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風波不斷

兩人遁走許久, 聶連卿将人放下,自己率先往前走了幾步,見白喬站在原地不動,他佯裝不解的問道,“怎麽了, 你似乎不是很開心。”

白喬看着他裝腔作勢的模樣, 心頭郁氣雖散, 卻陡然生出另一股憋悶感。

細想碧水鱷一事本就依仗他的空間才能得手,遑論他先前的理由真假, 白喬沒有立場遷怒,且先前猜測他對自己有意也只是細微處瞧出的端倪, 做不得真。

白喬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沒有的事,妖丹到手, 不必繼續耽擱了。”

心裏卻在小本本上給他記了一筆,及至後來聶連卿剖白心跡卻等來一張好人卡時,他才恍覺白喬有點記仇。

…………

走時大雪蒼茫, 歸來已是早春,柳葉抽條, 地上綠意初顯。

将将進了宗門,一個身着青衫的男子已經拱手行到身前, “可是藏劍鋒的聶師兄?”他雖臉上挂了笑,眼神卻滿懷警惕。

聶連卿在他衣領繡紋處看過,是喬則寧峰下弟子, 他淡淡點頭,“何事?”

那人喚過師兄才覺出聶連卿修為高處他太多,輕視之心頓斂,他身子躬的低了幾分,語氣也變得恭敬,“打擾聶師兄了,家師喬峰主,因兩年前您在履約前夕離開,他得知您回來有些事想向你求證。”

事情果然不會随着時間流逝就此消散,甚至積下的仇怨經年增加,也不知他在門內設了多少眼線,竟如此迅速得知他的蹤跡。

男子多看了白喬一眼,神色隐約窺出幾分傾慕。

聶連卿蹙了下眉梢,不動聲色的擡手撫了下白喬的發頂,“趕緊回去吧,你不是早就歸心似箭。”

神識微動,聶連卿将碧水鱷轉移到空置的儲物袋中,遞給白喬,眼中含了笑意,“不是七個,是十個。”

白喬目露驚訝,聶連卿卻不做解釋,随着找人的修士一起離開。

儲物袋上并無主人标記,像是他偶然撿來随手收着,白喬掂量着儲物袋,沒有急着看裏面放了何物,轉身朝靈蘊峰趕去,喬則寧來者不善,她總要瞧瞧之前的僞裝是否被人識破。

紙鶴從天而降,險些戳了白喬額頭,純白的雙翼輕輕閃動,裏面傳來千滄雨熟悉的聲音,“丢下這許多爛攤子,還不到為師這認錯。”

白喬接過紙鶴,看了一眼籠罩在陣法內的院子,白耀背對她盤膝坐下的背影一如往昔,望夫石一般。

白喬将陣法收了,才剛要讓白耀起來,他睜開的雙眼閃過一道精光,稍縱即逝,快的白喬沒有抓住其中異常,他眉眼柔和,“主人。”

修士對危機的示警讓白喬心頭一跳,然而面前只有白耀溫和無害的臉,白喬按下疑慮,讓他好生歇着便離開。

出了院落,白喬微微閉眼,神識散開将周圍地毯式的搜了一遍,除了窗臺上的花微微破敗并無異常,白喬卻沒有放下警惕,靈識也是修士自身能力,它不可能無緣無故發出預警。

千滄雨白玉般的手指正在研磨花汁,感受到白喬毫不遮掩的氣息,他吹去指甲染上的顏色,語氣帶了贊許,“不錯,又突破了。”

白喬不等他問責率先說道,“師傅,弟子錯了。”

“為師的弟子不會錯,坐。”

白喬被一道靈氣壓着坐下,她有些疑惑的揚眉,“師傅,不是您讓我認錯的嗎?”

千滄雨不在意的揮了下袖子,“與我說說碧水鱷的妖丹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早便知曉聶連卿并非你兄長,為何你要替他尋寶。”

事關碎丹重修之事,白喬揣摩中間的尺度斟酌着說道,“我們雖非真的兄妹,只是從琅城出來便一直在一起,中途他幫我良多,我早把他當哥哥看待,而且他當初只是丹田受傷,五行靈獸的妖丹能夠治愈他丹田的傷,若是拖延時間久了,丹田的傷便不可逆轉,我既有法子自想幫他。”

“喬仙兒鐘情于他,利用碧水鱷妖丹攜恩欲與他結為道侶,我便偷偷把妖丹騙過來,怕自己丢了靈蘊峰的臉便沒敢跟師傅講,只是二師兄和五師兄剛巧知道了……”

千滄雨聽她說完,到沒質疑她話語真假,“喬仙兒在你們離開後受了重傷,神魂有殘。”

白喬立刻否認,“與我們無關,我當時所求只是妖丹。”

