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凡間歷劫
将一瓣真身煉鑄成劍贈與潤玉，錦覓總算稍稍放心了些。
她此番去凡間歷劫，對于天界而言，不過區區數十日，但想到潤玉和天後的冷淡的關系，以及那天後毒辣跋扈的脾性，便總擔心他的安危。
現在有加了她一瓣真身煉制的無寂劍，想來應是能護着他幾分的。
至于水神和風神，他們都是上神，自是平安無虞的。
雖然如此想，但錦覓在歷劫前，仍是送給他們一人一塊護身玉佩，亦是從仙魄瑰寶的仙宮中找出來的，最妙的是，這是一對鴛鴦同心佩。
“爹爹，娘親已逝多年，您該放下了！”她拉着水神的手，在單獨敘話時勸道，“母親嫁于爹爹多年，您不該辜負母親的一片情意，再者……爹爹越是沉湎于過去，看在母親眼中，豈不是讓她越加愧疚嗎？”
“覓兒，你還小，不懂這些。”水神摸了摸女兒的頭，笑得慈愛無比，只是眼神甚為複雜。
“爹爹，母親的性子您當是比我更了解的，這些年看您如此，怕是越發覺得是她橫刀奪愛了吧？”她靠在水神旁邊，“爹爹，同為女子，我看着十分心疼母親呢！”
“覓兒懂事貼心，為父甚感欣慰。”水神并未回應她的勸解，只一下下撫摸着她的後背。
錦覓暗自一嘆，雖然不應該，但她此刻真心覺得這位爹爹也挺渣的。
很快，歷劫的日子到了。
風神、水神和潤玉親送錦覓來到因果天機□□，月下仙人、穗禾亦來送她。
“爹爹，母親，女兒這便去歷劫了。”錦覓行禮告辭，笑着看向風神，“母親，女兒很快便歸，記得做好鮮花餅等着我哦！”
“是是，小饞貓，定不會忘了的！”風神點了點她的鼻尖，縱容一笑道。
因她這麽一說，氣氛倒是輕松了好多，不像方才那麽沉悶了。
錦覓又轉向潤玉，彎唇一笑道：“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好，我等覓兒歸來。”潤玉亦露出笑顏，眸中一片似水溫柔，只是仍難掩他的擔憂不舍。
錦覓又跟月下仙人道別，還和穗禾抱了一下，但臨分開時，耳邊卻聽到她輕聲說了句“永別了”什麽的話。
她正待詢問，就聽緣機仙子催促道“時辰到了”。
錦覓只好略過疑問，走向因果天機□□，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凡間：
投身為一個小女嬰的錦覓，遭父母抛棄，被放到木盆中随水漂流，幸得聖醫族的醫女撿起，抱回了聖醫族中，自小學習辨藥問診之道，開始了她作為凡人的一生。
而天界的潤玉，在禀明了水神、風神及花界芳主後，乘着夜晚當值，以元神下界伴着錦覓長大。
一轉眼，凡間的錦覓年滿十二歲了，因上任聖女為熠王殉葬，她竟被選作了下一任聖女。
成為聖女的這一天晚上，入睡後不久的錦覓，又再次蘇醒坐了起來。
她擡起手将自己從頭到腳看了一圈，方盤膝坐在榻上。
“果真是凡人之軀，沉重滞澀不說，還甚是柔弱。”錦覓搖頭嘆道，接着她又蹙了蹙眉，“不過，若非這趟下凡歷劫，我也不會知道，體內竟還有另一縷元靈。”
“罷了，反正我也不習慣用這凡胎肉體，且放這縷元靈出來透透氣吧！”她重新躺下，全無用這副身體修煉的意思。
有天後在旁虎視眈眈，她歷劫前自然也做了些準備，方能保留記憶，免得哪一日被害了都摸不着頭腦，只是沒想到會發現體內另有一縷元靈，這倒是讓人意外得很了。
