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天的後來,宋只接了通電話,沒有避開溫語,但是溫語聽不懂她跟對方交流的內容,因為她們說的是一門他沒有學過的語言。
電話挂斷後,宋只看了溫語一眼,但沒有講話。
溫語注視着她進了工作間,沒一會兒,又看着她抱着一沓資料和一臺筆記本出來,在剛剛坐過的位置上坐下。
“我今天約好了一份線上的實時翻譯工作,沒辦法推掉。”宋只邊打開東西邊叮囑着他。
“你一會兒安靜點兒不要講話。”
溫語剛要點頭應好,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宋只轉頭看向他,眼神裏帶着些探究:“你沒吃午飯?”
溫語不自在的坐正身子,覺得自己的唇又幹了,臉也紅了。
宋只皺眉不贊成。
溫語試圖解釋:“我早上喝了一碗粥,只是對中午的飛機餐不太感興趣……”
溫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宋只忍不住道:“你下飛機後去趟醫院或者找個想吃的餐館,這兩個選擇無論是哪個都會比你現在好受得多。”
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叫肚子的這種行為,确實讓溫語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宋只的話着實讓他……有些喪氣,他後仰着靠在沙發上,讓自己盡量表現的更自然一些,啞聲道:“真……無情啊!”
宋只沒再說話,站起身去了廚房。
大概十分鐘左右,宋只端着碗面從廚房出來,擺到溫語面前,附帶一杯水。
溫語慢慢地下滑坐到了地板上,拿起筷子,吃飯前他低聲說:“我那時候真的沒有胃口,也想不到特別想吃的東西,就一心想着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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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只沒回。
不發一言甩給他一個抱枕。
溫語笑笑接過坐好。
宋只正式開始工作。
溫語整頓飯吃的特別安靜,宋只工作時候的樣子他是第一次見,普通話和外語無難度互換,各種專業名詞信手拈來,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着自信。
不知不覺,一碗面見了底。
溫語主動起身去廚房刷了碗,又輕手輕腳的坐回原位,裝出沉迷于玩手機的樣子,實則暗地裏偷偷地拍了不少宋只的照片。
一個小時後,大約是中途休息。
宋只将他放在茶幾上的水杯拿着進了廚房,随後又端着兩杯水出來,一杯遞給他,又彎腰從抽屜裏拿出感冒藥,輕聲說:“兩粒。”
溫語謹慎的收好手機,吞了藥,悶了口水,想了想又全部喝了。
宋只只是潤了潤喉嚨,轉身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不知道是因為感冒藥的催眠作用還是宋只充滿職業線條的聲音,令溫語漸漸迷糊,睡意漸濃。
宋只跟對面說了連聲說了幾句很抱歉,表示自己要再次喊停一分鐘,迅速進到屋裏拿了個毯子給溫語蓋上,調整了适宜的空調溫度。
對方之前和宋只合作過一次,因為滿意她超強的業務能力,這次才又找上她,雖然這次工作期間她兩次喊停,但是效率還是很高,幫他們提前完成了任務,對方甚至提出要宋只來公司。
宋只婉拒,說自己不太适應國內的緊張氛圍,如果還有類似的工作可以繼續聯系她,那是一定沒問題的。
終于完成了今日的工作,宋只放松的長出一口氣。
伸展腰身的時候看向了溫語,他睡得挺熟的,也挺乖的。
不得不承認,溫語今天說的話确實讓她往心裏去了。
這些年來,她一邊忙着學業,一邊考慮賺錢,還要顧着宋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個人方面的事情,一是沒時間沒精力,二是她一向刻意與異性保持距離,不想心動,懶得心動。
其實當年收到溫語的情書的時候,那一刻心裏确實是雀躍的,被那樣耀眼的一個少年喜歡着,哪個少女的心裏的小鹿不會亂撞呢。
讀完情書後,下一秒她就紅了臉。
為了怕媽媽看出異樣,她轉頭望向了窗外,甚至在心裏想該怎麽回複他。
只是意外總是發生的太突然了。
她至今不明白為什麽一些人總是知法犯法,最終害人害己。
後來她覺得自己大抵想明白了,對方心裏應該是抱有僥幸的吧,畢竟即使出了事,他也只是在牢裏待個幾年就放出來了,可她卻永遠的失去了母親。
那些個難熬的日日夜夜,當初她是怎麽過來的呢?她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大概是刻意選擇了忘記吧,只記得哭累了就能睡着了。
是宋唯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雖然還是很難,還是整夜的失眠,但是她知道讓自己更累些就可以睡着了,所以她每天拼命地學習,健身,流汗。
第一次接觸酒精是表哥給她的,味道不算好,她不太喜歡,但喝醉了。
那天算是她這些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足足睡了一天。
之後,她經常會喝醉,但是睡眠确實變好了,還因此進過一趟醫院,表哥被姑姑和姑父大罵了一頓,但是沒有人責備她,對她依舊關懷備至。
她不再給她們添亂,開始戒酒。
她甚至開始覺得是酒害死了媽媽,那她喝了酒就是對不起媽媽。
最終姑姑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她的情況才有所好轉,依舊會喝酒助眠,但是卻學會了節制。
再一次看見溫語是在公交站附近的雜志亭,那是一本時尚雜志,封面是溫語和另一位非常著名的國際男影星。
她當天趕着去學校,研究生導師讓她過去幫個忙,向來準時的她,卻因為那本雜志晚了十分鐘。
師妹看見她帶來的雜志非常驚訝,攔着她問:“師姐,你竟然買了溫語的雜志,你也喜歡溫語啊!”