“為師知曉,雲深與我講了,他只将趕去的弟子打暈并未傷及那些人,喬仙兒的傷有些蹊跷,初時她醒來後并無異樣,只是過了些時日才顯露端倪,掌門親自出手才發現她神魂殘缺,而且那人還在不停的吞噬。”

“再往下卻是查不出什麽了,躲在暗處的人要的也并非喬仙兒的神魂。”

千滄雨表情有些奇怪,白喬追問,“還請師傅直言。”

“她身上有你和聶連卿的氣息。”

白喬啞然,良久她抓了抓頭發,“師傅給我些時間,我會證明自己與此事無關。”

千滄雨彎了彎唇,“晚了。”

“為師已經将人打了,雖則都是一峰長老,他不過結丹罷了,陣法造詣再高也及不上元嬰修士,若非寒尋道君離開,他連聶連卿也奈何不了。”

白喬哭笑不得,“師傅,你這樣做豈不是有禮也變得無禮。”

千滄雨走到她身邊,慨嘆着拍了下白喬的肩膀,“喬則寧對愛女珍之重之,喬仙兒剛一出事,他什麽都不顧及,直接對靈蘊峰出手,為師也是迫不得已。”

是嗎,這輕飄飄的語氣看不出絲毫為難。

憶起他之前的話,白喬有些失态的起身,“寒尋道君不在萬象仙門?”

“嗯。”

白喬轉身欲走,千滄雨扯着她的衣領将人拎回來,“亂走什麽,喬則寧這人妙着呢,他女兒喜歡的東西他自然愛屋及烏,聶連卿死不了。”

白喬心忖,她更擔心的是喬則寧,聶連卿現在就是個大殺器,早先便能越階殺人,更何況同階之內。

“徒兒只是好奇,到底是誰大費周章陷害我與哥哥,而且剛好是借碧水鱷妖丹做筏子。”若是宗門內混進了妖魔,何以扯上兩個峰主的嫡傳弟子,既然能藏的如此隐蔽,他可以圖謀更高層次的修士。

這樣迂回的手法更像是在報複,然而無論白喬怎麽想,都不知道自己與宗門中哪個弟子交惡,她慣常呆在靈蘊峰鮮少外出,聶連卿亦然,他雖性子冷了些,但絕非無事挑事之人。

白喬倏然想起之前心悸之事,說不得便是這個變數。

千滄雨看她陷入沉思,敲了下她的腦殼,“過來與為師講講你的恩怨情仇,喬則寧打不過為師,他若背地裏對你下黑手,你不見得日日躲過。”

千滄雨沒說出口,喬仙兒之所以魂燈未滅全靠喬則寧用靈藥修為吊着,暗處的人若一直不收手,她丢命是遲早的事,人若是死了,喬則寧屆時會作出什麽事誰都預料不到。

難得養了個獨苗女弟子,他可不允許旁人害了她。

白喬三言兩語把歷練以及宗門內有交集的人全部交代清楚,只是不論誰都沒有害她的動機。

千滄雨也有些頭疼,“你先回去吧,為師仔細琢磨琢磨。”

喬則寧并非莽撞沖動之人,只是喬仙兒是他的軟肋,事關愛女安危,理智被他壓下,目前感性站了上風。

宗門內其他人卻能看出其中玄機,藏在暗處的人布局玄妙,一個喬仙兒卻是牽一發動全身,不論他還是寒尋道君都是護犢子之人,碧凡道君則鐘情喬則寧,行事作為自然會偏向他,細細論斷,卻是四個峰的人陷入糾纏。

那人是想把萬象仙門的水攪渾啊。

白喬摸着傳音螺,靜等聶連卿傳音,只是等她躺在床上,餘光看到侍立在一旁的白耀,她眼神閃了閃,尖銳的靈氣朝着他呼嘯飛去,白耀眼中全無情緒,竟還是那般溫文笑着。

白喬将靈氣召回,迎着白耀疑問的表情她歉意的笑道,“想事想的出神,看花眼了。”

“主人可是累了,容我給你按.摩緩解可好。”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不用一直守在我身邊。”

“是。”他點點頭,出了門像個柱子似的站在門口。

白喬按了下太陽穴,她腦子有些亂,只是瞧着白耀英挺的身影白喬始終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聶連卿直接被帶到喬仙兒住處,喬則寧正坐在床頭,看着安靜躺在那的喬仙兒,他眼中藏有鈍痛。

聶連卿平靜的向他行了禮。

“準備準備,明日為你和仙兒準備雙修大典。”

聶連卿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理由。”

“寒尋道君與我皆應了這樁婚事。”

聶連卿眸帶冷意,“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要忤逆長輩的意思不成。”喬則寧甩手,靈氣蔓延出一道尖利的藤蔓纏住聶連卿,未等他收緊,風過藤蔓斷成幾截落在地上。

喬則寧臉色更冷了幾分,“結了丹底氣到是越發足了。”

聶連卿不耐與他糾纏,“若是論及婚約此事不會再續,沒有旁事的話弟子便告辭了。”

“妖丹被你得了。”

“是。”

喬則寧振臂,喬仙兒的殘魂上隐約能感受到上面有白喬和他的氣息,喬則寧沉着臉,“你作何解釋。”

“若是我,她現下便該是個死人了。”

喬則寧氣息有些亂,看着聶連卿的眼神帶了殺機,卻被他強壓下去,“仙兒若是出事,你和阮白喬都要陪葬!”

