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周堯殺了我!
這一夜,二人過的很是辛苦。
周堯很疼,非常疼。
比之封姜大物件帶給他的疼,讓他更疼的是封姜的瘋狂。
大約是刺激有效,封姜意識沒恢複,什麽都沒恢複,偏偏力氣恢複了,緊緊抱着周堯,不允許逃離。他還特別狠,那動作,那力度,仿佛要把自己楔入周堯身體,永遠幹這事,永遠也別分開。
周堯受不了,哭了好幾回。
他一哭,封姜就親他的臉,也不知道瞎成那樣怎麽找到的,每次都把他的眼淚舔着吃了,一滴都沒漏。
喉嚨說不出話,封姜就低聲哼哼,聲音有點怪,但那種感覺……好像在安慰周堯,心疼周堯,說別哭,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證,下次再不讓你疼。
結果這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呵護感還沒過去幾息,封姜就卷土重來,兇猛又霸道,像個不知疲倦的野獸似的……
周堯又哭了。
封姜就又哼哼着哄。
如此惡性循環……
周堯本以為這種事就這樣了,不僅難受,難度還大。但因為對方是自己喜歡的,所以願意,喜歡那種被珍視的感覺,也喜歡被對方占有。
直到一個瞬間,他渾身顫抖。
他看到頭頂空洞外難得的星光,看到了上元節那夜,綻放在封姜背後的火樹銀花。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瞬間明明不疼,他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他緊緊抱住了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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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記住我……記住這一刻……不準忘!”
……
醒時,周堯一身疼的不行,差點起不來。
他感覺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走路別說穩了,直接打跌。
罪魁禍首倒是閉着眼睛,睡的特別香,體溫降下來了,臉色也好轉了,就像在養精蓄銳,到了點就會蹿起來,生龍活虎!
周堯躺着緩了緩,慢慢坐起來,再站起來,扶着牆走兩步……
習慣習慣,總能好一點。
他這樣子,也沒法出去找食,肚子餓,只有就着冷水,啃幹糧。
啃完了還要記着給封姜喂點,危險期已過,現在是該補充點東西了。
這些動作做到一半,周堯就差點累的動不了,心下一片寒,眼淚差點掉下來。
好疼疼疼疼疼!
他後悔了!
為什麽要受這種苦!
別人幹這種事都有人照顧,他卻要照顧別人!早就想到了的事實,早就預料到的心情,為什麽還要那麽蠢,義無反顧的幹了!
他狠狠瞪了封姜好幾眼,心說一定要報複回來!
他要不讓封姜狠狠難受幾回,他就不姓周!
仿佛聽到了周堯的心音,封姜醒了,又開始低聲哼哼了。明明一雙瞎眼看不到周堯,頭還一個勁轉,好像在找周堯。
周堯一巴掌拍過去:“鬧屁!你再有幾個時辰就能完全清醒了,給我乖乖呆着!”
又歇了好一會兒,周堯給封姜穿上亵褲,也把自己身上衣服穿好。
感覺……還是疼,還是難受,但可以忍受。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一趟,找點吃喝回來,就聽到外面……似乎有動靜。
周堯警惕心起,立刻小步跑到洞口的石板邊,順着縫隙往外看。
草甸下來是個圓形陡坡,又有樹叢遮掩,隐蔽性相當好,別人很難發現,但在這其中的周堯,卻很容易發現別人。尤其別人檢查過,以為周圍很安全,沒有隐患,大剌剌現身的時候。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個人。
距離太遠,周堯聽不到這些人在說什麽,但真真切切看到了這些人影,穿着黑衣服,好像還蒙着面,拿着刀,一看就不像好人。
周堯長眉微凜,下意識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
難道是沖着封姜來的!
封姜嘴唇突然一抿。
這個動作,周堯太熟悉,這厮又開始要彰顯存在感的哼哼了!
可是現在不行!
周堯立刻蹿回去,狠狠捂住了封姜的嘴?:不許叫喚!
雖然離的有點遠,但萬一那些人有誰長了長耳朵呢!
就這一下,腳步快了點,周堯扯到了那處,疼的整張臉皺成一團。
偏封姜這混蛋不明白什麽情況,昨夜餘韻未去,他伸舌頭舔了舔周堯掌心。
“要命要命要命!”周堯狠狠拎起封姜的耳朵,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話,表情猙獰,“你給我消停點!”
