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淩天幫
雖然不明就裏,周堯還是對淩天幫極感興趣。
好奇之心人人皆有麽,淩天幫這些規矩,着實怪異了些。
要一定年齡段,長的好看的男人,穿白衣服,偏偏要戴不怎麽匹配的金飾品,到了還要被問算術題……
尤其這最後一條,從沒聽說過啊!
可看這前哨,黑臉大漢的表情動作,不像第一回幹這種事,那就是說,這規矩,自來是有的,只是大概有個什麽前提條件,大部分過往人員沒有觸發,遂不被廣大民衆知曉。
周堯下意識審視自己。
他身上……到底有什麽顯而易見的,不一樣的東西,大部分人沒有呢?
今夜有月光。
還挺亮。
但架不住山路難行。
一般大路,平坦寬敞,周堯就着點光,摸着黑也能走,可是這彎彎曲曲,越來越窄的盤山路,他就不行了。
“勞駕,”周堯微笑轉身,“給個燈籠行不行?”
“你害怕?”
黑臉大漢在黑夜裏,幾乎與夜色隐在一起,要不是聽到他說話,周堯都找不着他人在哪。
周堯讪笑:“不是害怕,是看不到路。”
“哦。”黑臉大漢說話十分幹脆,“沒關系,你用不着這個。”
“啊?”
周堯沒明白這話,不看路難道閉着眼睛走麽?一路走離正道,滾出險峰摔死?這是淩天幫殺人的特殊創意?
不等他問出聲,後頸突然被擊中,麻痛感帶着視野猛的一黑——
意識失去的瞬間,周堯倒是明白了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用不着燈籠,也用不着看清楚路。
別人就沒打算讓他看路。
……
再次醒來時,脖子很疼。
周堯抽着氣,輕輕晃着頭,揉着脖子,看看自己在什麽地方。
等看清楚,心情瞬間低落。
這裏窗戶很高,很大,能看到月光,房間面積不小,有榻有桌有炭盆有馬桶,桌上有茶具整套,茶壺很重,摸上去微暖,顯是別人給沏了茶,不過現在已經涼了。
除茶具外,桌上還有兩張餅,一瓶盛開着的,散發着淡淡香氣的晚梅。
整個房間幹淨整潔,安靜無聲,沒有任何異味。
在黑幫之中,給予初次會面的人,這待遇算是好了。
可這房間再好,它也是間牢房!
窗戶是大,可隔着鐵欄,桌榻都是釘死在地上的,茶具不是瓷器,全是銅質,門口大刺刺橫着一把鎖,門外大約很放心,連個看守都沒有!
說好的幫主有請呢?
淩天霸就是這麽個請人法?請來了直接關監牢?
一定有問題……
既來之,則安之。
他既然決定想借淩天幫的力,就得面對一切風險。
與其惶惶不安,不如養精蓄銳。
奔走折騰一天,周堯早就累了,現在茶水有,是暖的,吃食有,餅涼了,往茶水裏泡一泡也能飽肚子,再不濟,房間裏不是有炭盆?拿過去烤一烤。
周堯很快把東西吃了,在一邊銅盆裏找到了些水,湊和湊和淨了手腳,将炭盆移近點,就上榻睡覺去了。
相當自在安然。
暗裏觀察的淩天幫小弟直接目瞪口呆。
好家夥,這也太随便了吧!
他該評價這位客人心大,還是他們淩天幫口碑太好,外面人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來了就是到鄰居家串門,随便怎麽玩?
小弟趕緊到聚義堂,把這事上報。
聚義堂很大,正中間有一把碩大的,沉重的,雕工精致的黃花梨椅子。
椅子上鋪了一張四肢俱全,連尾巴尖都沒傷到的白色虎皮,淩天幫幫主淩天霸,此刻就坐在這張椅子上。
盡管坐着,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非常高大,之前周堯在山腳下看到的黑臉大漢,肌肉隆起程度跟這位完全比不上,這位胳膊上的肌肉……視覺效果,感覺都要撐爆袖子繃出來了!
