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P樓妹子過年跟兩位撒糖的正主沒有任何關系,區在揚已經完全被黎庚辰特制的卷子淹沒到學海裏。
老穆過來說今年的省聯賽時間出來了,今年規則有點小變動,所以往後推遲了幾天,定在月底左右,不到二十天,班裏參加聯賽的已經瘋魔了。
老穆在課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抽了最後的幾分鐘專門答疑。
二中高二下學期已經輪完了第一輪全面複習,根據學生能力到了高三又分了一次班,老師規劃的是在年前補課結束,第二輪第三輪也要跟着結束。
昨天還在給學神過生日的放松瞬間被安排滿檔的複習進度再次吞噬。
老穆還說聯賽前幾天學校會組織一次選拔考試,沒有限制人數,想來的都可以提前報名試試,學校會根據平時成績與選拔成績綜合考慮選出二十人。
黎庚辰說什麽也要把區在揚送進考場,這幾天別的科目都暫時放了放,專攻數學一門。
用程楠的話就是魔鬼地獄式死亡訓練。
區在揚刷完黎庚辰出的卷子,一擡頭發現人不在,估計又被老穆叫去談話了。
區在揚走到辦公室,沒來得及敲門就聽見黎庚辰在誇他,說他腦子靈活,平時學神扔過來什麽樣的題他都能最快的反應過來考哪些知識點,有哪些解法,而學神給出無論多麽偏門的解法,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就能聯系起來,對數字的敏感度絕對不低于他。
普通的考題,區在揚盲猜答案都能猜對百分之八十。
近兩個月的題海訓練,現在的區在揚絕不是剛開學的那個區在揚了。
區在揚聽不下去了,靠在門口的瓷磚牆壁上,腦袋磕牆上傻笑。
這種誇他腦袋聰明的話,他上一次聽到還是初一。
從小學到初中,他一直都是第一名,也是被人用羨慕嫉妒目光注視的孩子。
老區借着時代趨勢,做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大,像個不斷膨脹的肥皂水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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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肥皂水泡泡在他初一剛結束一個學期後,破了。
一直被保護起來,從來沒有見識人性光明背後扭曲黑暗的區在揚,在泡泡破滅的時候,将人間地獄看不着鮮血的酷刑,一次性經歷個遍。
老區從家族的桎梏跳出來白手起家,一個沒名氣的窮小子在娶了富家千金的時候就被更多人暗搓搓的盯着,盯着他樓起,盯着他樓裏宴賓客。
盯着盯着,眼紅了,心黑了。
父母作為孩子的首位老師,上梁不正,下梁作惡。
……
“在揚?”
熟悉的聲音在區在揚耳邊盤旋,區在揚回過神,黎庚辰顯然已經跟老穆談完,走出來卻瞧着一臉不對勁的區在揚。
“嗯。”區在揚長長出了一口氣,強硬的讓自己不去想之前的事情。
跟着黎庚辰慢吞吞往班裏走,區在揚慶幸爹媽不在,更慶幸他住宿了。
不然,他這種時不時就要在冷靜不下來邊緣徘徊的人,被他們看到,會擔心的。
“怎麽了?”黎庚辰直接帶着他去了洗手間,這會已經上了自習課,廁所沒什麽人在。
區在揚搖頭,“沒事,我學累了。”
黎庚辰把人直接輕輕推牆上,“在揚,你覺得你能瞞過我?”
黎庚辰不知道他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麽事,他不想去問程楠,不想去查,他只想從眼前這個人嘴裏聽到,他只想讓他親自說出來。
區在揚避開他的視線,沒吭聲。
他不是學神的對手,他給自己按了跟蹤器,他跑哪他都能找得到,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可他下意識就是不想提,不想再把之前的噩夢一遍一遍拉出來,翻來覆去的再經歷一遍。
他只想把這些東西都打包起來,然後找個地方埋起來,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挖出來。
他只想要傷口結疤,然後不痛就好了。
“你想聽什麽?”區在揚歪着頭靠在牆上,眼裏的戒備讓黎庚辰腦袋嗡的被人砸了一拳似的。
黎庚辰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還是沒吭聲。
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沖動事,怎麽就可以這麽直截了當的去戳人家傷口?
