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容暴露
清晨早起，了聽前往廚房給旭鳳準備茶點，發現竟已有人備好了，雖說數量有些少，但勉強能裝上一小盤，便不做他想端到了旭鳳面前。
早起梳洗整齊，旭鳳坐在書案後聽飛絮禀報事宜，順手拿起一塊了聽端來的點心放入口中，只舌尖一品，便讓他一頓，繼而頗感詫異地用了一整塊。
“這是何人做的？”旭鳳問了聽。
“殿下，可是不合口味？我這就去換。”了聽聞言一慌，暗自懊惱該問一問再拿過來的。
“且慢！”旭鳳阻止，又拿了一塊品嘗，“滋味甚好。”
“那我去廚房問問，先前我去時就已備好的，并不知是何人做的。”了聽聞言面露欣喜。
“似乎是錦覓做的。”飛絮在旁小聲道。
“你說什麽？”旭鳳揚眉，意外之色十分明顯。
“應該是錦覓做的，我昨晚見她去廚房了。”飛絮大着膽子解釋道。
“竟是她？”旭鳳眉眼舒展，示意飛絮繼續禀報事宜，手則不做停留地将那一小碟點心悉數享用了。
臨近中午時，錦覓被了聽告知，二殿下讓她準備午膳。
“這鳥兒簡直太沒人性，不僅讓人當書童，現在還兼任起廚娘來，委實可惡！”錦覓憤憤不平地朝廚房走，行至半途她眼睛一轉，又笑了起來，“正想起怎麽給潤玉仙上準備膳食呢，這下可是有法子了！”
于是，錦覓借着給二殿下準備午膳的理由，招呼了聽、飛絮一起來幫她抓仙禽，兩人本不願意，奈何她理由充足，便只能聽她吩咐抓仙禽了。
旭鳳身在殿內，聽得庭院中有仙禽驚慌逃竄的聲音、錦覓三人追着捕捉的聲音，雖是鬧騰萬分，卻不免搖頭失笑，只剩下滿心縱容。
而不久後端上來的午膳，則回報了他這番縱容。
六品菜肴葷素得宜、賣相極佳，他取筷品嘗，一如早晨那碟點心般滋味甚好，只是略顯清淡了些，且還有幾樣是他平日裏不怎麽吃的。
“如何如何，是不是好吃的舌頭都能吞掉啊？”錦覓得意地看着他，雙眼晶亮晶亮的，“不是我自誇，我這廚藝可是正經練過的，六界內能比得上的怕是不超過五個！”
旭鳳看着她比出一只手，滿身都寫滿了“自豪”兩字，不免覺得好笑，面上卻仍是淡淡的，不肯表露出明确的贊賞之意，僅淡淡道：“尚能入口。”
“口是心非的鳳凰！”錦覓沖他吐了吐舌頭，轉頭出了殿門，她還得把膳食想辦法給璇玑宮送去呢。
旭鳳收回目送她離去的目光，拿着筷子專注用膳，只随口吩咐道：“晚膳給錦覓送一份吧！”
侍立在旁的了聽、飛絮對視一眼，齊齊應聲。他們知道，這意思是錦覓不許吃飯的懲罰取消了。
另一邊的璇玑宮，潤玉如約等到了魇獸帶回來的膳食，待放到桌上一看，又是按照他的口味和喜好做的，雖是獨自用膳，可比之從前心境已大不相同，從頭到尾他都是笑着的。
接連數日，錦覓每日中午都會親做飯菜，除了給潤玉送的那份，餘下的則由了聽、飛絮拿給旭鳳，兩人明明享用的是同樣的膳食，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潤玉自是千好萬好，十分順心如意；反觀旭鳳則有些無奈，幾乎沒有一天的午膳是完全合心合意的，但想着乃是錦覓親手做的，便是他不愛吃的亦很給面子地吃了。
這日，了聽接到了一封送給錦覓的信，便拿去書房給了錦覓，錦覓誤以為是給旭鳳的，便塞到了他手中，先前她在姻緣府時，這種傳遞信件的事幹得多了，自是習以為常。
誰知，旭鳳拆開後看了眼，又将信給了她。
“寫給我的？”錦覓疑惑地接過來，一看開頭，頓時意外不已，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太确信地看向旭鳳，“居然真是寫給我的？”
“錦覓，外面有人找你呢！”了聽進來道。
“是誰啊？”
“是九曜星宮的月孛仙子。”
“月孛仙子？”
錦覓心中不解地走出去，就見一個面帶紅暈的小仙子站在門口，看到她後還低了頭。
兩人在此簡短說了幾句話，那小仙子竟親了她臉頰一口，捂着臉跑走了。
錦覓摸着被親的臉頰，神色有些古怪，心頭一陣迷惑，腦中極快地閃過了什麽，卻沒能抓住，只得一臉不解地回了栖梧宮。
第二日一早，九曜星宮忽然來了好多人，還擡着份量不少的厚禮，浩浩蕩蕩進了栖梧宮。
旭鳳正襟坐于殿中，待雙方一番分說，才搞明白九耀星君是代月孛仙子向錦覓提親的，連聘禮都準備好了。
“錦覓自是娶不得月孛星使。”旭鳳起身向九曜星宮一衆解釋，說話間伸手抽掉了錦覓頭上的鎖靈簪，現了她女身真容。
殿中衆人看到那小仙童眨眼間竟成了位容顏絕豔的美貌仙子紛紛驚豔不已，怎麽也沒想到，這小仙童居然是個女兒身。