宋只沒有說話,師妹就當是。
随後她像找到同道中人一樣,叽裏呱啦的跟她說了一大堆,具體內容她依舊記不清,大概是跟她說了她喜歡溫語的心路歷程,從溫語的人一直誇到他參演的作品。
當時她又是什麽心情呢?
很難說,很複雜。
少年依舊耀眼,她已混入人海。
後來,有一段時間,她沒再夜裏喝酒,而是每晚去看溫語主演的作品,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樣心情,但就是想看,看到眼睛發疼,也會睡着。
喝酒傷身,熬夜傷眼。
所以她現在,喝酒只敢小酌,熬夜不敢超過十二點。
程予是她在大學校園裏認識的,一堂公共選修課,她們倆都遲到了,教授是個頑固,故意為難,她通過了,還收獲了表揚,程予卻沒有。
再次見面,是在一個國內組織的留學生聚會上,表哥帶她去的,連拉帶騙的,他認識程予的男友。
男人有男人要聊的東西,程予大概是覺得無聊了,跟她攀談起來。
宋只向來對這類聚會不太感興趣,如果可以,她更願意一個人待在家裏,看看書也好,健健身也好,都會讓她覺得更舒服,更自在。
“嘿!”
“還記得我嗎?”程予跟她搭話。
宋只點點頭。
只是不知道名字。
程予友好的朝她伸手,“你好,我叫程予,禾呈程,生死予奪的予。”
宋只被她自我介紹裏所用的成語驚到,回握:“你好,宋只。”
程予微微一笑,直說:“我也不太喜歡這種場合,總有種自己是來相親的怪異感?雖然我有男朋友了。”
宋只沒她那麽自來熟,只好笑笑。
程予繼續道:“那邊的那位帥哥是你的男朋友嗎?”
宋只搖頭,“我表哥。”
程予了然,話題一轉:“話說,那天的問題你是怎麽回答出來的,角度那麽刁鑽,我看她就是看我們長得漂亮,所以有偏見。”
“你沒聽課。”宋只肯定的說。
“教授上節課布置了作業,說要回去思考,她會點名回答。”
“好吧。”程予聳聳肩說。
“我不太愛學習。”
“動腦筋太累了。”
那之後,她們莫名其妙成了那堂選修課的同桌,在程予的不懈努力之下,關系日漸好了起來,甚至好到程予讓她來當伴娘,她沒有猶豫就回國了。
在程予結婚的前一天,宋只問她:“為什麽要和我做朋友?”
程予說:“因為你漂亮啊!”
宋只:“……”
程予笑了,繼續道:“我說真的!其實第一節 課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進來的時候,周邊很多同學都在誇你,我那時候就想認識你了。”
她每次都按時來上課,總是一個人,坐在好多人避之不及的前排。
很多同學跟她要過聯系方式,但她都是笑着拒絕,而她不想被拒絕,所以一直沒去認識,一逮到機會,她就上了。
“就這樣?”宋只不相信。
“嘿嘿。”程予笑了笑,将她攬在了懷裏,語氣裏帶着心疼:“其實我在心理診室的門口看見過你,你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我以前也見過好多人露出這副表情,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讓我有種想過去抱抱她的沖動,我那天看了你好久,如果不是你被叫進去,我可能真的會去抱抱你,然後告訴你要快樂。”
溫語醒過來的時候,宋只正看着某處出神,那又是一副溫語沒有見過的表情,似懷念,又似難過……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室內的沉默。
溫語緩緩地坐起身,接通電話,是小蔡打來的,通知他要去趕飛機了。
身上的毯子滑落。
溫語起身疊好,抿了抿唇說:“我……要走了。”
宋只淡笑:“路上小心。”
溫語換好鞋,在握上門把手的那一刻,又反身回屋。
宋只正彎着腰收拾資料,要把東西挪回工作間,突然被溫語從背後抱住。
動作一僵。
但是沒有掙紮。
溫語放輕聲音道:“我一點兒也不會安慰人,也沒有感同過你的深受。”
“但是我想說,如果今後你覺得難過的話,可以随時聯系我,我來想辦法讓你開心,你的難過我替你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