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我

然而不發脾氣不代表樂意讓人抓着自己不放,泊生仰起頭睜圓了一對濕漉漉的貓眼,無辜地看向褚鶴川,晃了晃兩只爪子示意他松手。

“不哭了?”

褚鶴川問,黑沉沉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懷裏的不安分的小奶貓身上。修長好看的手将又小又軟的貓爪按在下面,卻始終沒有用力。

泊生才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歪着頭奶聲奶氣地出聲:“喵~”

“嗯?”褚鶴川的語氣平淡,似問非問,無波無瀾的目光平靜到令人心驚。他沒有指望能從貓咪口中聽見回答,看了幾眼後就放開了對貓咪的桎梏,轉而伸手将能源之石拿起來。

重新恢複自由的泊生把毛茸茸的小腦袋擱到桌面上,乖巧了一會兒又不甘寂寞起來,他擡起爪子胡亂地扒拉起褚鶴川的胳膊,想讓他把手放低一些。

褚鶴川分神瞥了他一眼,說:“別鬧。”

即使褚鶴川語氣很淡,可字裏行間卻帶着些許警告的意味。然而泊生一點也不虛,依舊拿着那雙清清亮亮的眼睛,似有無限期翼一般地望着褚鶴川。

又是這樣的眼神。

褚鶴川微微皺起眉,卻由着貓咪搗亂,沒有制止泊生的動作。

泊生故意把褚鶴川手裏的能源之石推下去,可能源之石突然落在桌上的咕嚕咕嚕悶響給泊生吓了一跳,圓滾滾的眼睛趕緊擡起來不安地偷瞄了褚鶴川幾眼,泊生見他神色如常,沒有絲毫不悅的跡象,膽大包天的小奶貓又重新低下頭來,将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放到褚鶴川的手心裏,輕輕地擊了個掌。

褚鶴川的眸光沉了沉,他靜靜地看向放在自己的手裏的貓爪,目光緩緩往下挪,嬌氣的貓咪正歪着頭認真地看着自己,極亮的雙眸就連眨也沒有眨一下。

他一望進那雙貓眼,心口便倏然一軟。

泊生擊掌成功,老毛病又發作了,只想撒個嬌。他用兩只爪子抱住褚鶴川的手腕,小腦袋蹭了蹭褚鶴川的手,想引起褚鶴川的注意,可蹭了半天褚鶴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他的頭,沒什麽反應。

看我看我!

泊生擡起頭連着叫了好幾聲,小爪子抱住褚鶴川的手晃來晃去,可鬧了半天,那雙黑沉沉的眼眸只是不鹹不淡地從自己身上越過,停在別處,簡直太過分了。

Advertisement

這下泊生是真的不開心了,只想搗點亂。

可他還在自個兒生着氣,沒想好怎麽煩人呢,管家就推開了房門,說:“褚少,前幾天在這裏住下的那位耿先生要我來問問您,他可不可以出去一趟。”

褚鶴川眼都沒擡,淡淡地開口:“不行。”

“好。”管家笑了笑,輕松地說:“那就沒什麽事了。”

“等等。”

管家正準備退出去,卻突然被叫住,他回過頭,聽見褚鶴川說:“晚上貓沒吃東西,你讓張媽給他弄點東西吃。”

管家點點頭,把門掩住。

而泊生,呆愣愣地望望被阖上的門,又望望面無表情的褚鶴川,苦着一張小圓臉稍微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吃飽再和鶴川生氣。

張媽這次沒有再給泊生沖奶粉喝,她煮了一條魚。擔心貓還小會被魚刺卡到,張媽還特地耐心地把所有的魚刺都剔了出去,被奶粉的恐懼支配的泊生低下頭咬了一小口魚肉,又鮮又嫩,什麽都好,就是……就是沒有一丁點味道。

泊生吃得更不開心了,小爪子胡亂地把碗往遠處推了推,不想吃了,氣鼓鼓地和褚鶴川對視。

褚鶴川瞟了一眼幾乎沒被動過的魚,蹙了蹙眉,說:“把魚吃完。”

泊生裝作什麽也沒有聽見,邁着小短腿開溜,卻被褚鶴川快了一步,被捏着後頸又重新拎到了碗邊。

褚鶴川垂眸看向泊生,又重複了一遍:“把魚吃完。”

這一次褚鶴川的語氣不似先前那樣平靜,眼底也帶着幾分不悅之色。泊生還想裝傻,擡起一只爪子不死心地想跑,卻被褚鶴川冰冷冷的眼風一掃,那沒來得及放下的爪子立馬改了個方向搭在碗上。

