遷就她一些,說道:“我們先吃飯好嗎?”吃飽了才好說話,免得她等下又不給面子,餓着肚子走了。

寶珠在桌上掃了一眼,默許可以。卻沒看到餐牌。

榮耀鈞擡手叫人過來,手擡了半天,随即發現,因為人都被自己打發走了,周圍竟然沒人。這位出門一向有人伺候在側的少東家,忽然遭遇了生平都沒有過的尴尬事。

寶珠靠向椅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光明正大地看起笑話來。

榮耀鈞哭笑不得,一邊拿電話出來叫人,一邊看着寶珠說: “這裏大廚做的煎羊扒不錯,你要沒意見,讓他們直接做了送過來。 ”

寶珠點頭,他為什麽請自己不知道,但她今天來就是為吃飯,要不是阿姨休假,今天家裏沒人做飯,她才不來呢。

榮耀鈞打了電話,發現早前自己營造的氣氛都沒了,不再客套說道: “你上兩次拿給我看的畫,是你自己畫的嗎? ”

寶珠手指挨上水杯,指尖在杯側劃了兩下,試了下溫度,淡聲說: “問這做什麽?”

榮耀鈞眼神在那指尖停了兩秒,說道:“那畫工不錯……神韻自然,有種難得的雍容大氣。 ” 心裏想着,這樣誇她,應該可以一笑泯恩仇了吧。

卻見她微彎了嘴角,淡淡笑意,好像聽到了極可笑的話。更有種落寞。

自己說錯了嗎?那畫他敢肯定是她畫的,卻見她擡眼望向自己,說道: “不如有話直說吧,麻煩了你兩次,我心裏記着呢。 ”

榮耀鈞一滞,險些被怄死,正好腳步聲傳來,幾個侍應過來,解了他的尴尬。

她說話的語氣很軟和,但內容油鹽不進,他這才發現,見了兩次,她其實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性子,難怪老公不喜歡嗎?

頭盤被放在桌上,三文魚配蘆筍的冷碟,擺盤很漂亮。

寶珠盯着那三文魚看了半天,也沒動,不是她不懂欣賞,可這大冷天的,她不喜冬日吃涼的。再加上才過敏了一場。有些後悔來。

慢慢吃了兩口。還好主菜不久就上了,她勉強吃了個半飽。

榮耀鈞也吃的不怎麽好,這樣和自己純吃飯,好像來談工作的女性他還沒遇上過。他試圖聊天,但發現,以兩人的關系,可以聊的東西幾乎沒有。

甜點撤下後,想到今天的目的,他幹脆不再饒彎子,“臨正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寶珠靜靜放下水杯,這是剛給她要的一杯溫水,她看向榮耀鈞,等他把話說幹淨。

榮耀鈞看着那杯子,确定她不是會拿水潑人的那種女孩子,才又說:“ 他和你妹妹分了手。 其實他走前曾經請托我,希望我可以照顧你一下。”說完等着她翻臉。

他自己也知道,這話說出來很招人恨,人家有老公的人,別的男人說要照顧,簡直不像話!但出乎意料的,對面的女孩沒有動,好像在思量他的話,白細的手指又挨上了那水杯。

他的眼眯了眯,不會潑自己吧?

卻見她只是微擡了頭,長發随着動作落在歐式椅的白色扶手上,臉上那種蕭索的表情越發明顯,,右手摩挲着溫水的杯子,一下,一下,片刻,她輕笑了下,有點飄忽,舉起杯子,祝酒的姿态,看向他。

他微微意外,竟然答應了?也忙有禮地隔空舉起紅酒杯,他說會照顧他,她舉杯,是要承下這份情!

他一仰頭,紅酒入口,滑過喉嚨,卻聽對面的人冷聲說:“可你究竟是誰?”

榮耀鈞一口紅酒嗆在喉嚨,噴不出,咽不下,嗆了喉嚨,又冒上鼻子。

那狼狽,是生平絕無過的。

他飛快地用餐布來擦,顧不得西裝上也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無論如何不相信,她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卻見那人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嗆,一側頭驕傲地說:“要照顧我,至少也該先報自己的名字。”一副他不懂事還要別人來教的樣子。

榮耀鈞27年的優越感,瞬間土崩瓦解。

那神色絕無法作僞,

原來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誰呀!

這時再怎麽介紹,也不可能有氣勢了,可要他憋屈至此的介紹自己又真不願意,告辭去了洗手間整理。

片刻,他調整好情緒和姿态,款款而來,卻發現該有人的位置,空了!

旁邊的侍應一看他來,連忙恭敬地遞上一張白色餐巾紙說:“那小姐留下的。”

留言?

他疑惑打開一看,頓時五雷轟頂,如同被人打了一悶棍:只見上面畫着自由女神,手拿火炬,旁邊幾個靈飛經的字:“看你不得自由,賞你了!”

他一動不動,盯着那畫,像是要把上面的自由女神用眼神消滅。

當然要消滅

為什麽,為什麽,要畫他的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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