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威脅

琛皇子的突然崛起,讓一直仇視,恨不得對方死的大皇子與四皇子不得不尋找辦法應對,兩個半殘的人,安靜的坐到了彼此的對面。

暫時的合作,也是合作。

再看不慣對方,再手癢想殺人,也得忍着,等這件事解決了再說!

然而心裏想的再好,做了再多準備,真正坐下來,看着對方那惡心的臉時,還是有點受不了……

兩人非常默契的,各自退後一些,錯開些角度,別一擡頭就看到對方的臉。

“要我說,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把那雜種殺了!”

大約近來日子極不好過,身體上的傷痛也多有折磨,四皇子暴戾的脾氣更加急切,眼睛危險眯起,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仿佛下一刻茶杯就會聲應而碎。

“合你我二人之力,必能一擊斃之!”

大皇子直接回以冷笑:“你這是還沒睡醒?他上位的這般順利,人脈收攏擴張的這般快,會是突然知道自己身世,全無準備?那老不死的趁你我二人身體不佳,迅速扶雜種上位,會蠢的不知道你我并不願意,不為此做任何提防部署?你信不信,那雜種五步之內,必有死士,五尺之內,必有禦林軍!”

“你害怕?”四皇子神情諷刺至極,“膽子就這麽點大?”

大皇子不吃這激将法,涼涼夾起一顆核桃仁:“你那腦子,也就這麽點大了!”

四皇子瞪着他,眼神極為兇戾。

“合你我二人之力,殺一個雜種,自然不在話下,可怎麽殺,在哪裏殺,什麽時間殺,總得有計較吧?查探需要人手,布置需要人手,殺人更得需要人手,這樣敏感時間點,這麽大的事,這麽多人調動,可能不洩露半點消息麽?你當那老不死跟你一樣沒腦子呢?”

說完這個,大皇子看着四皇子,又道:“別說什麽人可以少派點的話,那雜種身邊,有死士有禦林軍,人少了,根本沒法保證把他弄死!”

還有一點,他沒說。

兩邊合力派人,各自派多少,派實力多強的,全看自己良心,萬一對方打着劃水的主意,讓自己派出所有主力,結果贏是贏了,雜種死了,可自己力量也折損了大半,以後怎麽辦?

等着被對方宰割嗎?

搞林琛那個雜種,合作可以,但他們對彼此的信任,還沒到那份上。

四皇子眼梢垂下,啧了一聲,把茶盅放下。

沒騙成,可惜了。

大皇子細細的嚼着核桃仁,聲音緩下來:“你別只一根筋,總想殺殺殺,那老不死能□□到現在不死,還是有點本事的。”

“那你懷柔就有用?”四皇子嗤笑一聲,“打嘴架,争名聲,等你各種操作完,用名聲把別人給逼死時,別人已經當皇帝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史書永遠都是勝利者寫的,他手握重權,說你不對,你就不對,說你該死,你就有一百條大罪,不淩遲不足以平民心!”

他們兩個,互相看不上。

四皇子看不上大皇子的假惺惺,整天用仁義道德忽悠別人,成了事,有了好名聲,都是他的功勞,事不成,風評不好,就都是別人的錯。不但假,還慢悠悠特別氣人,不要臉。

大皇子看不上四皇子的暴戾。強權禦下不是不可以,他們是皇子,世人為他們活,生殺本該就由他們做主,但上位者有雷霆,就該有雨露,手段太暴烈,總會引起別人反彈,沒準現在就有下屬準備嘩變呢,四皇子的人,他根本不敢信。

兩個人想合作,心意十足十,可畢竟對敵很久,不能全心敞開,這段密會極不順利,往往是一方提了一個主意,對方不看好,反對,對方想了一個新方向,這邊又覺得不行。

讨論持續了很久。

不,也不算很久,只是以他們現在的身份狀況來說,幾乎到了極限。

最後,在即将不歡而散的時候,兩個人突然默契開竅,想出了一條絕妙的合作辦法。

他們現在身體不行,健康狀況不允許一直清醒,不能掌控全局,而龍椅上那位和新上位的雜種,肯定在睜大眼睛盯着他們,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手下的一舉一動……

局勢已岌岌可危。

先前說的那些,仔細回想琢磨,哪一樣都不是短時間內能迅速反擊成的局,他們磨不起。要快準狠的扭轉局勢,必須得走巧局,險局。

用別人注意不到的人,做別人注意不到的局……

四皇子捏着茶盅,目光閃爍:“今夜子時,我的人會去找你。”

大皇子颌首,舉起茶盅同四皇子輕碰:“我的人必掃榻相迎!”

