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侵後的第四十天

入侵後的第四十天·【第一更】幹涸的凜都河

杜南榮瞅着自己的虎耳草, 怎麽看怎麽覺得欣喜可愛。

就是根莖卷着一團泥巴,實在有些可憐, 杜南榮決定以後要是看到有什麽花盆, 就捎一個回來,給虎耳草安家。

經過有驚無險地沖出銀杏林, 他們一行人,終于離開了凜都。

回頭再看,杜南榮覺得那片銀杏樹林立在邊郊外, 也沒什麽不好的, 至少外面的威脅進不去。

它們就像守望的沉默巨人, 守護着凜都。

而凜都外, 是一條繞着凜都蜿蜒的內流河,就叫凜都河。

凜都河裏的水都已經幹了,露出光裸的河床,裏頭還有旱死的各式魚蝦。

集卡沿着凜都河岸行駛。

林謙一邊開車,一邊瞟着窗外,死魚死蝦遍布河床,場面觸目驚醒。

他低聲嘀咕:“凜都河怎麽會幹了?”

程聲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駕駛室旁邊, 他看着窗外閃過的綿長河道, 說道:“其實近年來凜都河的河流總量每年都在驟減。”

林謙沒想到程聲會過來, 他朝程聲微微點頭招呼:“博士您來啦。”

程聲點頭, 繼續說道:“凜都河本就是內流河, 河流量與氣候環境息息相關。如今高溫不斷, 區域幹旱, 大院裏的環境學專家本就預測,明年凜都河就會斷流。”

他看着窗外,輕聲說道:“只是沒想到,這會來得那麽快。”

程聲看着窗外,他目光忽然聚焦在不遠處的一段河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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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眯起眼睛,忽然又補充了一句:“另一方面,河床內滲嚴重,水底蒸發損耗過大,也可能造成凜都河斷流的一大原因。”

“啊?”林謙聽出博士的話裏另有所指,可他不明白,“內滲?水底蒸發?”

程聲沒做解釋,只是指了指方向,對林謙說道:“往那段河道方向靠一靠。”

“哦,好。”林謙應下,打着方向盤拐了個彎,看向程聲所指的地方。

段奕察覺到車行的方向發生了變化,他起身走到駕駛室:“怎麽了?”

“我需要去核實一些情況。”程聲看向段奕,“我需要去河床那兒。”

林謙眨眨眼,不做聲。

“必須?”段奕問。

“可能會影響到未來的生存環境情況,但我希望只是我過于警惕。”程聲看着他。

段奕明白了,他讓林謙就在原地停下車,保持引擎發動的狀态,待在車上。

他和程聲下車,單獨前往河床那兒。

許英打開車廂的後門鐵門,手裏握槍,替段奕和博士警戒他們周圍的狀況。

羅小南看着程聲單獨下到河床底下,茫然地仰頭看向杜南榮:“博士要做什麽?抓魚魚嗎?”

杜南榮看了一眼河床裏頭的死魚,大多圍着蒼蠅飛蟲,他抽抽嘴角,給羅小南灌輸常識:“南南,有蒼蠅蟲子飛在上頭的肉都不能吃噢。”

“那博士去幹什麽?”羅小南眨巴着眼睛問。

“不知道。”杜南榮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并沒有随便找借口搪塞羅小南,他說道,“不過程博士和段奕做什麽都是有原因的。”

他“唔”了一聲,說道:“等他們回來後,南南再問問他們吧。”

羅小南乖巧地點點頭,視線又轉向博士那兒。

整個河段周圍百米都沒有任何生物,視野可見範圍內都是清晰可見的安全。

也就環境如此,段奕才答應了程聲下車去檢查河道情況。

河床底部非常凹凸不平,又有礁石磕碰,程聲的輪椅并不适合在這樣的地方行進。

程聲被底下的礁石颠了一小段路,感覺頭都暈了,他皺着眉頭對段奕說道:“大兵,你來抱我。”

段奕愣了一下,随即俯下身把程聲從輪椅裏抱起來。

入手的重量并不輕,雖然不是第一次抱起程聲,但是段奕仍舊為入手柔軟但又不失肌肉的手感而微晃了一下心神。

博士腰部的手感真的很好。段奕板着一張臉,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遠遠待在集卡上,托着狙擊槍,開着瞄準鏡戒備的許英:“……”

她摸摸鼻子,猜測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博士的輪椅不好行動,她剛這麽想着,邊上杜南榮納悶地一撇嘴,開口:“這兩人怎麽還突然抱上了?”

許英輕咳兩下。

“需不需要我去幫助一下啊?”杜南榮接着說。

許英“哦”了一聲,原來杜南榮是這個意思。

她想了想說道:“應該不需要,有特別情況的話,段隊會給信號的。”

杜南榮點點頭。

程聲被段奕抱着,他指揮着段奕走到哪個位置就停下。

大兵的步伐穩健又快,身體的溫度也剛剛好,非常好用。

博士很滿意,然後讓段奕把他放下來。

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手套戴上,拿着沿路過來時撿的兩根小樹枝,權當是鑷子,夾起貼在河床底部縫隙旁的一條死魚。

“這條魚是被燙死的。”程聲用兩根樹枝輕輕分開死魚的鰓部,撕開魚鱗與肉骨,有些腐爛的死魚很好分拆,沒有花程聲多少功夫。

他說完,看向死魚邊上的那條縫隙,縫隙很寬,約有十多公分,就是這條縫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起了下來調查的心思。

他用樹枝刮下縫隙附近礁石上的黃黑粉末,放在鼻尖下輕輕嗅了嗅,臉色不太好看。

“你聞聞,覺得是什麽?”程聲把樹枝遞給段奕。

段奕聞了聞,頓了頓問:“硫磺?”

