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狼狗與病弱美人
林福輕輕合上房門, 悄然無息地退了出去,心裏卻想道,陛下近些日子,倒是不怎麽笑了,不知因何而發愁。
連睡,都睡不安穩。
他的房間就在離殷承珏不遠的地方,若是主子有什麽吩咐, 他第一個便能聽見。
林福原本是想守在他身邊的, 但無奈主子從不習慣晚上休息的時候, 有人在一旁跟着。
所以等他進入夢鄉之後,林福便會自覺離開房間,等到第二天殷承珏快要醒來之時,就早早地将各種事情打理好,然後服侍他起身。
而他進入屋子之後, 卻發現桌面上放了一張紙條。
是他十分熟悉的字跡,帶着殷承珏獨有的風骨。
上面寫道:林福速回宮。
侍衛們一向是分工好的, 有的人守上半夜,有的守下半夜。
因為先前由于他們的失職, 導致陛下身體抱恙, 所以侍衛們更加謹慎對待,眼睛都不敢亂眨,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被敵人偷襲了去。
就在此時,段錦溪卻往這邊來了。
侍衛長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 所以在其他人想要攔下他之前,便先開了口,低聲問道:“段公子這是要去何處?”
他知道這位一直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外面的人也從來都不知道宮裏的皇後是個男人,于是便只能折中換了個稱呼,喚他為“段公子”。
“夜裏風寒,我去皇上屋裏瞧瞧,你們繼續在這裏守着吧。”段錦溪道。
“這……”侍衛長面露猶豫之色,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好。
按理來說,他是不能同意的,但是這位身份又不一樣,據說他的母親還與太後娘娘關系匪淺,而自己又是當今皇後。
Advertisement
他與陛下之間的關系,又豈是旁人能夠置喙的。
段錦溪見他一臉猶豫,溫聲笑道:“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侍衛長立即道:“沒什麽,您請自便。”
段錦溪的動作極其地輕,所以開門的時候,也沒有驚醒殷承珏。
那人依舊還在熟睡着,呼吸淺淺。
侍衛等人看着他進去,随即關上了房門,不解地問自己的上頭:“那位究竟是何身份,為何您不攔着他?”
侍衛長笑了笑,卻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道:“好好守着這裏,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
被他這麽警告一番,那位侍衛忙低頭應了聲是,心裏卻是想道:若是那人,真的會對陛下不測呢?
他們怕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為何上頭會對這人這麽放心?
侍衛不解,但也不敢再将疑惑表現在臉上。
正當他心中疑惑的時候,卻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令人昏昏欲睡。
他大驚,看向其他人,發現他們亦産生了與自己相同的反應。
段錦溪進入房間之後,将放下來的珠簾挽了起來,挂在兩邊。
殷承珏正躺在床上,安靜地沉睡着。
不時蹙起眉頭,就好像夢到了什麽令人不安的事情一般。
段錦溪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往殷承珏脖子後處輕輕一按,在他被驚醒之前,直接弄暈了他。
系統是根據宿主的感知來感應外界,而如今殷承珏被人弄暈,它也便失去了感應外界的能力,被迫與宿主一同沉睡着。
他輕聲道:“睡吧,我記得你很多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他撫平他微蹙的眉峰,嘆息:“也好久沒見你開懷地笑過了……”
殷承珏如今正在昏迷當中,也無人與他對話。
錦溪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竟也不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被他們發現。
而他接下來的這一番話,就更是令人震驚。
段錦溪道:“我知你為何來這裏,但總想着要留你久些……”
他眼裏竟然溢滿了笑意,輕聲道:“我們很多年沒有見過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這句話明明不是帶着喜悅說出來的,段錦溪眼裏卻都是笑意。
他将他的衣服披在殷承珏身上,将其抱了起來,走到門外,對着外面說道:
“開門。”
房門打開了,一女子轉頭看了看已經被她藥暈的侍衛們,道:“卑職已将事情處理好,他們起碼也要等到早上才能醒來。”
接着,一個細弱的聲音亦随之而來,她道:“宜蘭已将房內其他人用迷藥迷暈,确保萬無一失。”
段錦溪沒有說話,抱着人,便下了樓梯。
等到他走出客棧門外,不遠處也傳來了馬車的聲音。
有人駕着馬車往這邊駛來,在段錦溪跟前停下。
若是殷承珏此時蘇醒着,他便會發現,此人正是他們在寺廟遇見的那位壯漢。
而方才的那兩位女子,也一樣是殷承珏他們在破廟遇見的人。
那壯漢忙下了馬車,喚道:“主子,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主子懷裏那人,竟然就是在寺廟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美人公子。
他心下大驚,并慶幸道,還好自己沒有與此人發生沖突。
沒想這人還是主子的故交。
段錦溪将人抱上馬車,放下布簾時,突然問了一句話。
“迷藥可是你給碧羅的?”他這般問道。
靜秋心一凜,幾次想要開口解釋,但最終,只回答了一句:“是。”
“回去領罰,這是你自作聰明的代價。”他随手一扯,将布簾重重放下,阻擋住車外人的所有視線。
他靜靜地看着懷裏的殷承珏,抿唇笑了笑,道:“很快就過去了。”
靜秋卻是松了一口氣。
自己與賞罰堂的人關系匪淺,就算是去了那裏,也受不了多少苦頭。
宜蘭卻微微顫抖,扯了扯她的衣角,道:“靜秋……碧羅死了,你知道嗎?”
