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驗屍官與好奇皇帝
坐在圍牆上那人對着殷承珏招手, 手中拿着一枝與他如今拿的近乎一樣的山茶花。
這個人說的是,“又見面了。”
然而他卻沒有關于此人的任何印象。
殷承珏擡眸看過去,見到他那雙微亮的眼睛, 以及嘴邊止不住的笑意。
他低頭, 看了看手裏的東西。
突然記起來,自己是在何處見過他的了。
前不久,忽然出現在員外府中的那個奇怪的男人,不就是他眼前的這個人嗎?
他皺眉看着它, 此時握着的絨花變得有些燙手。
殷承珏道:“你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現, 就不怕我派人将你抓起來?”
那人聽到這話,眼睛卻更加亮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他,問道:“你是在擔心我嗎?”
殷承珏:……
什麽邏輯……
見殷承珏似乎不想再與他說話, 那人連忙道:“我可沒有做壞事!”
只不過,是想見你罷了。
他忽而從圍牆上直接跳了下來, 身姿敏捷, 輕松落地。
然後,便往殷承珏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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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人如此大膽, 林福上前, 欲斥退他, 卻被自家主子用眼神勸阻住。
他只得往後退下。
“我叫敖檠,你叫什麽名字?”他說到“敖檠”二字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就好像想從殷承珏眼中看到什麽東西似的。
殷承珏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殷是國姓, 基本上所有的百姓都知道當今聖上的名諱,所以一旦他說了出來,自己的身份便也就暴露了。
他出來本就不想太過張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會多了許多麻煩。
殷承珏眼中猶豫,敖檠自然是沒有錯過的。
他心中暗嘆,卻也能理解這人內心的顧慮,于是便故意扯開話題,道:“先前倒是沒想到你會對花過敏,倒是我考慮不周了。”
說起花,殷承珏便又想起了那枝顏色豔麗的紅色山茶花。
但是他們素未謀面,為何這個人在一開始,便做出一副好像與自己認識了很久的模樣。
殷承珏道:“你為什麽會在黃員外府,你與殺害他的兇手是什麽關系?”
他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合,令人不得不對此産生懷疑。
敖檠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連忙解釋道:“我去那裏只是為了找東西的,與那日的兇殺案一點關系也沒有。”
他就差伸出手來發誓了。
“找東西”?
殷承珏可沒這麽容易被這句話蒙混過去,他繼續問道:“找什麽東西?為什麽你的東西,會在黃府?”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敖檠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專注跟熾熱。
他忽然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用幾乎感慨的語氣說道:“找一樣……我一直在尋找,卻又丢失了很久的寶物。”
“然後我找到了。”
他朝殷承珏伸手,直逼他臉上的帷帽。
青年以為他想要取下自己臉上的遮擋物,反應快速地偏了偏頭。
誰知道,他卻看見敖檠手中又變出來一朵絨花,像獻寶一般地送到殷承珏面前。
那人笑道:“這是絨布做的,沒有香味,而且還能夠長久地保存下來。”
他看着帷帽下面的人,見他對于自己如此的警惕,內心更是明白了他如今的處境。
他們,真的就只是陌生人而已。
對于殷殷來說,他不過是初次見面的奇怪的陌生人罷了。
殷承珏很好奇他竟然會知道自己對于這些花類過敏,先前莫名地送了他一枝花,再次見面,卻将山茶花換成了制作精致、逼真的絨花。
這種花,便不會影響他的身體了。
殷承珏之前雖然恢複過來,但是臉上的粉色卻依舊沒有消散,更不要提眸光處帶着的那一汪水意,令人忍不住沉溺在裏面。
所以盡管這邊已經沒有了強風,但是他依然沒有将帷帽取下來。
因為此時的模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就連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十分得讓人不适。
隐隐之中帶着一絲侵略性。
殷承珏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此時,風又起了。
帷帽的薄紗被風吹着,輕輕飄動。
他伸手按住它們,道了句:“不必了。”
敖檠并不意外他的拒絕,況且他送東西出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殷殷會拒絕的準備。
于是他很幹脆地将東西收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懷裏,便看向殷承珏,笑了笑:“我對于附近這片區域都很熟悉,要不要我帶你逛逛?”