“想聽我爸做生意被人使計搞到破産?”
“還是想聽我被他昔日的手下,幕後操縱者的兒子如何欺負了三年?”
黎庚辰松開擋他胸口上面的手,下意識想躲開他的聲音。
“是不是很失望?”區在揚見他低頭,湊過去趴他耳邊,“想不到吧,二中呼風喚雨的校霸,初中就是個慫包,就是個……唔……”
區在揚沒說完,黎庚辰直接捂住他的嘴,彼此粗重的呼吸交疊,視線糾纏,兩個人顯然都在努力克制體內将要爆發的沖動。
區在揚整個人都在發抖,那根時時刻刻緊繃着的神經再次沒攏住,還是斷了。
他真的很怕他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
以前發生什麽事他都忍着,後來發現忍着、退讓除了讓壞人變本加厲之外沒什麽用。
他開始學會反抗,從一次次被打,學會怎麽躲開拳頭,躲開之後然後還能再還回去。
得學會怎麽用拳頭保護自己。
得像只小刺猬,張開渾身的刺,把柔軟都藏起來。
他嘗到了武力帶來的麻/痹感,他借用拳頭讓自己忘掉曾經那個膽小怯弱的自己。
那種感覺嘗一次就忘不掉了,他體內的暴戾,就像被封印的惡魔——喚醒了就不再沉睡。
“抱歉,在揚,抱歉。”黎庚辰放下捂着他嘴巴的手,他腦袋自從接收了他那幾句話,就無法再思考了。
那些往日的種種,借由這明明不到一百個字,都好像跳出來浮在他腦海中。每個字都拿着電鑽滋滋戳着他胸口。
窺探到的不過冰山一角,那些他沒說的呢?
區在揚攥起拳頭繃起的青筋被他又是心疼又是慚愧的小眼神瞬間撫平,心底騰升的沖動也蕩然無存,還是把人吓着了。
看着顯然慌成一鍋粥的黎庚辰,他緩了口氣,輕輕戳一下他的酒窩,“你道什麽歉。”
他又沒做錯什麽。
“走吧,回去刷卷子。”區在揚走到門口拉開門,甩開情緒,他不能把好好的同桌也帶偏了。
黎庚辰沒動,顯然還沒緩過來。
“不是要拽着我走到聯賽考場嗎?快一點啊,黎老師。”
黎庚辰慢吞吞地擡頭望着背後一片陽光的區在揚,點了點頭跟上來。
他暗戀三年、想放手心裏寵着的人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堅強。
區在揚不管他,一個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座位上,随便撈了根筆開始刷題。
炸起幾根深藍的毛,在陽光下毛茸茸的,随着門縫透進來的風搖曳着。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人。”黎庚辰不知道該給誰抒發一下他的感嘆,想了半天發給了程楠。
程楠:“?”
“誰?”
“在揚。”
程楠:“……”
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程楠被黎庚辰刺激得不行,對着學神爸爸又不敢發火。發給區在揚只會死,想了想,他只好把怒火轉移到死對頭林一檩頭上。
點開他的對話框,一口氣發了八十個【捶死你】的表情包。
沒得到程楠回複的黎庚辰,沒着急回去,學着同桌的樣子找個安靜的地方消化一下剛剛知道的事情。
區在揚見黎庚辰沒跟着進來也沒什麽反應,擱下筆煩躁的揉了兩把頭發。
怎麽就沒忍住呢?
怎麽就又把氣撒同桌頭上?
為什麽他總是做這樣的事。
剛出事時,他又是正值中二年紀,生活一連串的變故,傾軋給他的東西已經不是這個單薄少年可以承受得住的。控制不了的時候會歇斯底裏的把周圍搞得一團糟,然後在父母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眼神下變得無比愧疚。
雙方都在顧及彼此,卻同時又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時時刻刻在把對方的傷疤放地上摩擦。
靠太近會受傷,兩頭牛互相頂着角,總有一方會提前認輸。
之前他頂走了父母,是不是總有一天,也會頂走同桌?
