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終章

成舟再次離開了聶尚林。

在聶尚林享受過所有美好的相處之後,成舟告訴他,他惡心他,惡心到看見都覺得生理性的厭惡。

原來,有些事,不是你知道錯了,被傷害的人就會原諒你,給你機會。

三個月後,聶尚林把工作提前趕了趕,給自己空了幾天假期,去了一趟西藏——聽說成舟和他分手後,曾獨自去過那裏。

一路上心境難言,歸于平靜的同時,又總在想着,成舟當時是什麽感受。

失去一個人後,就總想要從他走過的路、生活過的地方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慰藉自己,緬懷曾經并沒有放在心上的過去。

走到一處,聶尚林停下腳步,這裏的景色,他在成舟拍攝發表的照片上見到過。

于是聶尚林在這裏停留,拍照,尋找着當時成舟拍攝時的角度。路邊有擺着攤位的老人,聶尚林想了想後,走上去攀談。

老人家給他講了當地的風俗,講了布達拉宮走路不要回頭的故事,談到興處哈哈大笑道:“幾年前也有一個年輕人來了這裏,你給我的感覺和他很像啊。”

聶尚林心中一跳,連忙問道:“是什麽樣的人?”

老人回憶起來:“看着挺開朗的大男孩,卻一直皺着眉,長得很好看,所以這裏每天來了那麽多人,我還能對他有印象的。我和他講了那個故事,他聽了以後在這兒站了很久,然後開始繞着布達拉宮走路,一步一回頭。等他走了一圈再回來我這邊的時候,就開始哭,他蹲下來哭了很久,我也站着看了他很久,後來他笑着和我說謝謝,就走了。”

聶尚林聽了,對老人說了句謝謝。

他想知道成舟看到了什麽真相,于是他也繞着布達拉宮走路,一步一回頭。

走完之後他站在一邊看着朝聖的衆人,終究沒忍住眼淚。

——————

回來後,聶尚林變得越發沉默,他依舊像個變态一樣,找人跟蹤着成舟,即便在西藏的那幾天,聶尚林的手機上也會收到私家偵探發來的成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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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沒有恰當的理由去見成舟。

第二年夏天,聶尚林和成舟曾經就讀的大學的院系成立六十周年,院方決定為這次的畢業生開一個較為盛大的畢業典禮,于是着手去邀請學院中畢業後發展良好的學姐學長過來,或是表演個節目,或是演講傳授經驗,聶尚林赫然在受邀之列。

成舟也受邀了,作為著名的成功人士——從一屆掌管公司轉型成為獲過世界各種獎項的攝影師。

在院方發出邀請的時候,聶尚林就表示會去,這讓他有個可以光明正大和成舟打招呼的機會。而且,他也想看看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生命中最陽光正好的幾年的學校,現在是什麽樣了,想看看他曾經錯過了的時光。

他不知道成舟會不會去,畢竟那裏有他們不少的回憶,而這些對現如今的自己珍貴無比的記憶,對成舟來說,可能并不值得回憶。他這麽令成舟厭惡,怕是連他存在過的地方都會讓成舟想起他是個怎樣的混蛋。

然而沒過幾天,他就聽說成舟也要去,并且還要上臺表演,吉他彈唱。

一時間,他有些欣喜,也躊躇不安。

欣喜是他一直以來只敢四處打聽成舟的消息,甚至像個神經病跟蹤狂一樣,找了私家偵探去拍成舟的生活日常,不敢讓他發現,更不敢去見他,現在終于有了正當的理由——他們都是被邀請的。躊躇的是,他怕,怕看到成舟眼裏的冷漠,和偶爾像看垃圾一樣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只是想一想,心就痛的窒息。

——————

這一天還是來了。

聶尚林一大早起來,去做了發型,穿着得體的西服站在立鏡前左看右看,就怕有一點的瑕疵,讓成舟看見的時候,平白髒了他的眼。

他去的有點早,讓迎接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擺擺手,不甚在意,讓他們不用介意自己去忙就好,然後兀自在下方觀衆席找個了位置坐了下去。

禮堂很大,能容納近兩千人,他們院系的畢業生坐下後,還有許多空位可以讓其他年級專業的人有機會坐下看晚會。

因為聽說今晚請了不少前輩,甚至有聶氏的掌權人,所以今日慕名而來的人很多,除了原本給本院系畢業生留下的座位,其他散座都早早就被趕來搶位置的同學搶光了。

又是一會兒,成舟來了。

聶尚林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禮堂還在排練布置,其他地方暗了燈,只有臺上的燈光閃爍交錯,成舟搬了板凳抱着吉他坐在舞臺中間,話筒支在他前方,他對着話筒輕哼兩聲,撥弄了幾下吉他試了音色,而後向旁邊的晚會燈光音樂的負責人點了點頭。負責人問他是否要唱唱感受一下話筒,成舟禮貌搖頭,笑的陽光,指了指吉他,說試試這個音色就好。

