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夢裏,沒有醒來
仍舊是古董街。
穿着獸皮的小哥打量着杵在攤位前一動不動許久的年輕人, 幽幽開口:“你不買東西吧?”
那人回答:“不買。”
小哥的表情快繃不住了:“那你擋在這幹嘛?”
他回答:“不幹嘛……”
小哥嘴角一抖,發現那人的視線大概不光是看着物價,還有可能……是自己裸露在外的腿?
“約嗎?”攤主小哥撐着手臂, 上身越過桌面,湊近對方。
“我不喜歡你……”年輕男人轉身, 朝着街口走去。
嘈雜的交談和吆喝在宮玺身後成為背景的一部分,漸漸淡去。他仿佛與周遭、甚至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都說是約了, 還要喜歡不喜歡的, 矯情!”小哥嘟囔着,将攤位上的物件随意地挪騰,好像這樣就能多吸引顧客似的。
那小夥子長得蠻不錯的。身子像是練過,看着結實;奇異的還帶點頹廢的氣質,像是好幾天沒吃飽飯似的(現在還有吃不上飯的?);好像有心思,又一臉茫然……太不可思議了, 很少見到這麽魔性的充滿矛盾的同-性……
看到那形狀各異的石頭木頭, 讓宮玺自以為不再疼痛的心髒灌鉛似的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刺癢的眼眶好像要決堤了……
乘坐公車來到研究所,溫格表面熱情實則心虛地打了一個招呼, 做忙碌狀。宮玺徑直走到那臺機器前, 懷揣期待坐了上去, 啓動……失敗……
回來半個多月,溫格索性教給他開啓機器的方法,省得他用那折磨人的眼神拷打自己,只是……卻沒有再成功過。
眼看宮玺從那“木馬”下來, 耷拉着肩膀朝門口走去,溫格慌忙伸手留他。“宮玺,別忙着走,陪我去個地方吧!
宮玺随他安排,反正回去後也是發呆。
溫格看着這個人,再度感覺到一絲落寞。他不再把所有的目光和笑容留給自己了吧?若一開始,沒有選他當志願者,也許就不會有負罪感了。
宮玺被“剝奪”了代步工具。他的父母來看過之後,十分擔心他的精神狀态,叮囑溫格留意他的一言一行。仍安放在宮玺耳朵裏的芯片作為追蹤設置使用着。
溫格載他駛向了他們共同的母校。那裏熟悉的場景和陌生的氛圍讓兩個人安靜下來,懷念年少的時光。
溫格拉起宮玺的手,在一幢獨立的房子前停下。“這是我們初次相見的地方吧?‘冷知識研讨社’,只有我們倆撐了下來……”
“不是……”宮玺仰起臉,迎着溫暖刺眼的陽光,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我和你一張桌子吃過飯,聽過你關于時空理論的演講,也在體育課上看到你跑步摔倒……”
他終于開口說的一段話,竟然還是數落自己的不關心,這和溫格今天的終極目的南轅北轍。“我請你吃飯吧!”
百無聊賴的宮玺意外地看了眼餐廳的裝潢,納悶只知道量大飽足的廢宅竟然會走進以菜色精致考究著稱的西餐廳,不科學啊!
“你為我買了那麽長時間的飯,我還沒請過你一次,想想挺過意不去的。”耍嘴皮子是溫格自以為最弱的技能,但他此時努力挖掘潛藏的情商,說些能溫暖這個(被)“失戀”boy的話。
期間服務員送來餐具,他停下來對着金發碧眼的姑娘認真(用英語)道:“請給我一副筷子!”