“給你一個忠告,”四皇子仰脖把茶喝了,“不要吝啬錢財。”

大皇子亦喝了杯中茶:“我才要忠告你,莫要手段太辣,免的大事不成反成仇!”

……

大皇子出去一趟又回來這件事,周堯絲毫不知,前面來人傳話相請時,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什麽。

端坐桌邊,聽完大皇子的話,他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手中茶盞幾欲摔碎在地。

“殿下是說……要和四皇子合作,共同謀計,應對琛皇子,然形勢緊張,身體不利,想請我幫忙主持此局?”

大皇子颌首:“我現在這狀況,你也看到了,一步不對,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周堯,只有你能幫我了。”

周堯蹙了蹙眉,将茶盞放回桌上:“可是殿下也知道,我對楚國之事,知之甚少。”

楚國國內形勢,各派系,各大族支脈,近些年大事小情,都有什麽矛盾,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他全部不知道。

大局不知,細節不曉,怎麽做局跟別人争鬥?

“我信你。”大皇子直視周堯雙眼,“你之聰慧,即使不知道這些,也能贏!”

周堯沉默。

這話說的倒是大氣,特別能激起聽者雄心,可也不過是句好聽的話而已。

只說相信他,給他尊重,主持大局的權利,旁的呢?

派過來支援的屬下呢?消息渠道呢?得用的人手呢?什麽都不給,只一句漂亮話,他能憑這個統率大皇子府麽?大皇子府上下會聽他的話?

顯然不能,以上這些,全部沒有。

大皇子其實并沒想他主持什麽大局,而是要求他想個巧局,不用多少人手,憑光杆司令就能贏的局。

贏了,他沒什麽大功勞,輸了,就是他的鍋,萬一有事,大皇子可推他出去擋刀。

周堯不蠢,呼吸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這樣沒一點便宜可占的倒黴事,他怎麽可能答應?

“承蒙殿下錯愛,某十分感激。某淪落到此境地,能真心相待的,怕是只有殿下了。”心裏再不願意,話也不能這麽說出口,周堯斟酌道,“只是近來……”

大皇子保持清醒保持的很艱難,現已是強弩之末,不想和周堯繞圈子,擡手阻了他的話:“你不願幫我?”

不接受拒絕?

那就只有上拖字訣了。

周堯便苦笑道:“此等大事,殿下總得容我考慮考慮,我是真沒什麽自信,壞了大皇子的事可如何是好?”

這種套路,大皇子懂。

不是周堯故意拿喬,想擡高點身份待遇,就是拒絕,不答應。

換做往日,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今天不行,額角一抽一抽的疼,他怕是清醒不了多久了。

他暗暗伸手,朝心腹長随打了個手勢。

“你之聰慧,我最了解,人也該多多自信才是,何必妄自菲薄?”

“不是我不想自信,是現實不容。”周堯長長嘆氣,“我本是一國皇子,如今卻是質子,不知前路何方,殿下你說,我要怎樣才能自信?”

“現在如此,不代表未來永遠如此……”

兩個人就此話題,打起了太極。

好半晌過去,還在繞。

周堯就有點看不懂了。

他不願意,大皇子看出來了,卻不給些實惠出來,只是按着他不走,有什麽意思?有什麽用?

不多久,他就知道了,還是有用的,非常有用!

二人正說着話,突然長随進來,手裏拎着一個人頭。

這人頭,周堯認識。

是娟兒,是他屋裏的丫鬟!

娟兒是個溫柔的姑娘,十七歲,花一樣的年紀,眼裏有活,極細心,極體貼人,還有一手好廚藝。她特別喜歡金銀花,喝金銀花沏的水,泡金銀花澡,不論手帕衣裙,都會繡金銀花。

他問起原因,她說桃梅菊牡丹芍藥這些,都是貴人小姐才能喜歡的,她不配。可她也不覺得不好,這金銀花樸素,實用,下火去毒,老人小孩都用的上,樣子也美,讓她選,她就做這金銀花,花時能賞,曬幹了也有用。

她還說,父母已為她訂下親事,明年金銀花開的時候,她就可以嫁人了。她給自己繡了件美美的嫁衣,大紅的底,金線的金銀花,特別漂亮……

那麽柔軟靈動,嘴角總是挂着笑,謹記本分,從不貪心,明年就要出嫁的姑娘……

現在被人拎着頭,面上保持着死亡前恐懼的猙獰,斷裂脖頸下筋膜還在顫動,血一滴一滴,落在拎着她長發的長随腳邊,很快成了一小窪。

長随将人頭展示給大皇子。

大皇子點了點頭,他就随便一扔,把人頭甩在了地上,仿佛丢垃圾一般。

周堯的指尖有些顫抖。

“你用她,來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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