聶連卿瞧他隐忍的表情突然笑了,“你說這許多廢話,實則早便猜出喬仙兒神魂有損與我無關,想讓我找出躲在暗處那人,偏又放不下高高在上的架子。”

喬則寧輕撫着喬仙兒蒼白的臉頰,“便當我是遷怒吧。”

“我會找躲在暗處的黑手,但不是為你。”他厭惡一切算計他的人。

只可惜世事變化太過無常,喬則寧耐下性子并未直接向聶連卿發難,敵人卻不會看你父女情深手下留情。

喬仙兒死了,就在聶連卿與白喬回來的次日。

神魂消散。

随之消失的還有喬則寧。

早早把白喬喚到自己洞府的千滄雨聽聞此消息,難得有些困惑,“不該如此,事出反常即為妖,除非被奪舍,喬則寧不可能無動于衷。”

白喬也有些看不懂事情發展,只是壓在心頭的疑惑卻是越積越深。

喬則寧突然離開,雖則衆人心中想不通卻也無人主動去尋他,唯他峰內弟子騷動了不少時日。

白喬閑來無事正琢磨着煉丹,厲長青突然登門拜訪。

“你怎麽來了?”

“小喬妹妹你沒有良心啊,當初你被邪修擄走我可是沒日沒夜的找你,你們脫險回來竟然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師傅那老頭,又喜歡壓榨我鋤地,咱們一別就是兩年,我想你想的可都……”說到一半他突然往四周看去,總覺得下一秒就會來一股妖風将他吹得暈頭轉向。

白喬無奈的看着他,“所以你就是專門來唠嗑的。”

厲長青啧啧兩聲,“我才說幾句話你就嫌棄我,你們兄妹倆排外太嚴重,得改。”

“之前雜事纏身沒來得及跟你打聲招呼,我道歉。”白喬把藥草收起來,表情帶了認真,“我當時昏着被人送回來,也沒來得及探聽韓幼微的事,她沒事吧?”

“正心派掌門親自出手,邪修大本營都被搗毀了,韓幼微只是受了些驚吓,并未傷及自身。”

說到這,厲長青有些暧昧的湊過來,“将你送回來那人可是正心派有名的天才人物,他對你關切的很,難道短短時日,你們就有了不一般的情誼?”

白喬尚且記得當日昏前所見,“你是說言玉救了我?”

厲長青輕咳了一聲,“哦,原來是匿名,那人名喚言珏。”

“這不重要,你與聶連卿皆是形容狼狽,想來當時情況危急的很,若沒有他搭救還不知會遭遇什麽,救命之恩總是要報的。”

白喬聽的好笑,“行了,說重點。”他這般東拉西扯些跟他沒有關系的事,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家老祖前日與我傳言,劍仙仙府似要現世,消息是從正心派傳出來的,我們借着報恩一事去探聽個仔細。”

白喬手一抖,将一顆藥草扯成兩半,“什麽劍仙。”

“就是那個白日飛升修無情道的前輩,人稱逍遙仙,據聞他自創了一套無上劍訣,天人合一可斬盡世間妖魔。”

白喬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着,崩了的劇情還真是九匹馬都拉不回,她手中所持半塊玉簡正是無上劍訣,當初她本想着聶連卿剛好符合修煉劍訣的要求,誰知他一轉眼便已碎丹重修成結丹,也不知那法決于他是否還有用處。

厲長青期待的看着她,“如何,我們一起探個究竟?”

“如此珍貴的信息你就這麽坦白告訴我,當真是……”

“哈哈哈,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如此逆天之物我本也沒有懷抱太大期望,就是想着去湊個熱鬧。”

厲長青哭喪着臉,“你們兄妹倆後來居上,我這小築基拍馬不及,上玄那老頭就知道讓我練習控土能力,我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哪裏是來拜師學藝的,分明來幫萬象仙門松土來的。”

“難得有點事勾起興趣,我說什麽也要離開這。”

厲長青有些急切的撓頭,“行與不行你可盡快給我個準話,我還有兩畝地要鋤。”

白喬:“……”

自然是要去的,否則她當初費心拍下那半塊玉簡是為了什麽。

仙府內的各類珍寶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讓世人動心,她自然也未免俗。

雖則與聶連卿關系日益親密,只是寶貝握在自己手裏才更有安全感。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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