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在太後眼中,朝華是一個極了不得的女子,外貌驚豔的女子她見過許多,可朝華這種外貌驚豔性情卻真的女子她卻少見。
對此朝華并不驕傲,她覺得可能是因為太後娘娘在宮裏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滿腦子都是跟後宮嫔妃之間争鬥,于是少了一些接觸外面大千世界的機會。
但有一點稍微能值得驕傲的是,太後還是挺贊許自己的醫術的。
這點讓朝華有點得意。
她覺得下次離府出走之前可以向太後讨要一個牌匾,這樣以後再做相關的營生也有臉面。
然而還不等她要到賜名牌匾就被推到了焦點處。
“我的确會點醫術,但是要是治皇上我就不行了,我沒有那麽多條命折騰啊。”朝華很想不慫,但是這個時候不慫實在不行,她在府裏急得轉悠。
歷肅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看她轉悠,那一副看戲的神情實實在在地氣到了朝華。
“我要離開這裏。”
歷肅眼睛都沒擡,安穩地喝了口茶:“太後的指令,你敢違抗?”
朝華很想說這有什麽不敢的,你之前不也沒少違抗過嗎?
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有點慫,她說:“能逃得多遠算多遠,總之皇上不能死在我手裏。”
朝華沒有實實在在的殺過人,她那兩下功夫也不過能在大漠稱稱霸王,真同禦林軍打起來恐怕也撐不過一刻鐘。
“只要你踏出了這個門,你就是将你的不忠之心昭告天下。”
朝華覺得歷肅心裏有個計劃,直覺告訴她并不像什麽好計劃。
果然,歷肅的後一句話就說了出來:“不如你此番就進宮,至于治病救人這事你也無需懊惱,畢竟,即便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恐也難救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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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華望着他,心底仿佛刮過一陣冷風。
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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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正把到皇上脈的那一刻,朝華才知道歷肅說的那一句話絲毫沒有吓唬她的成分。
那是長期服用有微弱毒性的食物才造成的身體虛弱,雖然并不致命,可最怕懂醫之人的催命符。
根據毒性的累計程度來看,至少也得是大半年的光景。
而宮中這一年中發生的最大的事件無非就是皇上納妃,而要論這大半年裏誰人最受寵,恐怕連平民裏的孩童都知道說一聲‘嫣貴妃’。
而再受寵的嫣貴妃到了這個時候也得淪為階下囚,聽宮裏的人講在朝華進宮給皇上把脈之前蘇嫣嫣就已被賜死,沒有掙紮也沒有喊冤,她似乎早早就等着那一刻。
這樣的蘇嫣嫣,就是當年太後所青睐的人,青睐到親手将其送到昭晏的身邊。
“所以,即便是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太後同朝華說道。
此時正值深夜,太後坐在那裏閉着雙眼,臉上是遮不住的疲憊。
朝華有心上前安撫幾句,可心裏又覺得這件事情恐怕同歷肅脫不開關系,而外人眼中的‘朝華姑娘’一直都是未來歷府的王妃。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朝華覺得自己最好什麽也不要說。
太後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大抵是哭過也嘶吼過,讓人聽着難免會有些憐惜:“我以為你進了王府會讓他變得收斂許多,畢竟你同他并不是一類人。”
朝華并不是一個願意跟權貴打交道的人,更是無心觊觎皇後母儀天下的優越。
這點太後看得很是透徹,可她唯一算錯的一點是,朝華從來都未想過要左右着歷肅的決定。
換句話說,她甚至不知她是否有能力扭轉得了,即便在外人眼中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朝華微微地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出口,聽她又道:“先帝對歷家,終有一絲愧疚。”
朝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那是算不清的一筆糊塗賬,時至今日已然是難辨對錯。
太後語氣有些激動:“可歷肅對昭晏做的這一切何曾有過愧疚之心?這些年哀家一直遵守着承諾未曾削弱過他的兵權,每每見面都将他視為座上客,這等殊榮只此一份,而他此番作為如何擔當得起一句昭晏的‘皇兄’?”
“勸原本就不願意嫁入帝王家的蘇嫣嫣成為晏兒的最信任的人,為了能夠奪得皇位他何其歹毒!他從未曾想過昭晏又何其無辜!”
昭晏是無辜。
可自己難道不無辜嗎?
