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風也起浪
空曠的大殿上，一絲聲音也無。
秦盈盈俯身跪在大殿的正中央，額頭挨着冰涼的地面，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她已經跪了不短的時間，整個身子都有些發麻。
然而，上頭的人沒有開口，她就是想起身都不行。
這就是傳說中的心理戰啊心理戰。
秦盈盈偷偷地揉了揉自己的腿，又在心中不停吐槽着。
這該死的老太婆該不會是想讓她長在這兒吧？
她明明是被宣進宮的，卻從進殿的那一刻起，就被人刻意忽視到現在。
這太後看着年紀也不是很大，卻已經開始耳聾眼花了嗎？
在秦盈盈默默咒罵的時候，坐在上頭的太後也低垂着眼睑，仔細打量着她。
都已經半柱香的工夫了，這丫頭卻一聲都沒有吭。若不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微微顫動的身子，她幾乎都要以為秦盈盈是睡着了。
這丫頭的毅力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娘娘，鄭夫人已經過來很久了，您看……”接到眼神的貼身嬷嬷，輕咳一聲，小聲禀告道。
等嬷嬷的聲音落下，太後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已經來了？你怎麽不早說？”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行了行了，還不快些賜座？”這樣說着，太後就伸出手來，對着秦盈盈虛扶了一下，“起來吧。年紀大了，就是容易打盹，你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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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盈盈心中冷笑，臉上卻是擠出一堆笑容來，“太後娘娘言重了，臣妾不礙事。”
不就是被變相體罰了一下麽？沒事，她皮糙肉厚，扛得住。
“你這丫頭，別嘴硬了，快坐下，坐下說話。”太後指了指被宮女們擡上來的紅木椅子，笑道，“今兒個，陪我好好說一會兒話。”
“謝太後賜座。”秦盈盈福了福身，這才側着身子，半坐下來，“不知太後今兒個，想要和臣妾聊什麽？”
太後找她過來，只是為了讓她陪着說話？
這樣的說辭，秦盈盈是怎麽都不相信的。
若太後的目的真的這樣單純，那剛剛那一番下馬威，又是為了哪般？
難道真的老年癡呆了？
秦盈盈偷眼瞧了瞧上頭的太後，嘴上卻是依着太後的話頭接了下來。
“就聊些宮外最近發生的趣事兒吧。”太後掃了四周一眼，語氣中就有些惋惜，“皇宮雖好，但我每天都被悶着，心中卻是無聊的。”
“聽說，你當初嫁給鄭柏青，可是京城中一大盛景？”
鄭柏青是鄭大将軍的名諱，人都已經去了，太後突然提起他來，是要做什麽？
心中嘀咕着，秦盈盈臉上卻露出些尴尬來，“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最近一直都待在府中，外頭的趣事兒，臣妾也不知情。”
“至于臣妾出嫁的那會兒，臣妾頭上蓋着紅蓋頭，又坐在轎子中，外面的情形如何，臣妾也不太清楚。”
不管太後想要做什麽，她都回避開來就好了。
“哎，你看看我這記性，都忘記你是……”說到這裏，太後就吞了話頭，“你說的也對，你是新嫁娘，自然看不見外頭的情況。”
感嘆一番，太後又換了個話題。
“說起來，你從小也常常進宮，和皇子公主們算是一起長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總愛和九公主，還有段小王爺玩在一起。”
“現在呀，你和九丫頭都已經出嫁了，就剩下思兒一個人。”太後有些唏噓，“這孩子，年齡也不小了，和他同年的幾個，都已經是孩子的爹了。讓他成婚，他卻只是推脫。你說說……”
這樣說着，太後就頓了頓，“我們怎麽說都沒用。思兒從小最聽你的話了，不如，今兒個你也幫着勸勸他？”
“他母妃可是天天都盼着能抱上孫子呢。”
聽到這話，秦盈盈的心就是一跳。
這才是太後今兒招她進宮的主要目的。
段小王爺心中的人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讓她這樣做，根本就是逼着段小王爺當衆說出對她的感情。
若事情真發展到那一步，皇帝必然震怒。
連帶着對慧嫔的寵愛也會減少。
太後和皇後大概就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段小王爺平日倒是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一涉及到後母的事情，整個人就會被小馬哥附身。
太後和皇後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将她找過來。
果然，目的不純啊。
“太後娘娘，這感情的事情，臣妾是不太好插手的。”秦盈盈為難道，“小王爺也已經長大，他有自己的喜好。喜歡哪家的姑娘，不喜歡哪家的姑娘，我這個外人，哪裏能夠說三道四？”
