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一個人吸引之後,每個人都有成為偵探的可能。

會試圖探尋兩人的共同興趣,也會去刻意解讀對方的思索之後說出的話。

這一切都成為了靠近對方的線索,是對方給自己的藏在缭繞的煙霧之下暧昧的暗示。

沈徽明笑:“巧了,咱們倆也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第一次見了面。”

索炀對送咖啡過來的服務生道了謝,拿着塑料吸管輕輕地撥弄着玻璃杯裏面的冰塊。

“上帝之手翻雲覆雨,文學創作也源自于生活。”索炀擡起頭看着他笑,“或者說,作者在二十多年前就預言了很多人的相見。”

“怎麽樣?這本書的結局如何?”

“要我劇透?”索炀喝了口咖啡,舌尖抵着冰塊。

“因為我覺得,我大概沒有耐心讀完。”沒耐心,也沒有太多時間。

沈徽明平時不會看這種書,他今天只不過在等索炀的時間裏無事可做,随手從咖啡店的書架上抽出了這一本。

他覺得自己随手拿來的一本恰好就是索炀看過的,這也是一種命運的暗示。

他們倆就是天生一對。

“分手了。”索炀把冰塊含在嘴裏,涼意緩解了他的頭痛惡心,“男主角在最後另尋新歡,開始新一輪的愛情課題研究。”

沈徽明苦笑搖頭:“我不該問。”

“不管你問不問,結局都是已經寫好的。”

“但如果我不問,在我的世界裏他們就有不同的結局。”沈徽明說,“其實世間萬物都沒有真正的定數,以為是寫好的既定結局,實際上,未必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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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桌上的小盒子,緩緩打開。

索炀撥弄着杯子裏的冰塊,笑着說:“這算是自欺欺人?”

“有時候自欺欺人也沒什麽不好,”沈徽明端詳着自己那被送回來的袖扣說,“就像我明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并且已經拒絕過我,但我還是覺得以後的事情不好說,你覺得呢?”

沈徽明把袖扣重新戴好:“明知道命運這事兒很玄學,大家都是科學至上主義者,但在這件事情上,就很執着地相信着命運。”

他低着頭,有些費勁地單手弄着袖扣:“命運讓我們幾次三番地偶遇,我覺得哪怕只是做個普通朋友,我也應該争取一下。”

他擡頭,看向索炀:“你覺得呢?”

索炀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徽明的手腕上,對方正有些吃力地扣着袖扣。

他放下杯子,伸出手:“我幫你弄。”

沈徽明笑了,把那半天沒有弄好的袖扣遞給索炀,之後伸出了手。

幫人扣袖扣就像幫人打領帶一樣,或多或少有些親密暧昧,索炀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沈徽明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照顧”。

兩人都沉默不語,沈徽明看着索炀微微皺着的眉,猜不透這人心裏在想什麽。

等到袖扣扣好,索炀下意識松了口氣。

“怎麽樣?昨天晚上休息得好嗎?”沈徽明開始尋找話題。

索炀無奈苦笑:“頭疼,好長時間沒這麽喝酒了。”

沈徽明其實不知道索炀喝了多少,又究竟都喝了些什麽,他跟江同彥出去抽根煙的工夫,再回來索炀已經臉紅眼睛紅。

“平時很少喝酒?”沈徽明記得他們在紐約遇見的時候,索炀剛從酒吧出來。

大概每個人都聽過這樣的傳言——空乘圈子生活混亂。

當然了,這種類似的傳言還有——外企高管生活混亂、同性戀群體生活混亂、外科醫生生活混亂等等。

不勝枚舉。

沈徽明向來讨厭群體化、标簽化,每個群體都有優秀的人,每個群體也都有害群之馬,以點概面只會讓人看起來更狹隘。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很好奇索炀的生活。

“這兩年比較少。”索炀覺得胃裏不舒服,又含了個冰塊在嘴裏。

“挺好的,酒這個東西,偶爾調劑一下生活不錯,但喝得太兇實在有害健康。”沈徽明靠在沙發椅背上嘆氣說,“有時候我都懷疑我體內酒精含量已經超過了血液含量。”

他當然是在開玩笑,兩人心裏都清楚。

但沈徽明的“故意賣慘”還是引起了索炀的注意,索炀的舌頭勾着冰塊,繞着它打了個轉,然後用力嚼碎。

“生意人不可避免,”索炀說,“不過有可能的話還是自己多調理一下,身體重要。”

沈徽明笑了:“我能把這當做是關心嗎?”

索炀也笑了:“這本來就是關心。”

他喝了口咖啡,咬碎的冰渣被他吞咽下去。

“醉酒的滋味兒可不好受。”索炀揉了揉太陽穴,“我現在還反胃呢。”

沈徽明盯着他看,看着他修剪得整齊幹淨的指甲因為在額頭按得太用力而沒了血色。

“吃東西了嗎?”沈徽明問。

索炀搖頭:“胃裏不舒服。”

“記不記得之前在飛機上你對我說什麽?”沈徽明手指輕輕敲了敲索炀的咖啡杯,“空腹喝咖啡的壞處,記得嗎?”

索炀笑了:“感覺自己做壞事被抓包了。”

“可不是麽。”沈徽明站了起來,對他說,“走吧,吃點東西,附近應該有粥鋪,簡單吃一點,不然身體受不了。”

索炀坐在那裏仰頭看着他。

沈徽明毫不閃躲他的目光,十分坦然地對他說:“這是我的關心。”

索炀本來想拒絕,但又聽見沈徽明說:“你幫了我兩次,機票夾和袖扣,我請你喝碗粥當做答謝,也不為過。”

沈徽明笑着問他:“你該不會故意讓我欠着你的人情吧?”

索炀無奈地笑了,扶着桌子站了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跟沈徽明過招是很難有勝算的,對方太精明,知道怎麽給他搭橋讓他上。

兩人往外走,沈徽明說:“看起來你也沒有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現在臉色實在有些差。”

索炀走在他身邊,不說話。

“本來想趁機約你看個電影的,但是看你這樣,我也不忍心提要求了。”

索炀在心裏笑:可你還是說出來了。

“下次吧。”索炀輕飄飄地說,“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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