“她不是中了敖檠那小子的毒針,毒發身亡了嗎?這事你我都知道,為何還要重複?”靜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宜蘭湊到她耳邊,宛若幽靈,她細聲地說道:“碧羅的致命傷并不是之後那根毒針,而是……”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看向馬車那邊,之後又宛若小兔一般膽小地縮了回來,小聲補充道:“而是,吃的丹藥,藥性與那毒沖突……”
靜秋下意識地顫抖,之後像沒事人一般,挽住宜蘭的手,道:“好了,沒事了,出發吧,不要耽誤了主子的事。”
她們上了馬車,與那壯漢一同坐在了馬車前,兩個女孩子靠在一處,仿佛只有接近對方,才能獲得安全感一般。
壯漢揮打着馬鞭,馬車繼續向前方行駛。
那壯漢看了眼宜蘭,她頓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挽起簾布,細聲問了句:“主子,是要回蘇州嗎?”
宜蘭透過簾布的縫隙,看見了段錦溪動作輕柔地替那人蓋上棉被,再将他重新攬入懷裏,仿佛接近他,就擁有了全世界。
段錦溪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聽到宜蘭的話,淡淡點頭。
宜蘭明白,将簾布放下,對着壯漢道:“回蘇州。”
此處路程十分地趕,因為怕一路颠簸,殷承珏的身體承受不住,所以他命人在馬車裏面鋪了很多材質柔軟的棉布,就連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即便殷承珏身處馬車,路程颠簸,也不會感覺到有任何的不适。
段錦溪的臉貼着他的額頭,嘆道:“放心,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很快,很快……
敖檠醒來的時候,頭昏昏沉沉的,意識也有些不清。
他坐在床邊,冷靜了片刻,才漸漸清醒過來。
敖檠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看了看房間四周,乍看之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但是……
他走到窗戶邊,彎下.身,将半截香撿了起來。
當他認出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麽東西之後,臉色大變。
将那半截香緊緊握在手中,敖檠打開房門,往殷承珏房間走去。
一路走來,卻發現守在門前的侍衛均被一一藥倒。
直到他走過來的時候,那些人才逐漸意識模糊地蘇醒。
他來到殷承珏房門,一時之間,竟然不敢将那門推開。
狠狠地将那迷香扔在一旁,敖檠推開門。
房內空無一人。
他的心一點點地沉下來。
殷承珏的暗衛在經過上一次碧羅的偷襲之後,大部分都受了傷,傷勢或輕或重。
而他又一向對下屬寬和,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便讓他們回去養傷了。
侍衛們的意識恢複過來之時,他們都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麽事情。
皇上不見了。
若皇上有什麽閃失,不止他們,就連他們的九族,都逃不過這一劫。
“殿下,昨晚段公子曾來此處想見皇上,而在這之後,我等便都被迷香藥暈了。”即便那人身份不一般,但此刻十萬火急,他們只能将當時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出來。
敖檠聽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萬萬沒想到,不僅是林福,就連這群侍衛,都對段錦溪毫無警惕。
那些人,竟然就這麽讓段錦溪帶走了他。
“殿下,請準許我等前去尋找陛下的下落。”這裏的氣氛實在是寂靜得吓人,但是侍衛們不得不開口打破這一局面。
“找?”敖檠重複了他的話,冷笑了一聲。
若是他們有用,那人會消失嗎?
不僅是侍衛,他自己更加是沒用得很。
他又一次,弄丢了他……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敖檠的記憶逐漸蘇醒。
禦花園時的相遇,上元節時的花燈聚會,今世的初次相見。
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什麽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