錦覓面對九曜星宮的求親，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昨日那份信實則是封傳情之書，她凝眉深思，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上一世活了幾千年，雖說從未有過道侶，但于男女情愛并非一無所知，也不是那懵懂稚子，可這次的事……她怎麽像是被蒙了眼和心，半分都沒想明白呢？
若說這具仙身太過年幼才不知情愛，未免說不通，且看那月孛仙子比這具仙身還年幼呢，不照樣懂得情愛了？
這時，錦覓感到胸口一陣震動，是體內尚未解除的那個禁制……她神色漸漸認真，難道這個禁制是針對情愛的？或者更廣義些，是針對感情的？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她，再回神時就見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錦覓發現自己長發披散，立時一驚摸向頭頂，果然，鎖靈簪沒了。
可真容已現，她再不願也于事無補，況且還是在這麽多人面前，肯定是瞞不下去了。
而且，比起體內那個禁制，暴露真容這件事于錦覓已算不得大事了。
月下仙人此時方知，他以為的小仙童原來是個貌美如花的小仙子，立時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不僅慷慨解囊準備了不少漂亮的裙衫，還決定将這小仙子和他的二侄子湊做一對，如此郎才女貌，實在是佳偶天成啊！
錦覓換了紅綢白紗女裝，一路分花拂柳走過，遙遙看到旭鳳和穗禾，便朝他們走去。
“身為仙侍，穿得如此招搖成何體統？”穗禾蹙眉斥道。
“招搖？确實招搖。”錦覓贊同地點點頭，扯了扯寬大的袖子道，“這衣服不僅招搖，還很不方便呢，袖子這麽大，做什麽都好不方便。”
穗禾聞言越發嫉妒，旭鳳見勢不妙，連忙找了個借口帶錦覓離開。
方才他們二人看着錦覓一路走來，那青絲飛舞、裙裾浮動之姿，确實甚為驚豔，穗禾真身為孔雀，怕是不喜看到比她更美的女子，也難怪她不悅了。
“鳳凰，穗禾公主似乎不太高興？”錦覓回頭看了眼仍站在那裏的端莊女子。
“她真身為孔雀，素來不喜比她更美的。”旭鳳淡淡道。
錦覓點點頭表示了解，直到走出老遠了，才想明白旭鳳是在誇她容貌，她不禁撇撇嘴，這鳳鳥真是別扭，一句誇獎，直說出來會損失靈力嗎？也忒不坦率了！
當天夜裏，錦覓盤膝坐于榻上，凝神用靈力探向她胸口的那處禁制，她能“看”到，這檀丸仿佛已與她的心髒連為一體，多年來一直安分得很，唯獨今日她意識到自身于感情有異時稍稍刺痛了一下。
用靈力盤桓體內好幾圈，也未見任何異常，她只得收回靈力睜開雙眼。
錦覓以手支頭，蹙眉思索起來。
她将自投身這仙胎後所遇見的人一一想了一遍，長芳主、老胡、肉肉、連翹……狐貍仙、旭鳳、了聽、飛絮……以及潤玉。
如此足足想了七八輪，終于發現了個問題，她對這些人都很熟悉，但仔細去想似乎都缺了點什麽，親近？不是。親密，也不是？或者……在意？好像也不對，她還是在意他們的，只是程度有輕有重。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對這些人好像還是隔着一層。
錦覓想了想，決定試探一下。
她閉上眼，回憶起九百年前窮奇闖入花界之事，從她和肉肉遇到窮奇，乃至肉肉為了護着她元靈受創，而她為了搶回肉肉身受重傷……當年的一幕幕再次浮現于眼前，最後，她眼看着肉肉陷入沉睡……
“噗～！”錦覓忽地張嘴吐出一大口血，伸手按住了胸口，那裏正在痛，悶痛悶痛的。
擦掉唇邊血跡，她忽地諷刺一笑：“果真是針對感情的，這身體竟被封鎖住了感情嗎？”
上輩子她也聽過有修仙者不堪情愛之苦服下絕情丹，以致斷情絕愛徹底成了冷心冷肺之輩，然萬物衍生皆有其道理，世間既存情愛，那就有其存在的道理，擅自斷情絕愛，于修煉之人不過是掩耳盜鈴之舉，如此逆勢而為，天道只會覺得這是刻意逃避，待到渡劫時焉能不還回來？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遇到這種事，錦覓素來不做逃避的懦夫，是以很是不喜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她很清楚，生于這世間，所經歷的種種自是有苦有甜，可無論何等艱難險阻，當盡力直面迎接，承受得了自然能有所進益，承受不了以致身死道消亦怨不得誰。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見不得這具身體好過，竟使用此等逆勢而為之物，呵，且看着吧，日後但有劫難，天道焉會放過？”錦覓嘲諷一笑，揉了揉胸口緩解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