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後壽宴

第二日一早,錦覓起身時,在榻邊發現了一只耀眼的鳳翎簪,她拿起來打量了一會兒,撇嘴一笑:“一根毛?”

她随手拿着那鳳翎簪走到梳妝臺前,換了女裝梳好發髻,從妝匣中取出一支這幾日在凡間買的白玉蘭花簪戴好,這才踏出房門。

“潤玉仙上?昨夜睡得可好?”錦覓意外地看着坐在回廊下煮茶的人,雖然只是個背影,她卻一眼就認出了是誰。

“難得睡得香甜,差點誤了差事。”潤玉回頭起身相迎,見她身着一身鵝黃色的紗裙,青絲間只簪了一支簡單的玉簪,不禁眼前一亮,這般凡間女子的打扮,比之在天界着雲裳的樣子倒是簡潔清爽了許多。

“是了,你還要值夜呢,我都忘了。”錦覓走上前與他對桌而坐,接過他剛沏好的茶輕抿,之後拿出了那支鳳翎簪。

潤玉見到這寰谛鳳翎,眼神微微一變,旋即又若無其事地品茶。

“仙上,你可知鳳凰去哪兒了?今晨醒來發現他丢了這根毛,正想還給他呢!”錦覓指尖撚動轉着那寰谛鳳翎道。

“今日母神壽宴,旭鳳一早便回天界赴宴了。”潤玉回了這麽一句,接着像是想确定什麽,脫口而出道,“這鳳翎簪耀眼華美,想是旭鳳有意贈予錦覓仙子的吧!”

話音落下他才意識到這言辭中有些試探之意。

錦覓似未察覺,蹙了蹙眉:“我平生不太喜歡過于耀眼之物,況且……将一根毛插在頭上?”她搖了搖頭,“我可沒這種愛好。”

潤玉唇邊綻開笑容,恍若萬物複蘇:“在潤玉看來,錦覓仙子平日別的葡萄藤就很風雅。”

“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既然仙上喜歡,那不如就送仙上一截吧!”錦覓雙手抱拳,眼燦如星,語罷她伸手變出一截遞了過去。

潤玉雙手接過,指尖靈力一繞,那葡萄藤便成了和她平日所用的鎖靈簪一般無二的簪子,他笑着取下發間白玉簪,當場換上了這葡萄藤簪。

“今日既然是天後壽宴,鳳凰都去了,為何仙上不曾同行?”錦覓問道。

“錦覓仙子有所不知,潤玉并非天後親生。”潤玉起身講起了自己的身世,看似平靜坦然,眼底卻藏着黯然神傷。

錦覓聽後不禁生出同病相憐之感,她上一世亦是個生母不詳的孩子,直至渡劫身殒也不知道生母是怎樣的。

她拂去湧上心頭的複雜思緒,起身道:“仙上,昨日我贏了不少黃白之物,聽說在人間很是有用,吃穿用度皆能用得上,不如我請仙上去吃包子吧!”

“潤玉之幸。”

兩人去了城中吃早餐,品嘗了蟹黃包子、喝了豆漿,最終,錦覓勸潤玉盡到禮數,終是讓他回天界參加天後壽宴。

錦覓回了宅子,等着彥佑前來,先前這位說好了要帶她去赴宴的。

巍峨九重天上,群仙陸續進入九霄雲殿,錦覓跟着彥佑坐在席間,聽他點評着一位位走進來的仙女,直到……水神與風神并肩而來,她看着那俊朗淡泊的水神,心中忽地一緊。

奇怪,這位水神怎麽讓她有種親切的感覺。

不久,天帝天後聯袂而來,衆仙起身叩拜,錦覓被彥佑拉着一同叩拜,聽得“免禮”聲後方起身落座。

她坐在下方看着天帝天後兩邊各自坐着的潤玉和旭鳳,暗暗沖着潤玉打招呼,可是他卻看向了旭鳳,仿佛不太高興的樣子。

“夜神如今是越發簡樸了!”天後含笑看向潤玉,視線劃過他發間的葡萄藤簪,一番言辭下暗指他不恭不敬、缺乏禮數。

錦覓聽着潤玉不慌不忙地解釋,見他對她所贈之物如此在意,心中甚感高興,只是……看這天後的态度,果真如潤玉所言,對他嫌隙深重啊!

這時,她感覺腿上有什麽東西在動,低頭一看,就見一只小白鼠正爬在膝上。錦覓眼神一寒,旋即尖叫着站起身:“老鼠,老鼠,有老鼠!”

堂堂九霄雲殿,又是天後壽宴,怎會有老鼠?這究竟是誰有意為之?

錦覓餘光瞥向試圖安撫她的彥佑,心中對他的懷疑更深。不過……人家既然搭好了臺子,她何妨順勢而為,将這設計她之人引出來呢?

“放肆,堂堂九重天何來老鼠?”天後壽宴被擾,頓時不悅道。

“小鼠頑皮,驚擾仙友,沖撞天後,該死該死!”對面席間一位仙人起身,手中提着一只小白鼠,另一手作勢打了那小白鼠幾下。

“鼠仙?”天後心中不喜,卻不好對十二生肖之首的鼠仙發難,遂轉向适才尖叫之人,這一看,頓時喝道,“何方神聖,前來赴宴竟以幻術掩蓋真身?”

錦覓還沒來得及解釋,那天後就以靈力綁了她,還抽掉了她頭上的鎖靈簪,讓她現了真容。

整個九霄雲殿寂靜一片,衆仙皆看着錦覓,失神亦失聲。

“這不是百花宮的梓芬嗎,保養得真不錯呀,越長越水靈了!”席間有位年老仙人眯着眼忽道。

天後立即斥道:“酒仙,莫非酒喝多了,腦子也糊塗了,梓芬已經殒身好幾千年了!”

