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唐依覺得自己應該在地底。
她連忙插了句話:“二位, 我稍微問一下,你們是為了什麽要杠上?”
溫顏眼尾上挑, 眼波流轉, 橫了唐依一眼:“你說呢?”
唐依:“……”
溫富爹,你哪裏都好, 就是不會好好說話。
但凡你這會兒說句“為了你”,我立馬順坡下驢以自己為借口化解災難,整個反問讓我怎麽接戲啊?
風遙音表情難看:“溫姑娘自有家裏仆人使喚, 不必特意來對我師妹冷嘲熱諷。”
“哈。”
溫顏冷笑一聲,他做起嘲諷表情來一騎絕塵,少有人能趕得上,“你師妹?她在上禦嶺派之前就認識我了,你現在倒好意思來和我論資排輩。”
論、論資排輩?
溫富爹你成語是不是學的不太好?
這又不是要做大做小!
這場景莫名眼熟, 不禁讓唐依想起前世的“白學現場”。要是站在這裏的不是她而是祁沉星, 估計就是完美的原著修羅場了。
……對不起祁師兄, 我搶了你的後宮QAQ
“認識不在先後,只在是誰。”
風遙音将唐依拉到身後,執劍擋在她身前, 用沉冷的語氣挑釁,“她現在在我這裏。”
溫顏的鞭子甩出, 聲音聽得人後背發涼, 彷佛已經被這鞭甩到了身上:“你作死!”
風遙音劍尖偏斜,提劍飛身迎上。
唐依:“……”
她看着瞬間打到一起去的兩個人,意思意思地喊了一聲“你們不要再打了”, 話剛出口牙就酸了,而這兩位也果然沒有聽進去她的勸阻,一路火花帶閃電,打得難解難分。
話語阻攔不管用,唐依抱着劍,全神貫注地看着他倆打,以期找到合适的突破口一招制勝——有人正經交手的時候,非跨等級的人不能随意插手,稍有不慎自己受傷,再嚴重點三個人全被波及反噬。
溫顏和風遙音邊打,還要邊互相diss。
風遙音:“道理說不過就惱羞成怒,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是那位天工城的大小姐?”
溫顏:“哼,不必刻意來反諷,還拿天工城來壓我。我看你這來者不善的待客之道倒是似乎要代表你們禦嶺派了?”
風遙音:“到底是誰先挑釁?我的師妹我自然要護着,溫大小姐好大的派頭。”
溫顏:“什麽你的師妹?你說就算了?我還非說她是我的唐依,怎麽,你非要強詞奪理?”
風遙音:“強詞奪理的是你!”
……
唐依聽得一陣頭大。
溫顏和人鬥嘴很喜歡用反問句式,嘲諷力度加倍,還熟練掌握了“倒打一耙”的技能;相比之下,風遙音雖然掌握了鬥嘴的基本技能,但明顯無力抵擋。
“你們別吵了。”
唐依無力地發出吶喊,試圖讓自己旁觀的聲音加入他們如火如荼的戰鬥,“溫姑娘,前段時間魔域聖女來襲擊,我師姐只是謹慎一些,沒有壞心的;風師姐,我和溫姑娘有段交情,我能認出來這就是她,應當不會錯。或者你們先收手,說清楚了就好了,多大點兒事啊兩位姐姐!”
溫顏騰出空來看她一眼,故意問:“唐依,你要跟我走是不是?”
風遙音動作一亂。
方才唐依見到溫顏的表情是驚喜的,并且想要朝着溫顏那邊去。
她都注意到了。
“溫姑娘你這就……”
很幼稚了。
唐依有點無力。
唐依心理上是要拒絕風遙音,但溫顏這麽一弄,把場面推向了最尴尬,還明晃晃地打風遙音臉,太不給人面子了。
“行吧。”
溫顏接收到唐依幽怨的目光,主動往後空翻,甩手鞭子纏上一根樹幹,他借力遠離,單腳踩了一下,穩穩地落在幾米外的地方,他主動收手,結束了這場不明不白的交手,“不和你打了。我就是溫顏,你還有什麽話說?”
風遙音也幹脆地歸劍入鞘:“溫姑娘為何事而來?”
“我有城主令。”
溫顏擡手展開一張銀色的紙,神色倨傲冷淡,“上元真人已經見過我,你還不服就盡管來。”
說完,又不等風遙音回答,他再次望向唐依道:“唐依,你過來。”
溫顏的雙标相當明顯,對唐依和風遙音完全是兩個态度。
這倒不是溫顏有意給風遙音難堪,而是他這人就這樣,被寵慣了的除了原則性問題,很容易下意識地忽略不重要的人。譬如之前對着唐依和祁沉星,那才叫一個明明白白的雙标。
唐依到底是清楚自己選擇的。
她對着風遙音歉意地笑笑:“溫姑娘必是有事找我,我先過去了,師姐多保重。”
風遙音握緊劍,心裏難受:“為什麽?我也能陪你,你要做什麽我都可以陪你。”
風遙音不甘心。
她和溫顏有多大的差別,唐依想要男還是女,她都可以,她能夠從任何方面滿足唐依,唐依為什麽不要留下呢?