—
區在揚幾乎每天只有六個小時的睡眠,除了上課,其餘時間一直在被黎庚辰跟老穆雙人混打,兩個人基本是把高中數學夾雜着大數一塊揉成一團,一秒能打過來十個紙團球。
區在揚一開始有點跟不上,後來可能是被打得太多,慢慢接得住一個比一個難的問題,甚至還能把球打回去,然後被黎庚辰用更刁鑽的問題打過來。
周末的聯賽補習,黎庚辰沒去,兩個人都沒回家,他拉着區在揚坐學校的圖書館,兩個人一對一學習,都忘了家裏還有剩下的那些菜在等着他們。
區在揚學累了,趴桌上轉筆,“你周末不去上課行嗎?”
“嗯,老穆說我可以随時找他,他們練習的題我也有做。”當然區在揚也都做過,而且甚至會更難。
“哦,老穆居然這麽放心你?”
“其實我是被趕出來的。”黎庚辰回想起老穆那個欲言又止的樣子,磨磨唧唧了半天才委婉的提出其實他可以不用來,或者來的時候低調一點。
?
區在揚:“趕出來?”
“嗯,老穆說我在,太打擊大家的信心了。”黎庚辰學着他的樣子轉筆,說完筆沒轉過去掉在了桌上。
區在揚:“……”
淦。
大意了,居然又給逼神裝X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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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學到十二點準備回去洗個澡,二中為了照顧高三,高三整棟樓每層都給安裝了洗澡間,一整天都有熱水,最大限度的照顧了高三的金娃娃們。
可能是腦力活動進展的太過激烈,區在揚每到午夜這個點就餓了,兩個人每周準備的零食根本不夠,他又嫌出去吃太浪費時間,撸串什麽的都少了好多。
天天被黎庚辰押着早晚一盒奶,區在揚還是足足瘦了兩三斤。
黎庚辰見他摸肚子就知道他餓了,正好外賣到了。
區在揚都驚呆了,“沃日,你什麽時候點的?”
“下課前,你去叫班長程楠他們吧,我點的多,等會一起回寝室吃。”
“好,我跟你去找。”區在揚跟着黎庚辰掉頭從朝門口走,區在揚藏他背後悄咪咪給程楠發了條消息。
程楠正在寝室啃饅頭片兒,一瞧信息嗷的一嗓子叫出來,給區在揚一連發了二十個愛你。
一聽有宵夜可以吃,其餘人早就無心學習,支好小桌子,開了小臺燈,一邊讨論題一邊探着頭等二位大佬。
沒過多久,班長探着身子眼瞅着兩人拎着倆大袋子走進來:“來了來了,目标已抵達一樓樓梯口。”
小零食還好,火鍋未免有點太過分,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讓區在揚先進去吸引一下注意力。
他拉着宿管大媽聊了好一會,從身上的衣服聊到了指甲油上面。
“哎?什麽味兒啊?”大媽正說到這個指甲油的顏色選擇,結果火鍋的那股子底料味兒從門口飄進來。
“啊?什麽味啊?我沒聞到啊,大媽您聞到什麽了?”區在揚擋着窗戶問。
“是不是有哪個兔崽子給我帶吃的進來了?”大媽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簡單,徑直朝着窗戶走過去準備瞧一瞧。
區在揚眼看着黎庚辰就走到樓梯拐角了,距離成功就差一步。
拽着大媽的胳膊,兩個人成功的轉了個方向,大媽背靠着窗戶,眼前就是傳聞中二中最帥兩顆草之一,有些皺紋的臉泛了點微紅。
區在揚滿腦子的指甲油,話沒經過思考就禿嚕了出去:“大媽……您……您看我這手指頭塗什麽色兒合适啊?”
作者有話要說:
塗粉的!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