“就是嘛,酒仙,你該醒醒酒了!”月下仙人邊說邊走進來,伸指為錦覓解了束縛,拉着她走到禦階之下,一番告罪解釋了遲到緣由。

而一旁的錦覓,心中已是驚訝萬分,聽剛才酒仙所言,她長得很像先花神梓芬?一直以來她都猜測自己與先花神有親緣關系,如今看來卻是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可能,她與先花神……是親母女?

是了,若是這樣的話,長芳主她們待她的特別就完全說得通了,她先前竟從未這般想過。

只是,她的父親又是誰呢?

錦覓不禁想到曾聽月下仙人說過,先花神與當今天帝曾有過一段情,而從老胡說漏嘴的信息中,她又猜出先花神與水神亦有糾葛。

“不知這位仙子在何處清修?”天帝問道。

月下仙人在旁解釋,說她是栖梧宮中人。

錦覓仍在心中暗自推斷,難道她的父親是天帝?可是,天帝乃是龍族,屬性火陽,如果她是天帝的骨肉,自身屬性不可能至陰至寒啊!

那水神……她忽地看向水神,聽聞這位水神真身乃是一滴水?

耳邊聽到月下仙人說是旭鳳拾回來的她,錦覓忙回頭糾正:“我可不是二殿下拾回來的,說來我還救過二殿下的性命呢!”

“可是那位以夜幽藤相贈,救火神于危難之中的花界仙子?”天帝想到之前抓拿窮奇後兩個兒子歸來複命時說過的話,不禁問道。

“花界仙子?錦覓仙子可是花仙?”水神忽然問道。

錦覓為着心中的猜測正感複雜,聽到問話轉頭答:“非也,我是個果子精,真身乃是葡萄。”

“不知錦覓仙子仙齡幾許?”天帝緊跟着問道。

錦覓心道:果然有問題。

她面上并無異色,自然答曰:“四千多一點。”

月下仙人見氣氛不對,連忙出言打圓場,說他們問話急了些,錦覓就見天帝和水神紛紛斂目,天帝更是轉移話題,提及了鳥族穗禾準備的舞蹈,算是将注意力又拉回了天後壽宴上。

錦覓被月下仙人拉到彥佑那裏坐下,共賞穗禾一舞。

舞蹈确實華美炫目,她卻無心欣賞,只暗暗觀察着水神,而她身邊的彥佑自穗禾獻舞時神情就很不對勁。

“小錦覓,看着酸不酸啊?”月下仙人指着上面坐在一起的旭鳳和穗禾道,神情中滿是打趣。

錦覓擡眼一瞥,這才發現在她走神之時,穗禾已獻舞結束,并坐到了旭鳳身邊,又聽天後說他們很是般配,仿佛她偏殿裏挂着的名為“珠聯璧合”的畫卷。

她心中了然,看來這天後給那鳳鳥挑中的媳婦是這只孔雀?鳳凰和孔雀,都是鳥兒,确實挺般配。不過,作為天帝嫡子,這般的選擇算不得最好,本身鳥族就是旭鳳母族,只要有天後在,天然就是旭鳳的堅實後盾,若是想要加重他的份量,理應另擇他族勢力的女子為妻。

她上一世雖身份清貴不理俗事,但年幼時的很長一段時間,被掌門親自帶大,每日看着他處理門派事務,與其他門派争奪修煉資源、打機鋒,對內還要協調各峰之間的關系、公平公正地處理一應雜務糾紛,耳濡目染之下對這管理之道還算有些心得。

別看這煌煌九重天實行帝制,但治理之道其實與管理一個偌大的修仙門派大同小異,像這種選擇繼承人、為争奪繼承權而謀算的種種,她看得懂亦知曉何種局面怎樣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有何可酸的?”她嘴上回着月下仙人的話,心裏頻頻搖頭:這天後……果真是只鳥兒,腦容量太小,怕是想不到那許多事,這旭鳳想要繼承天帝之位,怕是很懸。

錦覓手中拿起一個仙桃慢慢啃着,視線不經意掃過對面的鼠仙和身邊的彥佑,竟瞧見了他們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心道了一聲“果然”,這彥佑的确有意引她來參加天後壽宴,難道就為了讓她暴露真容?

這時,她發現腳邊有什麽游移過來,竟又有什麽東西靠近了她,難道還不死心?

錦覓垂眸遮去眼中寒意,這是把她當包子了?她單手拿着仙桃,心念一轉,既然他們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了。

“彥佑君,你竟喜歡穗禾公主?”她忽然大聲道,接着做出誇張地驚詫表情,“什麽,你們還靈修過了?”

“你胡說什麽!”上座的穗禾第一個氣得站起來喝道。

天後看着天帝在她的說服下已有意動,正想再接再厲,誰想就聽到這話打亂了她的安排,頓時怒從心起:“住口,九霄雲殿豈容你滿口污言穢語,雷公、電母,将這小妖拖出去,誅了!”

“我剛剛真聽到他這麽說啦!”錦覓一指彥佑,看着他錯愕難當的神情,半點心軟都沒有,“方才穗禾公主獻舞時,他看得目不轉睛呢,足見對穗禾公主甚是愛慕!”

雷公電母起身應是,就準備過來抓她,這時天帝、月下仙人和旭鳳齊齊說了聲“且慢”。

天帝開口求情說她來自花界不通禮俗,這場壽宴至此算是徹底被攪和了。

錦覓就見潤玉亦出席懇求,竟然願代她一攬罪責,甚至還避也不避地等着天後懲戒。

她心中一陣別樣的感覺升起,只覺得胸口有些悶痛,不禁擡手按住了胸口,這是那處檀丸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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