周堯坐在封姜身邊,沉吟良久。
照封姜這樣子,雖然狀态恢複了很多,但沒幾個時辰醒不了。這山洞的确隐蔽,但也不是絕不可能被找到。那些人如果真是沖着封姜來的,沒找到之前,肯定不會輕易離開。
還是很危險。
周堯決定,引開那些人。
他小心點,仔細點,不要冒頭,帶着那些人轉幾圈……真的被逮住了,對方看他不是目标,最多失望的揍他一頓,殺了他……不大可能,照這形勢不應該。萬一真要那樣,他也有自保之法。
時間耗的越多,把人帶的越遠,封姜就越安全。
如果運氣好,恢複意識的早,封姜還可以直接離開,或者來幫他。
周堯想好,就開始給封姜留信。
他擔心封姜醒來眼睛沒那麽好快,用力在石壁上刻了幾個字,不用眼睛,靠手也能摸出筆畫的那種。刻完兩條胳膊都僵的不行,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之後,他将刻字的石頭放在封姜手邊。
封姜很聰明,只要意識一醒,肯定會分析發生了什麽,不會立刻妄動,那他一定能發現這塊磨過,使用過的石頭,然後到石壁邊看到,或者摸到那些字。
離開前,周堯還怕不保險,又在石板門前放了塊石頭,還劃了記號。
最後,他才背起小包袱,推開石板門,再将其恢複原狀,小心的離開了。
走出草甸,拉開好一段距離,他開始尋找黑衣人。
找不到,就自己鬧出點動靜,把人吸引過來。
他不會武功,五感不行,聽不到很遠,更看不遠很遠,但是感謝牛頭溝深底環境,樹高草密,太适合他了!
遠遠的,草會動,風會響,他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他,別人聽得到他,他也聽得到別人!
黑衣人來了!
周堯開始在林子裏轉。
照着之前走過的經驗,還有車夫大叔的提點……
竟神奇的堅持了一個多時辰!
累的氣喘籲籲,幾乎快走不動時,他還有心思遺憾,只知道那位車夫大叔姓李,沒問人家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否則怎麽也得好好謝一謝。
真是幫了他大忙!
眼看着離草甸很遠,自己也已經有些堅持不下去了,周堯方才撐着膝蓋,停了下來。
不行了,他得果斷放棄了,否則再來,不是他玩黑衣人,而是黑衣人玩他了。雖然黑衣人抓到他有可能會因為不是目标而放下,但要人家生氣,真動了殺機呢?
保命的毒藥不多,能省點就省點吧。
周堯拍了拍小包袱,身體一貓,鑽進了草叢。
這一次,他沒再故意發出聲音,沒再吸引黑衣人,而是悄悄的,輕巧的在各處穿行,尋找可能的道路和方向。
就這樣,一直走了很久,轉了很久,受不住了就休息一會兒,渴了餓了就喝點水,啃幾口幹糧……身後久久再無動靜,周堯便明白,他甩開黑衣人了。
他開始下一步往哪裏去。
停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溝裏溫度低,停下來就會冷。為免意外,也不能回草甸那裏,萬一再次被發現跟蹤了呢?
一時找不準方向,他仍然是往遠離草甸的方向繼續走,再走走看。
沒準走着走着,就能碰到醒來的,恢複如初的封姜找過來了……
可惜他等來的并不是封姜。
也不知道怎麽拐的,莫名其妙的,他走到了一處略寬的土路,能供車走。
還被別人發現了。
“周堯?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堯聽到聲音回頭,發現來人并不陌生,是華源商行的大掌事管金。
只要不是黑衣人,他就放心了。
他揣着手,漫不經心一笑:“這不是管掌事麽?怎麽,這地方是華源商行的地盤,你來得,我來不得?”
管金卻十分警惕,手收到袖子裏,眼睛緊緊眯起:“我無官無職,閑來自可随意走動,倒是周質子你,獨身一人,偷偷摸摸來到這裏,只怕不是散步這麽簡單吧。”
周堯卻覺得管金很奇怪。
他沒帶下人夥計,就一個站在這裏,衣服一如既往富貴,身上背着包袱,腳下穿着走遠路的鞋,這是幹什麽?排場慣了的人,出遠門不帶人,活夠了?