“這不是陪不陪的問題呀。”
唐依對風遙音不太好拿捏度,循循善誘地皆是,“我們是朋友,但我和溫姑娘也是朋友。”
唐依加重了“朋友”兩個字的發音。
畢竟這不是直接表白到跟前,還是要留點臉面;若是風遙音還不能脫身,唐依再徹底拒絕,免得耽誤人家。
風遙音抿了下唇,突然意味不明地說:“我比她有用。”
任何地方都有用。
你和我最好不行嗎?
祁沉星就算了,風遙音一時半會人覺得撬不動,怎麽随便蹦出個“朋友”都要一副和唐依十分要好的樣子?
唐依的手臂猛地被人一拉,溫顏過來牽着她走:“廢話那麽多做什麽?你當我時間不寶貴的嗎?”
溫顏似乎也挺怕唐依猶豫,同樣不給她緩沖時間,帶着人很快離開現場,一路把唐依拉到追不上的距離,方才甩開她的手臂,沒好氣地說:“你看看,你身邊都是些什麽家夥!”
“……”
唐依不否認她一時間沒明白溫顏指的是誰。
這話問出來肯定要挨打。
“不是女子就意味着安全。”
溫顏瞥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這世道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同性異性都得防,明白了麽?”
“……”
你到底是不是在說你自己?
仔細算起來,溫顏是位女裝大佬,風遙音是位性別随便切換的大佬,這兩位還真是“不是女子就意味着安全”的最佳代表。
唐依不想讓自己的表情洩露出什麽信息,主動問:“溫姑娘,你怎麽來了?”
溫顏視線左右掃了掃,壓低聲音道:“我娘蔔算出,魔域或将有異動,前段時間合歡城又更倒向魔域,赤炎城更是完蛋。正好魔域要派人來禦嶺派,我離得近,順道來看看。”
說着,溫顏的視線掠過她的頭頂,本是匆匆一瞥,眼神又迅速定格回來,帶着審慎:“月妖淚?誰送給你的?”
唐依也有點拿不準溫顏了:“祁師兄送的。”
這枚步搖雖然送的早,但唐依沒在溫顏跟前戴過。
“噢。”
聽見是祁沉星送的,溫顏反倒沒什麽表現,很平和地接受了這個答案,“做工罷了,月妖淚還算有心,你放在身邊做靜心用還成。”
溫顏不愧是頂着“真·大小姐”人設,一眼就認出月妖淚,無形中透露出見多識廣的有錢人氣息。
……就是一個不小心,又習慣性地說出了标準的“跋扈大小姐”發言。
唐依選擇性地誇他:“溫姑娘果然慧眼。”
溫顏看着她,笑了一下:
“唐依,我們算熟了,你可以叫我名字了。”
唐依自然不會說每次叫“溫姑娘”,其實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露出知道溫顏性別的馬腳。
“我拉你過來,也得帶你玩點什麽。”
溫顏平靜下來還是很好說話,對人又大方主動,尤其望着唐依,總有點責任感,“我雖然沒有我娘那麽厲害,但蔔算還是會一點,你要不要算?”
“可以嗎?!”
唐依瞬間振奮,迫不及待地提出,“我想算之後有沒有什麽出其不意的危險!”
比如終極boss突然跳反傷人!
溫顏:“……”
他默然地看着唐依:“我還達不到這個等級,從游仙尊應該都不敢說能算出來。”
從游仙尊專業不對口。
蔔算條件苛刻,莊思茵又大部分時間陷入幻覺中無法自拔,這把算魔域還是他們天工城運氣好。
唐依一下蔫了:“這樣啊……”
溫顏受不了她慘兮兮的失望模樣,卻更擅長用惱怒不耐來代替手足無措:“你怎麽盡想着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算算姻緣不好嗎?”
唐依看他瞪着自己,不好掃興:“也、也行吧。”
愛情有啥好算的,這可比不上終極boss。
溫顏看她不情不願,愈發板着臉,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壺山泉與三枚幹淨銀質的硬幣。自己洗了手,問唐依:“生辰八字。”
唐依報給他。
溫顏口中念着她的生辰八字,往空中一抛硬幣,同時輕巧地割下了唐依的半根頭發,硬幣落下,正正壓在唐依的頭發上,發出一陣時強時弱的銀光。
“……咦?”
溫顏閉眼凝神,睜開眼眸的瞬間,嘴裏發出一聲疑惑不解的單音節。
唐依本沒有興致,這會兒也忍不住投入:“怎麽啦?”
“天羅地網,圍困之兆。”
溫顏越說,越不确定,“黑夜黎明相交,深淵并火海,欲|望與愛意極致,彼岸沉淪。”
唐依:“……”
她領悟了一下,小小聲地問:“這是說,我的姻緣比較兇險嗎?”
溫顏看她一眼,又去看掌心,篤定地說:“很兇險。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屬,由着對方将你困住,是網中魚、籠中雀,共陷泥潭沼澤,再無掙脫之日。”
“唯有一法可破局。”
“——在你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