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
成舟說覺得惡心,所以聶尚林試着讓私家偵探不再跟蹤他的一舉一動,但是幾天後,他實在忍不住了。
他早已經習慣了每天看成舟的照片,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就好像他和成舟還沒有分手一樣。
看不到成舟當天的照片,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遇到了誰,聶尚林整日都靜不下來,甚至有沖到成舟家中将他鎖起來的沖動。
那是一種難以克制的想念,摻雜着悔恨和愛意,幾乎成為一種病态。
于是幾天後,聶尚林就開始讓私家偵探繼續跟蹤成舟,只是不要太近,別被他發現——其實聶尚林不怕成舟發現,他恨不得将成舟綁起來,讓他知道自己想見他,但是他怕成舟說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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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聶尚林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從攝影的雜志上裁下來的,成舟獲得攝影獎項時報道的圖片,照片上,成舟笑的燦爛,露出不太明顯的虎牙,整個人都散發着陽光的蓬勃氣息,讓人看了不由跟着一起露出笑容。
雜志上評價他“這個人的作品和他的笑容一樣幹淨澄澈,雖然偶有陰霾,但是等一等,你總是可以看到美好的晴天”。
說的真好。
聶尚林反複不停地看着那個笑容。
“咔嚓——”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慕臣風和成羽澤走了進來。
聶尚林皺起了眉頭。
“出去。”他冷冷道。
慕臣風一怔,以為他在說自己:“吃錯了什麽藥?”
“不是說你,”聶尚林扭頭看向成羽澤,“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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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羽澤詫異的瞪大雙眼:“我……怎麽了?”
看到他,聶尚林只覺十分煩躁,幾個月前,他就徹底斷了和成羽澤的一切聯系,想通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麽愚蠢,僅僅因為少時一個“我應該喜歡這樣的人”的自我定義,就傻了這麽些年,傷害了愛的人,也失去了愛的人。
對成羽澤的所謂“喜歡”,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所以他從來不會對成羽澤做出什麽逾越的舉動,不想做也沒有一點興趣,以至于他後面被拒絕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感覺,他本來就不可能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不過是給自己加了一個“癡情”的定義罷了。
他太習慣于給自己定下行走的軌跡,以至于束縛了自己。
在他的人生中,最大的變數,莫過于成舟。他低估了成舟的重要性,他以為自己就算對成舟有所好感,也可以輕松抽身,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失了心。
也是,他看了看桌上的照片,想着成舟那麽好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一旁的成羽澤順着聶尚林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聶尚林桌子上擺了好幾張成舟的照片,有幾張明顯是偷拍的,他目光暗了暗,想起了聶尚林幾個月前抽走了自己手中所有的成氏的股份,又不見他的行為。
成羽澤調整語氣,期艾道:“聶大哥——”
聶尚林立刻打斷他:“滾出去!”
成羽澤的存在就是在時時刻刻提醒他,他曾經做過什麽,也是在提醒他,因為他的愚蠢,他失去了成舟。
他知道其實過去的事,錯在他,無論成羽澤如何虛榮做作,那都是在他默認的情況下進行的,可是想到成舟身上的傷痕,想起成舟度過的那麽多孤單無助的日夜,他無法不去怨恨自己,也無法不去憎惡成羽澤。
越想聶尚林越抑制不住想要殺人的沖動,他閉上雙眼,揉揉眉心,拿起電話給保安打了電話,很快就有人上來将意圖留下的成羽澤拖拽出去。
旁觀了全程的慕臣風沉默一會兒,道:“那天在F國,他原諒你了嗎?”
他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聶尚林不語,兀自盯着桌子上的照片。
“我早就知道,”慕臣風也不在意他的不搭理,繼續說道,“你遲早會後悔的。”
聶尚林擡頭看他。
慕臣風聳聳肩:“你沒有發現嗎,你從很早以前,看向成舟時的眼神就是不一樣的,不是看向成羽澤時那種觀賞物品與寵物時的眼神,而是專注。”
聶尚林道:“繼續。”
“很多時候,你在他身邊的時候反而更像個人,故作冷靜,還不自知。”
聶尚林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淩冽。
慕臣風笑:“哎,今天來找你本來是談公事的,結果在樓下遇到了成羽澤,看了場戲,還跟你扯起了以前的事,你是不是想問我,既然我看出來你對成舟不一樣了,為什麽還不早點告訴你?”
“為什麽?”
慕臣風搖頭,道:“你想想,我說了,你會信嗎?況且——”他頓了頓,笑着看向聶尚林,道,“我也喜歡成舟啊。”
他話音剛落,就被聶尚林一拳打到在地上,慕臣風心中憋悶很久,立刻反手打了回去,怒氣沖沖:“我們也算是發小,我看不慣你那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樣子很久了,你以為全世界都該圍着你轉嗎?!憑什麽我喜歡上的人,我會好好對待的人,到了你那裏就像被作踐一樣?!明明他和我在一起會過得更好!”
聶尚林一時震怒:“所以你主動提出吞并成氏是為了什麽?”
慕臣風嘴角青紫腫起,他卻毫不在意,兀自笑着:“當然是為了讓他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他執迷不悟了這麽多年,就沒為自己好好活過,聶尚林,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你知道他曾經住院的事情了吧?其實那時候我知道他在那個醫院,他當時到處找你,你卻不止一次挂了他的電話,最後他打給了我,告訴了我醫院住址,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但是卻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場。”
慕臣風直視聶尚林,繼續說着:“其實那時候我也給過你機會,我在醫院和你說是時候對成氏下手,你默認了,我又說‘那天成舟也在現場’,剩下的話還沒說完,你就打斷了我,你看,他和你在一起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所以我沒有告訴你。離開你,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聶尚林聽到這裏,雙目發紅,再次與慕臣風扭打成一團。
兩人打的很兇,将聶尚林辦公室中的資料桌椅都掀翻在地,因為動靜太大,聶尚林的助理曾進來看過,他試圖拉架,卻被聶尚林趕了出去。
等到二人都氣喘籲籲癱坐在地的時候,慕臣風淡淡說了一句:“對不起。”
聶尚林輕“嗯”了一聲。
慕臣風掙紮着站起身,在離開前,他沒有忘記來的原因:“這次來找你是來談汶臨哪兒的案子的,文件我放你桌上了。”
說完他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心想,終于說出來了。
聶尚林臉上青腫幾塊,躺在地上發着呆,片刻後,他拿出手機,打開社交軟件。
成舟不知是換了賬號還是根本不在意,并沒有将聶尚林從社交軟件中拉黑或者删除,聶尚林給他加了特別關注,沒事幹就會翻翻,看他會不會發新的動态。
幾個月前,聶尚林将自己的備注改成了“抱歉”,并發布了一條動态,只寫了一句話“希望可以挽回”。
他打開社交軟件,發現成舟不久前剛剛發布了一條動态,也是只有一句話——“犯錯和錯過往往同時發生”。
聶尚林喉頭哽咽,将手臂蓋在發紅眼睛上,掩住了其中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