“若是成了，倒是美事一樁，但若是說的小王爺不喜歡，日後兩人成了怨偶，那豈不是……”
“再說了，您是長輩，有您在這兒，哪兒有臣妾指手畫腳的份？臣妾太年輕，也沒有見過太多人，這識人的本領，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聽得秦盈盈有推脫的意思，太後的臉色就有些不好。
“你的意思，是哀家亂點鴛鴦譜？”
這話說的就有些言重了。
秦盈盈急忙起身，朝着太後俯下身來，“太後息怒，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太後冷哼兩聲，“哀家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當初可是你自己要求嫁入鄭家的，怎麽，現在成了新寡，就開始埋怨了？”
“秦氏，你好大的膽子！”
這什麽邏輯！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過一句埋怨，太後怎麽能夠将她的意思，理解成這個樣子？
“太後息怒。”
心中再怎麽想，嘴上卻是要讨饒的。
“臣妾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大将軍的事情，臣妾很感激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相助，若不是兩位娘娘，臣妾現在恐怕……”
衆人的唾沫就可以淹死她。
後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那哀家讓你勸說思兒，你怎麽推三阻四的？”太後盯着秦盈盈，“近來，哀家聽到不少傳言，說思兒想要請旨娶了你。怎麽，你也有這個意思？”
“臣妾不敢。臣妾已經為她人婦，哪裏敢肖想小王爺。”秦盈盈急忙解釋道，“這不過是子虛烏的事情。小王爺從小只是将臣妾當做姐姐罷了。”
“子虛烏有的事情？哀家可只知道，無風不起浪。”
“若真是一點兒苗頭都沒有，這傳言是如何來的？”
這是要逼着她就範了。
秦盈盈心中怒意翻騰。
她深吸一口氣，臉色肅了肅，“太後應該聽說過三人成虎，傳的人多了，假的也會被人認為成真的。敢問太後，可知這傳言是誰傳出來的？”
“污蔑皇家名聲，可是要被誅九族的。”
“小王爺好歹也是一個王爺，怎麽能被人這樣說道？”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她是軟柿子了。
看秦盈盈這樣嚴肅，太後就揮了揮手，“只是聽一些宮女在這樣說，哀家心中也是疑惑，哪裏知道最初傳的人是誰？”
“那就将傳這話的宮女全部抓起來，一個一個審問。”
這樣說着，秦盈盈俯下身子，恭恭敬敬給太後磕了一個響頭，“求太後娘娘嚴查此事，以正後宮風氣！”
太後倒沒有想到，秦盈盈竟然會這樣反應。她一時就有些發愣。
“今兒她們敢亂傳小王爺的流言，那麽，她們明日會不會傳皇後娘娘的，會不會傳太後娘娘的？”秦盈盈的聲音有些冷硬，“到最後，又會不會亂傳陛下的？”
“放肆，她們敢！”
“她們現在已經傳了小王爺的，太後您可是親耳聽到的。小王爺可也是皇族。”
太後啞口無言。
“請太後娘娘嚴查此事。臣妾被污蔑沒有關系，但請務必還小王爺一個清白。”
太後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盯着秦盈盈的脖子，心中閃過一絲怒氣。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這個丫頭這樣伶牙俐齒？居然能頂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偏偏這個丫頭句句在理，她就是想要發作，都沒有借口。
“母後，這是怎麽了？”正在太後怒瞪着秦盈盈的時候，皇後帶着一群姑娘走了進來。
“盈盈從小就調皮，怎麽嫁人了還是這個樣子？瞧瞧你把母後氣的。”
“母後，您也知道盈盈的臭脾氣，消消氣。”
勸說兩句，皇後又親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秦盈盈拉了起來。
“你呀，嘴還沒有學乖！”
“還不給太後娘娘道歉。”
秦盈盈從善如流，她朝着太後彎了彎腰，“臣妾一時心中氣憤，口無遮攔，沖撞了太後娘娘，還請娘娘原諒。”
太後也不想這個時候和秦盈盈撕開面皮，她冷哼兩聲，算是接受了秦盈盈這個道歉。
“母後，您瞧瞧，這些姑娘們，真是一個賽一個漂亮。”瞧見太後還是有些生氣，皇後急忙拉開話題。
太後掃了一眼跟着皇後進來的姑娘們，心中終于平複了一些。
她點點頭，剛準備說話，卻又聽見外面宮女來報，“皇上駕到。太子駕到。”
皇上和太子過來了？
他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皇後急忙領着閨秀們上前。
然而，還沒有等皇後帶領衆位閨秀迎接，皇帝和太子便已經走了進來。
他們的後面還跟着一個人。
秦盈盈站在人群的最後，她偷眼望去，卻赫然發現，來人竟然是鄭夙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