但是很顯然,管金沒有自殺傾向。
那麽……不是出遠門不帶人,就是出遠門的途中,慌稱有事,讓隊伍原地休息,他獨自一人出來辦什麽秘密的事!
這牛頭溝,地險又陰深,有什麽吸引別人到這裏辦事的地方?
周堯幾乎立時想起,他舅舅蘭林春!
大皇子制造的假象裏,他舅舅抱着傳國玉玺摔了下來,本人當即身死,屍骨被野獸啃食,傳國玉玺呢,再次消失,沒有蹤跡!
那麽想要傳國玉玺的人,一定會過來找。
楚國的重寶失蹤案裏,管金一直游離在側,看樣子是因為東西丢了,怕受責罰,想把東西找回來。但那責罰,真就那麽重,吓的一地大掌事惶惶不可終日?
周堯不禁懷疑,這管金怕是聽說了傳國玉玺的事,想要找到,大撈一筆吧……
如此,他提防自己也是應該。
時間有限,他怕自己耽誤他找寶貝麽。
“不管我為什麽來,來幹什麽,但你肯定不想看到我,我呢,也不大喜歡看到你這張臉,太醜,影響心情。”周堯想清楚了,轉身就走,“告辭。”
管金卻不讓他走,随手一塊石頭就砸了過去,周堯不防,被重重砸到了肩膀。
要是往常,他頂多趔趄一下,提防心起,立刻回身,大家都不會武功,誰能占得了誰大便宜?
可今日不行。
他與封姜……體力消耗太多,又為引走黑衣人,連着跑了很久,能強撐到現在,已經是一口心氣支撐,再多的,卻是不能了。
“砰”一聲,他摔倒在地。
管金扔出石頭,人就跟着跑了過來,将周堯狠狠按倒在地。
“蘭林春是你舅舅,他把玉玺藏哪了,你肯定知道吧!”
一只匕首,抵到了周堯頸間。
周堯看着管金猙獰的臉,有些恍惚。
只剩一條胳膊的人也能把他死死按住,他現在是徹底廢了吧……
“老子這條胳膊在斷掉那日,就與你周堯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老子發過誓,若有再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管金側着身壓着周堯,有些吃力,但他很執着,怎麽都不放:“但今天,老子給你一個機會,你把玉玺交出來,這事咱們扯平,老子不再與你計較,若你不交,就死在這裏罷!”
周堯被壓的呼吸有些艱難:“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老子不信!”
管金刀尖把周堯脖頸逼出一條血線:“再敢說謊,你這脖子就斷成兩截了!”
周堯不知道為什麽管金這麽執着,突然間脾氣這麽大,但事實很明顯,對方來真的,他必須自救!
“好,我說……我說……”周堯咳了兩聲,“你壓的太狠了……我喘不過氣……你稍稍松一些……”
“你果然知道!”
管金眯眼看着周堯。
他本來不想退,但周堯臉色蒼白,荏弱的模樣不像假的,這樣想說話還真挺艱難。
周堯咳嗽聲不停,好像要把肺咳出來。
管金無法,只得暫退。
就是現在!
周堯突然發力,用全身的力氣撞開管金,包袱在對方唯一的手臂上狠狠一砸——
匕首‘r啷’落地。
周堯抓住匕首,準備以此防身,不料管金突然發瘋,撲了過來,正好紮在周堯手中的匕首上……
周堯松手。
血流了一地。
管金躺在地上,抽搐兩下,就閉上了眼睛。
周堯喘着粗氣,躺在另一邊,半天爬不起來。
他手背蓋在眼睛上,滿是無奈。
為什麽大家都不肯好好說話!
殺了人,心情不好,沒力氣幫忙埋,這裏也不能久留,周堯只得再次站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準備先找個地方歇歇,恢複恢複體力。
他來到一處小石林。
周圍沒太多樹,感覺略幹燥,在溝底來說,算是相當舒适了……
周堯閉着眼,調整呼吸。
再睜開眼時,看到了一群猴子,大大小小十幾只猴子,好奇又警惕的看着他。
這是占了別人地盤?
“對不起啊,我暫時走不動,但我歇一會兒就走,我保證。”
周堯做了個作揖的姿勢,手放下來時,碰到了一塊圓石頭。
這塊石頭跟別的不一樣,它很粗糙,上面像是刻了東西……
刻了東西?