外面的弓箭手紛紛都瞄準着自己的心髒,只需要太後一聲令下,朝華今日便能給昭晏陪了葬。
朝華咽下口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道:“你叫我來把脈原是想讓我救人,可如今人已故去你卻不肯讓我離宮一步,此時我為人質,既然當人質,那你必然是有所求,不如我們開門見山。”
可她想不到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太後娘娘忽然笑了起來,發紅的眼睛中她捕捉到的是滿滿的殺意:“我所求的,是讓歷肅也嘗到痛失所愛的滋味!”
她的話音剛落外面的箭便已經射了進來,朝華閉着眼睛覺得今日真的會命喪于此,可箭聲的确聽到了,然卻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太後的身上中了數箭,而那箭朝華再熟悉不過。
她站在那裏望着血泊中的太後一時有些無措。
她不是嬌貴着長大的千金小姐,可她卻也不是在風雨交加中行走的猛獸。
晃了晃身形,她望着地上的太後,說出了剛剛她便想說出的話:
“你是未曾削弱過他的兵權,可你為昭晏招的兵買的馬,是否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讓歷肅淪為階下囚?”
“你道是将他尊為座上客,可心裏卻巴不得他被千刀萬剮。”
“太後,您自是知曉,昭晏的那一句‘皇兄’,是歷家拼了血肉才換來的結果,如此,又如何論公平?”
末了,她頓道:“您看錯的恐怕不止是蘇嫣嫣,還有我。”
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你所堅定的,那個能夠左右歷肅的王妃。
如若是,又怎麽會對蘇嫣嫣的事情一無所知,又怎麽會對他的計劃全然蒙在鼓裏。
朝華覺得眨眼間,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同自己沒了關系,這才知道,真正關乎到他命脈的事情,他一定會親自布局。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局中人,那個任他安心放在宮中穩定着太後的人,那個可以助他有更多時間去清掃其餘黨的人。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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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的大漠中,一家挂在‘童叟無欺’的藥鋪格外顯眼。
朝華和蘇正耀坐在鋪子裏吃着果脯,百般聊賴地讨論着新皇帝登基以後的架勢。
“我聽說這消息的時候就幻想着你将來頂着個皇後的名號來給我送銀兩。”他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到嘴的鴨子你還能讓飛了。”
朝華懶懶地答:“那鴨子太大,我一個人吃不下,還是留給別人吧。“
蘇正耀無奈地罵:“就是沒出息沒勇氣,人家為你射了那先太後一箭,千說萬說也當得起你叫一聲‘恩人’,你倒好,吓得一轉眼跑了。”
朝華覺得蘇正耀脾氣見長,陰森森地望了他一眼,立馬就換得了他的妥協:“罷了罷了,你這個狗熊脾氣恐怕也是做不到母儀天下了,我就當犧牲小我成全天下蒼生好了。”
“還母儀天下,你這個連宮都沒進過的人,憑什麽斷定我就不能母儀天下。“朝華拎着個茶壺往自己的茶杯裏倒水,嘴上不依不饒,“你說話跟我小心點,小心我揍你。”
蘇正耀搖頭晃腦地答:“周渡道都比你更合适。”
提起周渡道,朝華便不争了,有點好奇地問他:“你坦白告訴我,當你覺得她可能又回到了原本屬于她的世界時,你有沒有想過跟她一起走?”
有關周渡道和蘇正耀的事情,朝華也是後來才知道,聽聞蘇正耀找到周渡道之後兩個人實實在在地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長,分娩之時孩子并未保住,時過沒多久,周渡道也便離開了。
朝華并不知道那麽艱難的時候蘇正耀是怎麽度過的,想必也是難舍至極。
“我倒是想跟她一起走,她能帶得了我才算。” 蘇正耀往嘴裏又塞了一塊果脯,忍不住又嘴賤道,“你別管我了,你管好歷王爺比啥都強。”
雖然已經登基了那麽久,蘇正耀還是沒習慣一口一句‘皇上’,聽着特別沒有真實感。
“你說說他十來天就放個鴿子給你送信,你不回也就算了,你還把人鴿子給扣下來當寵物養,你也不想想,歷王爺現在是個什麽地位,那是個好惹的主兒麽!”
朝華聽着心煩,扭頭就走向裏屋,臨走之前還不忘記把蘇正耀沒吃完的果脯一起帶走,意料之中地聽到了身後那人的哀嚎。
“說說都不讓說,這藥鋪生意也不好,我不再不跟你多說說話,你是不是想憋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