“你也覺得是硫磺?”程聲“啧”了一聲。

他回顧身後,這道縫隙幾乎延綿了整段河道,最寬的地方約有十多公分寬窄,最細的地方大概只有一根手指頭的寬度。

黑黢黢的縫隙,看上去好像平平無奇。

程聲向段奕張開手:“抱我回去。檢查好了。”

段奕應了一聲,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河床底部的那道狹長縫隙,抱起程聲往回走。

他低聲問道:“你覺得是河底爆發了什麽?”

程聲微點頭。

他坐回輪椅上,将整個河道的情況掃描下來,說道:“我把數據傳給了基地,讓陸為旌找專家分析。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們兩人很快回到集卡上,段奕拍了拍駕駛室,示意林謙繼續開車上路。

許英将鐵皮門重新關上。

除了林謙外,其他人都坐在車廂裏,杜南榮、許英還有羅小南看向程聲段奕:“你們發現了什麽?”

程聲與段奕對視了一眼,段奕朝他微微點頭。

程聲停頓了幾秒後,還是将他觀察到的和假設的告訴其他人。

“河床底部的魚蝦,大部分并不是死于旱死,而是燙死的。”程聲說道。

許英和杜南榮皺起眉頭。

林謙坐在駕駛室裏,哪怕開着車,也積極地參與進讨論小組,他問道:“是因為前段時間的高溫嗎?我記得有人記錄到水面溫度有四十多度。”

“前段時間持續的高溫無雨,的确造成了凜都河的水位下降,但是這種高溫造成的魚類規模性死亡,是因為水溫過高,造成的魚類缺氧,并不是我說的。”程聲回答。

“我和段奕在河床底部,發現了一條幾乎穿越整段河道的狹長縫隙,縫隙的周圍有硫磺的痕跡。”程聲繼續說道。

他看向其他人,“或許你們曾經聽說過,在但丁峰上的一個溫泉小鎮,鎮上一個湖泊裏曾經出現了兩具高度灼傷的游客屍體,在湖岸礁石上也采證到了硫磺。”

“我知道。”杜南榮接口,“這個事故發生在1987年,但丁峰是一座休眠火山,不過在那段期間更符合半休眠的狀态,那兩名游客是因為休眠火山的底下活動造成的死亡……”

杜南榮說着說着,聲音漸輕,然後頓住。

“但我不明白,你是說凜都河的狀況和但丁峰湖泊一樣?”杜南榮看向程聲,“但我們這裏可沒有休眠火山。”

“不一定是火山。”程聲看着杜南榮,緩緩說道,“地幔岩漿的上升作用不僅發生于海洋,也在大陸深處進行,導致大陸發生破裂,形成地溝。”

“而在某種條件因素都恰好具備的情況下,少數極高溫蒸汽裹挾着硫磺,從底部噴發。”程聲指向窗外的河道,“就出現了我們所見的。”

杜南榮臉色微白:“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會遇到岩漿……?”

“不,我擔心的并不是高溫蒸汽噴發,又或是更過分的地幔岩漿滲漏蔓延。”程聲搖頭,“這些災難發生需要具備的條件和因素都太複雜,凜都河的例子恐怕是罕見中的罕見,目前不用操心這一點。”

杜南榮松了口氣。

程聲接着說道:“我擔心的是大陸板塊出現的地殼運動,板塊之間的交界處是地殼運動激烈的地帶,經常發生岩層的擠壓褶皺及斷裂,地幔岩漿的上升應該也有這個原因的成分。”

“如果正如我所假設的,我們生存的大陸板塊現在并不穩定,那麽之後小型地震将會頻發,大型災難性地震或在醞釀。”程聲沉聲說道。

杜南榮又吸了口氣。

“如果真這樣……那我們能做什麽?”杜南榮問。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程聲看向杜南榮,有些無奈好笑。

盡管他并不謙虛,但他的确不是什麽百事通,他搖頭道,“我只懂皮毛,具體數據我已經傳回基地了,那裏自有大把的地質學專家會研究、給出策略。”

杜南榮抿抿嘴,不安地點了點頭。

整個車廂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羅小南似乎也感覺到了氛圍的凝重,他抱着毛絨熊安靜地坐着,沒發一點聲,只是睜大了一雙烏黑的眼睛,茫然懵懂地看着程聲和其他大人們。

程聲見狀,微微抿嘴。

他說這件事的本意,并非是為了讓他們擔驚受怕,又或是感到絕望。

——他希望他們所有人能做好準備,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段奕輕輕按住程聲的肩膀,接過這個沉悶的話題。

他話鋒一轉:“盡管我們暫時沒有任何确定信息和可行策略,但是,既然我們知道這種情況的可能存在性,那麽之後的行動和路徑都需要做一些預防調整。”

許英聞言看向段奕,精神起來。

“之後的路線,盡量選擇空曠的平原地帶。”段奕說道,“即便在城市裏,也要提前先找好可以避難的關鍵三角生命區。”

“無論發生什麽,我希望我的小隊成員都不會輕易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段奕看向他們所有人。

杜南榮愣了愣,随後反應過來——他是正式被隊長納入編制了?

他用力抿了兩下嘴唇,點頭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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