美女用中文回他:“好的!”見多了奇怪的顧客,西餐廳也寬容了許多。
而宮玺對他費心斟酌的開場,只給了一個“嗯”作回應。
望着原本整天帶着微笑、偶爾沮喪也很快振作的小兄弟機械地用刀切割着牛排,溫格深感罪孽深重,那份不尋常的行程計劃在他頭腦中清晰起來。
他拿起筷子,正打算夾起身前的整片牛排,盤子就被對面的人端走,換來了切割好的一盤。
明明宮玺比自己還小,卻好像總是他在照顧自己,這樣的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溫格夾起一塊半成熟的牛肉送入口中,感覺并沒有比宮玺做的好吃。
宮玺又發呆了,他不是不餓,就是總提不起勁來做任何事。幫溫格處理完牛肉,他不自覺地比較了兩人的不同。溫格對于他自己不在乎的生活瑣碎,是根本不會過腦子的,也不在乎周遭的眼光用餐的禮儀。香子卻是圍着生活打轉的人,吃飯是他和他們那裏的人最重要的主題。
之後腦子就蒙了,什麽也沒想,就那麽放空地坐着,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一朵鮮紅玫瑰到底拉回了宮玺的視線,眼神逐漸聚焦,他好奇地看着躬身站在身邊的溫格,不知道對方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會還要我下跪表白吧?”神經粗大如溫格,也受不住衆人投來的目光,有些尴尬和祈求地看向宮玺,希望他別讓自己太丢臉。
“你不喜歡我。”宮玺詫異的表情也收斂了,再度恢複冷漠的撲克臉。“我也不愛你。”
也許……溫格相信這是實話,但他仍感到了被拒絕的尴尬和疼痛。看來任務是不能完成了……他最後“掙紮”道:“我們可以在一起試試,你之前對我……”這種話他說不下去了,“渣男”這個詞他也聽說過的。不過,這個提議,他好像真的有點心動呢怎麽回事?
“溫哥,我現在見到你,只想聽你告訴我什麽時候能回去。”宮玺站起身,想回那個有香子在的家裏……
“別急着走啊,我不說了……我送你!”
他失去了和香子有關的任何物品,那場經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為何他還不能醒來。
回來時穿着的衣服,甚至身上的灰塵,都交給了研究機構,身體的秘密也不只屬于自己了。如果是之前的他,一定會吐槽越是呼籲注重隐私越沒有隐私,現在的他……對什麽都提不起勁來。
溫格在面對久久沒有爆發、先是怒視自己、繼而恍若失去所有絕望彷徨的宮玺時候,終于喚回幾分人性,結巴地建議:“要不把芯片毀了,這樣他們就不會找到你……”
虧得他還是科技工作者,說的話連小學生都騙不了。哪怕宮玺化成灰,那些IQ爆表的人也能用各種方法定位到他的坐标!
宮玺想知道香子那裏的一切,檢測便無可避免,所以他說:“現在就帶我去吧。”
之後的幾天,他就再也沒出門過。
追着溫格磨了N多遍的宮玺母親到底問出了大概的事情,把“罪魁禍首”溫格教育得生無可戀。要不是還心念鐘愛的科學事業,早就因為最初的羞恥和後來的不勝其擾自挂東南枝了。
這位女士測試出溫格的性向和自己兒子如出一轍,加上之前早就懷疑兩人關系不尋常,便要求溫格對自己兒子負起責任。如果不能讓宮玺和那個“野人”在一起,那麽溫格就應當有所擔當,負責填補宮玺內心的空洞。
不想讓大家為他擔心。母親那樣的表情讓他感到陌生,更多是自責。他倒也沒料到,今天溫格“鬼打牆”的行為背後竟有母親的推波助瀾……
至于“不可饒恕”的溫格,又能把他怎麽樣呢?本人解釋,說是機器設置了自動拉回,他也沒想到信號沒滿格就成功了,over……還能說啥?
“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有天會燒了你的研究所。”下車前,宮玺自認為很平靜地說。
“別別別,你把機器燒壞了,可就連試的機會都沒了。我盡快研究!盡快研究!”絕塵而去,車速不太像是他這樣廢宅達到的水準。
作者有話要說: 趕榜有些倉促,不順之處可能修改,見諒~劇情是不變的。(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