貓咪委屈巴巴地低下頭,痛苦地吃一條什麽味道也沒有的魚。

小奶貓的飯量本就不大,泊生到最後也還是沒能吃完,可他怕褚鶴川還要他吃,哼哼唧唧地躺下去把圓滾滾的肚皮亮出來,一動不動地裝死。

褚鶴川面無表情地看了泊生幾眼,放過了他。

然而小氣鬼泊生又不滿意了,他的肚子撐得可難受,褚鶴川都不給他揉一揉,新仇加舊恨,絕對三天不理人。

小奶貓氣呼呼地扭過頭,不看褚鶴川了,自顧自地爬到床邊。畢竟羊毛毯還藏在床底下,他又心虛地往裏面推了推後才堂而皇之地跳上床,拽着枕頭不丢手。

這次肯定沒法把他丢下去了!這樣想着,泊生蹭了蹭枕頭,心滿意足地閉眼睡覺。

結果他還是輸了。

泊生是被張媽吵醒的。

張媽叫了他好一會兒,可泊生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睜不大開,被吵煩了還就擡起爪子,軟綿綿地推了推張媽湊得極近的臉。

“快起來。”張媽失笑,“今天褚少不在,我陪你玩。現在該起床吃早飯了。”

“褚少不在”四個字就像一個開關,賴床的小家夥在聽見的瞬間睜圓了眼睛,泊生往旁邊一看——

床怎麽比他高了?

小奶貓呆了幾秒,小爪子還死死揪着枕頭呢,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被褚鶴川連貓帶枕頭地丢下了床,而那他以為藏的好好的羊絨毯也被找了出來,正蓋在他身上。

一大早就這樣,心情能好起來就見鬼了。泊生在枕頭上洩恨,來回踩了好幾腳,直到張媽把他抱起來。

泊生沒有掙紮,張媽以前對他可好了,他才不會對張媽發脾氣,就是有些怏怏不樂地趴在張媽的肩上。

張媽和管家是舊識,都有幾十年的交情了,那時褚鶴川從本家搬出來得請一個阿姨,恰巧張媽的老伴去世,她一個人無兒無女,孤零零的有些可憐,管家就把張媽請過來了。

可過來這邊,平日裏除了能和管家說上一兩句話外,張媽打掃完衛生也還是只能看看電視,一個人都要待慣了的時候,泊生被送了過來,之後張媽才算有人陪着,而泊生又向來讨人喜歡,所以張媽對泊生寶貝得不得了。

“今天想吃點什麽?”張媽把泊生帶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問他:“還吃不吃魚?”

不吃!

泊生爪子一軟,趴不住了,不想吃什麽味道也沒有的魚,就算魚刺剔得幹幹淨淨都不吃。

然而張媽以為貓咪是看見了魚,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抓,貓爪剛剛稍微擡了擡,張媽眼疾手快地按了回去,張媽笑眯眯地說:“小壞蛋,別抓,張媽給你煮熟了再吃。”

泊生:“……”

這回不掙紮不行了,張媽給泊生拿魚,就沒有管在自己懷裏淘氣不已的貓咪,任由他從自己的懷裏掙脫出去,小跑着沖出廚房。

與此同時,耿煥站在樓梯上,微微低着頭,他被強制性地困在這裏,氣色雖恢複了不少,但看人的眼神依舊很是陰郁,再加上他時不時皺起的眉,又似乎多了幾分焦躁。

快要沒有時間了。

耿煥的心忽地提起,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攥了攥,指尖無意識地拂過掌心焦黑的傷口,一步一步地往樓下去。

泊生還以為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呢,突然響起的腳步聲吓得他耳朵都抖了抖,耿煥從旁邊走過,他似乎沒有注意到趴在沙發上的泊生,兀自擡手想開門。

“耿先生。”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管家及時地制止了耿煥開門的動作,他不着痕跡地擋在門前,不卑不亢地對耿煥說:“您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好,不如再休息一下。”

耿煥好似不知道身體只是托詞,他認真地說:“我已經恢複好了,現在出去不會有什麽事。”

“……”管家大概第一次見到這樣死腦筋的人,難得地被人梗住了,他頓了頓,然後才緩慢地說:“褚少有過交代,您現在還不能出門。”

“是怕我逃嗎?”耿煥問,“我只想出去一趟。”

管家沒說話,只是笑着,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耿煥沒有就此作罷,他認真地說:“我不會逃,我只想出去确認一件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那可否冒昧地問一句,您是要去哪裏?”

“我……”耿煥擡起頭,看着笑容和善的管家,躊躇了片刻,還是把即将脫口的話咽了回去,沒有說出來。

“既然您不肯說,我就更不能讓您出去了。”管家搖了搖頭,面上挂着得體的笑容,“而且褚少也會怪罪下來。”

耿煥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說:“沒有褚少的允許,我們是不會讓您出去的。耿先生您還是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耿煥攥了攥手,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管家見他遲遲不動,便又說:“耿先生,您——”

話還沒說完,耿煥突然轉身,管家以為他要回去,便沒有再說下去了,可耿煥卻沒有按照管家所想的那樣上樓,而是直直走向泊生所在的方向。

豎着耳朵湊熱鬧的泊生不明所以地望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耿煥,他看見耿煥在自己面前彎下腰,然後開口小聲地說了些什麽。

耿煥說:“我知道你不是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