他不但肌肉多,手也很大,下巴有些方,鼻子高挺,帶着些鷹鈎,連眉毛長的都極有個性,濃密,厚重,直直往上飛揚,眉鋒處還分了岔,更添桀骜不馴的氣質。
可他的眼睛……卻與總體氣質有些不符。
幽深,安靜,似乎狠狠壓抑着什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
他跷着腳,沉着臉,指尖緩慢,有節奏的輕敲椅邊,很久都沒有說話,似在思量什麽。
良久,他方才發話:“明天未時,老二,你親自去,帶他來見我。”
……
周堯一覺睡的特別好,精神很足。
別人給他送水送飯,他就吃,什麽也不問,無聊了,就扒着窗子看外面的景,或者趴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細細勾勒花瓶裏那一枝晚梅,很是自得其樂。
淩天幫小弟們嘆為觀止。
周堯卻心裏有數。
就不問不說話,憋死你們!
無論如何,他是被請上來的,黑臉大漢明白告訴過他,幫主有請。那麽用不了多久,淩天霸一定會見他。
到時候,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與其在這急的上蹿下跳手段齊出,不如留着口水精力,對付那位大人物。
未時,門上的鎖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細眉長眼,面目清冷,帶着股貴族氣質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看了周堯兩眼,他就轉了身:“跟我來。”
周堯心中暗嘆,這淩天幫怪能耐,旗下小弟個個精品。
昨夜的黑臉大漢,今天在門外看守,給他送水送飯的幫衆,哪一個都瞧着不簡單,能力足,氣質也不錯。相由心生,能給周堯留下這種印象,不說每個人都長的好看,氣質很正很朗,是一定的。
現在帶路的這個更厲害,似乎不動聲色,又似隐有驚雷,舉止還頗為優雅,有種上流階層的味道……
周堯對這淩天幫,更好奇了。
他本想觀察下淩天幫的環境,估量估量對方的脾性喜好,結果不知道這人帶路怎麽帶的,幾個曲折長廊,景致有限且相似,根本看不到更寬更廣的遠處……
巧合,還是故意?
正思量間,聚義堂到了。
堂中虎皮大椅上,坐了一個身材相當高大,肌肉都快繃出來的健碩男人,眉飛兩岔,鼻帶鷹鈎,目光如炬,看起來桀骜又霸道,不用說,這位大約就是淩天霸了。
淩天霸看着周堯,嘴角扯出一個陰陰的笑,透着危險:“富家少爺,細皮嫩肉,形單影只,大半夜走我淩天幫的地盤,直至現在,沒有人來贖你——你說,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殺了你了?”
周堯聞言眉宇輕蹙。
這話,隐意相當深刻。
對于淩天幫而言,他周堯好像是守了規矩,穿戴沒差,可他本人這樣過,就已經是疑點。有錢,卻沒下人相伴,選在夜間獨行,甚至有意吸引淩天幫衆的注意力,一夜一上午過去,沒有任何人知道,或者需要他失蹤的消息,沒有任何人關心。
淩天幫幹的是黑道買賣,殺人劫財的事不是沒幹過,周堯這只肥羊,很符合标準。
淩天霸幾句話,點出彼此立場,看出了他的一點打算,表明了不想被坑,還想教訓想坑他的人。
周堯很是服氣:“淩天幫聲名在外,果然名不虛傳。”
果然,誰都不是傻子。
但是殺人——不能夠。
他可沒忘,他是被請上來的。
周堯站定,從容微笑:“人皆有一死,某死不足惜,只是現下就粗魯殺了,未免沒有美感,也沒有任何附加價值。”
淩天霸森冷一笑,氣勢十足,有霸道壓力的身材,冷厲鷹鈎鼻加不善眼神,淡淡瞥上那麽一眼,誰都會怕。
可周堯不怕。
論可怕,封姜只是一個眼神,就能吓的人肝膽俱裂,那是要害被人死死盯住,下一刻就會喪命的鋒利,可他本人卻并不可怕,不看到眼神,不會讓你感覺到威脅。
淩天霸不一樣,他整個人身上都透着危險,仿佛在說:不準靠近,靠近就殺了你,實則眼神傳遞出來的殺意并沒有那兇,第一眼看的是人,觀察的是特征,而不是直沖要害。
這種威脅,和封姜的完全沒法比。
至少周堯立刻明白了,淩天霸,一定不會殺他,只是在吓唬。
可惜,這效果麽,連吓唬都比不上。
但他還想和淩天霸談合作,就不能不給人面子,裝也是要裝一點的。
“我不想死,可以用東西換麽?”
淩天霸神色很冷:“你有什麽東西換?”
周堯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幫主你想要什麽了。”
淩天霸冷嗤一聲:“難道我想要什麽,你就有什麽?”
周堯:“沒有的,我可以幫你找來。”
“你這般聰明自信,”淩天霸狡猾一笑,“不如猜猜看,我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