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然索炀并不想承認,但沈徽明說的确實是對的。
為什麽會覺得無法給對方下定義?如果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完全可以像過去一樣,禮貌客氣卻又不留餘地地拒絕。
就像沈徽明第一次跟他要聯系方式時一樣。
但是現在,他對沈徽明有些貪心了。
索炀笑笑,為了掩飾自己被看穿的不安,故意咬着塑料勺子說:“沈先生這麽自信嗎?”
“其實是裝的,”沈徽明也笑,“因為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不自信的人。”
兩人望向對方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長,笑容也都各有韻味,各藏心事。
“沒錯,”索炀說,“我喜歡自信的人。”
沈徽明笑得明朗,心情也明朗,昨天的小動作沒白做,今天這份凍酸奶也沒白吃。
等到兩人吃完,誰也不提走要的事兒,順着商場空曠的長廊慢慢悠悠地走着。
他們都不是愛逛街的人,也都沒這個時間,平時索炀有點兒休息時間都用來補覺了,而沈徽明基本上沒什麽休息時間。
這樣的兩個人竟然願意在此刻以這種方式消耗寶貴的時間,索炀覺得,他真的變了。
“索炀,我們打個賭吧。”
“嗯?”索炀看向沈徽明,“打什麽賭?”
“如果我們再一次在飛機上偶遇,你就接受一次我的約會邀請。”
索炀笑了出來:“看起來你不太想跟我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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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概率太低了。
“想肯定是想的,但我覺得正常約你,大概率會被你拒絕。”沈徽明臉上挂着笑,走在索炀身邊,“當然,你可以否定我的猜想,那麽我會立刻約你改天一起看電影。”
索炀無奈地笑笑:“怎麽辦?現在跟你相處我有些緊張。”
他沒有在開玩笑,因為他發現沈徽明這人幾乎要把他看透了。
被人準确無誤猜到自己的下一步棋,這種感覺很微妙,有一種找到知音的欣喜也有一種在敵人面前露出破綻的危機感。
他覺得沈徽明很聰明,拆穿他的方式委婉柔和,讓他讨厭不起來。
對于索炀來說,這種人還是很可怕的,這一局他根本沒有勝算。
當他硬碰硬沒有勝算的時候,就該改變戰術了。
“緊張?”
“對,我似乎在被你牽着鼻子走。”
沈徽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刻意跟索炀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
要不怎麽說沈徽明是個聰明人呢,從索炀的一句話裏就能聽出對方的潛臺詞。
他有些急于求成了,索炀在暗示他,暫時還是要保持距離。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距離,還有心理上的。
沈徽明說:“那不如這樣,我等着你約我。”
索炀看他,然後聽見他說:“我這人有時候太冒失,把握不好分寸,我把遙控器交給你,接收器在我這兒,你想怎麽遙控就怎麽遙控。”
索炀笑了:“可別,我們之間不是這樣的關系。”
沈徽明看他,等他繼續說。
“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麽小心翼翼的,這樣弄得我反倒有些壓力。”索炀說,“我很期待看見真實一些的你。”
确實,兩人見了四次面,次次都像是在下棋,兩人切磋兵法一樣,雖然知道出發點是好的,但總覺得不真誠。
索炀不否認自己對沈徽明的好感,但到這樣也就足夠了,接下來他想看到的不是沈徽明有多聰明,而是對方有多真誠。
他自己其實也一樣。
大家都是市儈庸俗的成年人,想要表達真誠都是需要勇氣的,這個社會到處都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讓人不願意輕易付真心。
“我的确在動搖,”索炀邁着步子繼續往前走,“這件事就好比我們要二選一卻不知道選哪個時,抛出一枚硬幣的瞬間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我在心裏抛過硬幣了。”
索炀的話完全是意外之喜,沈徽明完全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會願意跟自己敞開心扉地聊這些。
“我自欺欺人了很多年,在任何覺得麻煩的事情上都選擇不聽不看,”索炀笑了笑,“感情的問題也是一樣,我覺得戀愛很麻煩。”
沈徽明笑了:“我以前也這麽覺得。”
兩人看向對方,都無奈地笑笑。
“生活壓力很大,時間被擠得滿滿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那個閑情去戀愛,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覺得我不會遇到讓我願意繼續壓縮自己的時間來相處的人。”
沈徽明聽着,點了點頭。
索炀的心情不是個例,在這大卻擁擠的城市裏,有着這樣心态的人或許占大多數。
“第一次跟你遇見的那天,我的一個同事問我為什麽不談戀愛,我當時其實并不知道答案,只能說是緣分沒到。”索炀看着前方飄着的氣球輕聲說,“但緣分這事兒太玄了,它究竟存不存在,誰知道呢?”
沈徽明一直都是個不相信所謂“命運”跟“緣分”的人,但是最近的經歷讓他意識到,或許緣分是真的存在的,月老早就給每個人的手腕系好了紅線。
“我到現在也不确定緣分是否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連續三次跟你的偶遇,讓我對你在意了起來。”索炀輕笑了一聲,“突然這麽說,還挺尴尬的。”
“沈先生,我說這些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在試圖向你展示真誠,”索炀說,“我剛剛向你提了要求,說希望看到更真實的你,凡事都講究一個禮尚往來,我不能只讓你展現真實的一面而自己依舊沒有作為。”
索炀的話讓沈徽明意外到一時間沒能找到合适的回應方式,對方站住腳,依舊有些蒼白的臉看着他笑。
“這樣吧,就像你說的,如果我們再在飛機上遇見,我就跟你約會。”索炀說,“約會內容你定,只要不影響工作,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方式,我都接受。”
他看着沈徽明,笑着說:“但如果沒有,那就是我們沒緣分。沈先生,這個賭,你還要打嗎?”
沈徽明跟着他一起停住了腳步,兩人對峙一樣看着對方。
沈徽明笑了:“賭,當然要賭,而且我保證不在背後做任何小動作。”
畢竟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有沒有人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擺弄他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