他後方的LED屏幕上是這次畢業晚會給畢業生的話——“願你的未來發着光”。

說得真好,藏在下方暗黑觀衆席上的聶尚林這麽想着。

成舟笑的好看,頭發柔順,坐在那裏,抱着吉他,偶爾撥弄琴弦,調調音,被明亮的白光追着,整個人都發着光。

晚會七點開始,六點多的時候,觀衆席上就坐滿了人,成舟也坐在了表演席上。

七點整,晚會正式開始。

四名主持人身着禮服,念着開場白,接下來是校方領導千篇一律的對未來的暢想,對過去的總結,對學生的鼓勵。然後是畢業名人的演講,聶尚林上臺時下方掌聲雷動,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他仍舊能從人群中找到成舟。

他簡單講了幾句便下了臺。

後面是各式各樣的表演類節目。

終于,聶尚林等來了成舟的節目,成舟上臺後,清了清喉嚨,勾唇,聲音爽朗:“應該有人知道,我是你們前幾屆的學長。”

臺下頓時響起歡呼聲,還有人大喊着我是你的攝影粉。

成舟比了個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他繼續說道:“對于你們未來的就業前面的前輩的都說的很好了,我本身也沒有太多可以借鑒的地方,想了想,能留給你們的就是一句話,別為了不值得的東西駐足太久,向前看看,你們會得到更好的人生。”

“那麽接下來,我為大家唱首歌。”

話音剛落,幹淨的吉他聲響起。

成舟開口的那一刻,聶尚林甚至覺得自己的時光将永遠停在此時。

曾經幹淨明澈笑意清朗的少年,在冗長的歲月中褪去了他的青澀,面部的棱角越加分明,心中的溝壑卻未被時光填平,依舊發着耀眼的光。

成舟眼角眉梢都帶着些不可明說的滄桑,坐在舞臺中央的椅子上,垂下頭,抱着吉他,随意撥弄,一束白光打下來,照在他的身上,他随着旋律緩緩唱着:

“常常責怪自己當初不應該

常常後悔沒有把你留下來

……

……

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

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

他哼唱的旋律平淡,眼中的神采幹淨,情感豐沛。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得珍惜以後回來

卻不知那份愛

會不會還在”

那一刻,聶尚林滿腦子都是成舟社交軟件上的簽名——犯錯和錯過,往往同時發生。

原來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沒有人會在原地繼續等你。

聶尚林只覺心中鈍痛,霎時間臉上冰涼。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是值得等待

當愛情已經滄田桑海

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至少,聶尚林知道自己的确不值得等待。

這天的校慶後,成舟背着吉他和聶尚林站在了母校的大門口,下午暖黃的日光透過白楊樹的葉子灑在地上,成舟雙手插着兜,看着學校對面早就變了樣的小賣鋪,腳尖點了點地,緩緩道:“聶尚林,你不知道,離開你之後我過得有多好。”

聶尚林眼眶發酸,點點頭。

“抱歉。”他終于學會了不那麽自以為是,卻已經錯過了最重要的人。

成舟點了點頭,沒有回話,沖着聶尚林笑了一下,轉身踩着輕快地步伐走了。

木已成舟,覆水難收。

聶尚林最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原諒了自己。

有時候聶尚林會想,如果自己當時幹脆雙腿殘廢掉,是否就可以道德綁架成舟,讓他在自己身邊,哪裏都不能去,直到自己死去。

他甚至想過用自殘的苦肉計,可是他怕,怕如果這樣做,成舟會更看不起他,甚至和他說:“死的時候,離我遠點。”

在那些不知所謂的日子裏,他無數次地錯過了自己的少年。

人總是犯賤的,他想,所以才總在失去後發現最重要的是什麽。而曾經願意為他上天入地赴湯蹈火的少年,卻被他弄得傷痕累累。

他終究要離開他,就他一個人在往後更加漫長的歲月中懷着忏悔,看着過去的回憶麻木的活着。

是他錯了,他可能健康長壽一輩子,卻終究得不到最想要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短篇,跨了那麽長的時間,我總是給它完結了,雖然只是正文,布達拉的故事是我中二時期極其渴望西藏和麗江的時候了解到的,那時候總覺得很殘忍。

以前聽《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的時候,總會在腦海中編織這樣一個故事,兩個人一起經歷過生命中最好的歲月,然後輸給了愛與不愛,後來離開的人後悔了,卻發現當初深愛自己的少年已經不再原地等待。

嗯,雖然粗糙,總算寫出來了。

之後的日子無非是一方悔恨,一方無法原諒。

我本身還是渴望he的,所以,這篇文還有番外,攻重生,畢竟,這輩子成舟是不可能再接受聶尚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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