“不用。”殷承珏再次拒絕道。
無事獻殷勤……
而對于只見過兩次面的路人,殷承珏從來不會交付自己的信任。
先前之所以在此處耽擱,也不過想要知道他與黃府到底有沒有關系罷了。
如今見從此人身上得不到什麽消息,皇帝也懶得再浪費時間。
他出宮是為了處理一些事情,但是再浪費下去,若是被那人看到,他今天恐怕就沒這麽容易回宮了。
“小姐,今日風勢這麽大,殷公子恐怕不在這裏。”一位丫鬟的聲音從那邊遠遠地傳來。
接着,便聽到一少女靈動悅耳的聲音,“誰說的,我剛剛看到哥哥出府了,他肯定是去找他的,哼,老是想撇下我去找小哥哥,才沒這麽容易呢。”
遠處一抹豔麗的紅色出現。
這色彩實在是太過顯眼,所以盡管他們離得遠,但也能看見那一抹影子。
林福耳尖,早就聽見主仆二人的對話,他看向殷承珏,道:“主子……”
見他露出這般神色,殷承珏哪裏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于是當機立斷,道:“走吧。”
他話剛說完,敖檠便攬過他的腰,直接帶着他進了一條隐蔽的小道上躲着。
這條小道位置擁擠,雖說可以移動身子,但是卻最多只能容得下他們二人。
林福心急地看向皇上,此時卻很明白,若是他再耽誤下去,怕是會被那位發現,而因此誤了主子的事情。
他只得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躲着,視線卻始終沒有那個竟敢放肆帶走他們帝王的人,心中想道:此人也未必太過大膽了,若不是此時情形不對,皇上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膽大包天的人。
紅色的身影離此處越來越近。
她身邊跟着一個丫鬟裝扮的杏衣女子。
紅衣人奇怪地打量附近,輕喃道:“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見哥哥往這邊過來了。”
豔麗的五官帶着一絲疑惑。
敖檠看了眼那個紅衣女子,卻十分奇怪,為何她會引起殷承珏的忌憚,不……說是忌憚,不如說,是一種默認的縱容。
這個人明顯是來找殷殷的。
他雖然躲避,卻沒有出來阻止。
說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不簡單。
還有剛剛他明顯聽到的“哥哥”二字……
淡淡的藥香味彌漫在附近,敖檠看着自己懷裏的人,眼神溫柔,心中卻嘆了一口氣,道自己終究是錯過了這麽多年。
然而,這氣息他們聞得到,紅衣人同樣也聞得見。
張揚的眉目頓時明朗起來,她看了下空蕩的街道,笑道:“小哥哥,你身上的氣息太明顯了,我可是一聞就聞得出來!”
殷承珏身子一僵,知道自己瞞不住她,正想走出去,卻再度被身後的人攬進懷裏。
他湊到殷承珏耳邊,低聲道:“噓,乖一點。”
他挪了下位置,熟練地将殷承珏轉了過來,自己面對着他,背對着入口處。
正好将殷承珏遮得嚴嚴實實的。
殷承珏眼睑輕顫,陌生的氣息将他整個人都包圍起來了,他不習慣地動了動身子,卻更加被帶得貼近了敖檠的身體。
薄紗十分不聽話地往外飄,聽到腳步聲離這裏越來越近,殷承珏立即将帷帽取了下來,藏在身後,以免這輕飄飄的東西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帷帽很是礙眼,若是不将它扔掉,暴露也是遲早的事情。
敖檠輕輕笑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東西,高高地将它抛在了圍牆後面。
殷承珏下意識擡頭,想要阻止他。
墨發黑瞳。
他的眼睛,就像裝了一汪泉水,清澈幹淨。
敖檠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面上看上去冷靜得很,其實手心都快緊張得冒汗了。
很久,沒有這麽仔細地見過殷殷了……
他甚至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到這個人。
小道這邊放了許多閑置的東西,有的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散發出濃濃的黴味,衆多堆積物品的味道聚齊在了一處,卻很好地掩蓋了殷承珏身上淡淡的藥香味。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在小道入口處,才停了下來。
有人問道:“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