猴子是不會刻東西的,肯定是人。
周堯摸出這塊石頭,拿到面前。
看到上面的符號後,他瞳眸一縮,先是震驚,然後是狂喜!
這是舅舅留給他的記號!
約定平安的記號,只他和舅舅認識,沒第三個知道!
所以舅舅來過這裏,想着有一天或許自己會來,就留下了信號。這信號非常簡單,就算被別人看到,也不會引起什麽懷疑,很安全……
周堯想,這應該是舅舅‘掉落懸崖’那一夜,在‘屍體’邊匆匆刻的。
為什麽他找到了衣服,找到了很多人骨,卻沒看到這個……
周堯看了眼猴子們。
是這些小東西貪玩,抱着四處玩了?
舅舅這動作很不保險,有點不走心,石頭太小,太容易被忽略。
周堯想,舅舅大概是覺得自己不會過來……
他很慚愧。
上輩子,他是真的沒過來……
無論如何,他已确定,舅舅沒事!
這樣他就能放心了。
只要沒事,總會有相遇的一日。
……
管金的身邊,很快圍了一群人。
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體健壯,眼神精明,面上滿是陰雲。地上鮮血刺的他眼睛生疼,他抱着管金頭的手都在顫抖。
“金兒……金兒!你醒醒,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堅持住,叔叔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管金心脈受損,匕首插入的瞬間就昏了過去,卻沒有立刻死,如今被搖,勉強恢複了些神志。
他面色灰敗,氣若游絲,可看到親人,并沒有求救,而是抓着叔叔的手,嘴裏嗬嗬有聲。
“周……堯……周……堯……”
“什麽?你說什麽?”男人将頭靠近些。
管金嘴裏溢出鮮血,用足全身力氣,緊緊握住叔叔的手:“周……堯……是周堯……殺了我!”
他傷的太重,醒來一瞬已是強撐,把話說完,留戀又期冀的看了看叔叔,就頭一偏,手一垂,徹底死了。
“啊——”
男人悲痛萬分,咬着牙問身邊下人:“周、堯、是、誰”
一個在楚地華源商行工作的下人小心的站出來:“回主子,周堯是大周質子,近日在楚國國都停留,将要去往吳地,與大掌事……有仇。大掌事這斷了的胳膊,就與其有關……大掌事常常酒後罵起,小的們……沒有不知道的。”
“周堯……”
男人眼神陰鸷,拳頭握緊:“我必要殺了你,為我侄兒報仇!”
……
三日後,封姜站在草甸上的石洞邊。
從他身後,走出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娃娃臉青年。
青年吹了個口哨:“這就是你倒了大黴的地方?”
封姜沒理他,徑自走進石洞。
裏面和那日醒來一模一樣。
狹窄的空間,厚厚的幹草,劃了一牆豎線的石壁。
蹲下|身,指尖輕輕滑過幹草,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日的觸感。
滑滑的,軟軟的……
對方似乎很愛哭,很怕疼。可其實他也疼。他太大,對方太緊,尺寸并不怎麽匹配,初時難受是肯定的,可對方的唇很暖,舌很軟,腿圈到他腰上時,他便再也忍不住……
可是該死的,他中了毒,根本記不起對方的臉,不知道對方是誰,連對方說了什麽,他都一個字不記得!
娃娃臉青年走進來,四處看了看,見封姜摸着地上的草,便也想蹲下來摸摸草。
“住手。”
封姜一個鋒利眼刀就甩了過去。
娃娃臉愣了一下,方才舉起手:“看你這心獨的,不就是用過的草,我又沒摸你的那個誰。”
封姜眼神更加鋒利,指尖微動,似乎下一瞬,就會拔下背後長刀。
“得得,我錯了還不行嗎!”娃娃臉別開頭,小聲嘟囔,“讓我幫着找人,又不讓摸東西……”
“你可以看。”
“光看有什麽用!你老人家着了道,什麽什麽說不清,我怎麽給你找?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封姜眼睑垂下:“男的。”
娃娃臉正在說話,聞言一愣:“男的,你确定?”
封姜颌首,語氣十分篤定:“我确定。”
娃娃臉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站在一邊,又是搓手又是皺眉又是嘆氣,良久,才說了句:“這不是……鬧大了?那位容姑娘……”
封姜阖了眼:“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