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不值得
這是林景第二次這樣叫席風。
席風愣了一下，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把這兩個字叫的這麽好聽。
“我不知道你怎麽了，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麽對我。”林景看着席風的目光真誠又炙熱。
席風就快要被灼傷了，卻又舍不得推開。
“好。”
任誰都拒絕不了這樣的請求，更何況，林景是席風的光。
“報告。”林景和席風意料之中的遲到了。
“進。”劉觀璞并沒有多說什麽。
但是其他同學可忍不住好奇，三三兩兩的小聲讨論。
“這是打架了嗎？”
“看景哥的樣子像。”
“可看着不像剛打完架啊？”
“內傷。”
“……”
林景和席風一直到放學都沒再說一句話，好像更加證實的猜想。
林景卻很安心，他願意給席風時間，等到他願意說為止，只要不再推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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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去看看省略號？”席風掙紮了整整一個晚自習。
“好。”林景從善如流的點頭。
“省略號，你有沒有想我？”林景進席風對席風家已經很熟悉了，換鞋，挂衣服，抱省略號，行雲流水。
“林景，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席風問道。
“清冷，高貴，溫柔，斯文。”
“如果不是呢？”席風接着問。
“怎麽會不是呢？你不是問我覺得嗎？我就是這麽覺得的。”林景很認真的回答，堅定而真誠。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一直帶一塊表嗎？”席風擡起自己的左手，緩慢的解開表帶，露出手腕。
一條淡紅色的傷疤赫然印在潔白的手腕上。
“林景，我不值得。”席風看着已經愈合的傷口，可傷疤依然在。
“疼嗎？”林景輕輕的撫摸那條傷疤，仿佛真的怕碰疼了席風一樣。
“當時不疼，現在疼了。”
當時席風孤身一人，無人在意，自然不會疼，可現在，他讓林景看到了，看到了那段不堪的過去，他疼了。
“席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你值得。”林景看着席風的眼睛，他看到了絕望後微弱的希望，他看到了擔憂，看到了掙紮。
“我是私生子，我連我母親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而我從未出現在席家的戶口本上，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麽，哪怕做的再好，也會被厭惡，被嘲諷，我十二歲之前，甚至都不曾被允許和他們一起同桌吃飯，從始至終，我都是多餘的那個人，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初中開始，我就住校了。”席風停頓一下，他講這段經歷的時候，仿佛說的是與自己毫無關系一樣平靜，就像是講述着別人的故事。
“你知道嗎？我上初中第一次去食堂打飯，我才知道，原來熱乎的飯菜是好吃的，不會冰冷的難以下咽，也不會讓我胃疼。”席風說到這，自己笑了，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
“可惜，我福薄，已經受不住了。”
“我還有個哥哥，叫席朝，比我大六歲，一直對我挺照顧的，一直偷偷給我零花錢，我曾經以為，他會一直護着我，他也說過，只要我需要，他一定在。”
“呵呵。”
“後來，我自己做兼職，過的也挺好的。”
席風删删減減大概的說了自己的童年，回過頭，發現林景淚流滿面。
“林景，你別哭，沒事了，都過去了，別哭。”席風一邊幫林景擦眼淚一邊安慰道。
其實席風已經盡量讓自己說的輕松，關于那些不好的記憶，更都是一筆帶過。
他沒有說，每一次家長會別的小朋友都有父母在身邊，他只有一個人，從小就被嘲笑沒爹沒媽，他沒說在學校被同學欺負，只能自己爬起來，他沒說，他不敢和人吵架，因為別人都有父母，他沒有，他沒說，他不喜歡可樂，是因為經常有人把可樂倒在他的餐盒裏，讓本就冰冷的飯菜一團糟，但他還是得吃，他沒說……
他還有太多沒說的，他說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現在的席風，就猶如一個純淨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的樣子，美好而破碎。
在他自己眼中，已經毫無價值了，但總會有藝術家發現，他的美好，可又有誰願意冒着被刺破手的危險拾起這些玻璃碎片，然後耐心的拼湊好，讓他成為絕無僅有的藝術品呢？
也許林景會，他會因破碎而流淚。
“別哭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沒事了。”席風安慰道。
林景一直在搖頭，席風本來應該更好的，不該是這樣的。
“你就當……天妒英才，要是什麽都好，還讓其他人怎麽活。”席風笑着說，其中幾分是不甘命運，幾分是無力回天，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席風。”林景除了叫他的名字，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居然會為了另一個人，可以這樣疼。
“以後有我，別躲着我了，好不好？”林景心裏想的是，以後自己有的，一定都要給席風，他要把這個世界欠席風的，都補給他。
“好。”席風點頭，疏遠林景，遠離光，折磨的又何嘗不是自己。
“別哭了，眼睛都紅了，明天要是腫了，看你怎麽解釋？”席風想找冰袋給林景敷一下，不過家裏沒有。
席風只能用毛巾，放在冷水裏浸泡，然後擰幹給林景敷眼睛。
林景碰到席風冰涼的手，本能反應的握住。
席風的手本就涼，如今更是如同冰窖裏拿出來的一樣。
“沒事。”席風怕林景冷，想把手抽出來，沒想到林景握的更緊了。
林景一直都知道，席風不一樣，他有故事，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故事，甚至是從小不被善待的童年。
除了心疼，還是心疼，如果可以，林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擺在席風面前，來彌補他曾經受過的傷。
如果這個時候有個人告訴林景，什麽叫喜歡，也許，他會在這一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會懂得自己為何如此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