至于這身體……本就是肉體凡胎，這縷元靈還自小以身試藥，她藏在這身體裏一直知曉，反正是歷劫，就随這縷元靈折騰吧！
于是，錦覓藏身于這個肉體凡胎內，看着她一日日長大，并不幹涉她的行為和生活，直到……幾年後，聖女錦覓從山裏撿回了一個男子，還仔細為他診治療傷。
深夜，錦覓自凡間歷劫以來，第二次掌握了這身體的控制權。
她走到昏迷于榻上的男子旁，皺眉看着那張熟悉的臉：“旭鳳？他怎會下凡？”
堂堂天帝嫡子，又是戰神，總不會還需要下凡歷劫吧？所以，他到底為何會在凡間？
錦覓坐在榻邊，盯着榻上的旭鳳看了半晌，仍是想不通他會在此的緣由。如此她便也不再深想，這只鳥兒素來陰晴不定，管他是來幹什麽的呢，反正現在有那縷元靈應付了，礙不着她什麽事兒。
于是，錦覓不再深究，複又藏到了身體中。
這之後的日子裏，她看着凡人旭鳳和聖女錦覓朝夕相處，還一起上山采藥，兩人從陌生到熟悉，倒是相處得宜，十分融洽。
可冷眼旁觀的她卻不知，天界的潤玉在虹橋邊思念她的時候，被璇玑宮的邝露贈紅線表明心跡，而他冷漠拒絕後前往姻緣府還紅線，恰好自觀塵鏡中看到了這一幕幕，其難過心酸之情，實難贅述。
潤玉自然坐不住了，思忖再三，決定親自前往凡間，怕他去遲了會追悔莫及。
當然，在此之前，他先去花界禀明了水神和衆芳主，征得了他們的同意。
凡間，聖女錦覓接到了熠王旨意，命她前往都城為王上治病，聖醫族本就是為熠王服務的，自然不能拒絕。
待得潤玉親自下凡後，聖女錦覓便已到了都城，入住于北苑山莊。
藏在聖女錦覓體內的錦覓，當看到潤玉出現于眼前時，可謂是驚喜不已，她當機立斷掌控了身體，讓那縷元靈沉睡了。
“大神仙？”她瞪大眼看着面前一襲白衣的少年，“我真的看到大神仙了！”
“小仙潤玉，見過錦覓姑娘。”潤玉看她如此生動的反應，忍不住抿唇一笑。
“原來是潤玉仙，不知潤玉仙是藥王啊，還是醫聖？”錦覓笑着問道。
“非也。”
“那……您是哪路神仙啊？”
“在下不過是個放鹿的散仙。”
錦覓訝異道：“那鹿呢？”
“鹿……沒帶，就帶了一個人。”
“潤玉仙這般純澈若雪、仙姿絕勝，想來養的鹿定也機靈活波得很吧！”錦覓笑着道。
潤玉聞言一怔，倒是想起了初遇時她對他的那番誇獎，與此時仿佛一般無二。
“曾經也有位仙子，說過相似的話。”他心中如此想，便也如此說道。
“是嗎？我竟能與神仙說過相似的話，真是巧得很啊！”
“确實，緣分匪淺。”
兩人相視而笑，眼中皆是滿滿的笑意。
“錦覓姑娘喚我潤玉便好。”
“潤玉仙。”他雖這樣說，錦覓卻仍沒有直呼其名，畢竟她現在只是個凡人呀！
等潤玉離開，錦覓臉上的笑意都未淡去，她沒想到這人竟明知不得私自下凡，還親自來看她，這是放心不下她嗎？
感念着潤玉的一番心意，她再次藏身于這肉體凡胎之內，想着今後定要多留意，若是潤玉再來，她可不願是這縷元靈陪着他。
只是沒想到，她這一留意，卻發現這縷元靈和熠王相處得越來越好，顯然超出了王上和臣下的範疇。
錦覓冷眼看着，并不怎麽阻止，反正只是歷劫的凡體，不是她本尊，且她還察覺到，這縷元靈似乎在逐漸強大，從原本的一縷，漸漸強壯了許多。
這一日，聖女錦覓從屋中走到回廊下，看着夜幕思忖着藥方之事，卻不知牆外正有人用箭瞄準着她。
“嗖～！”破空聲直沖面目而來。
錦覓察覺到危機，正待掌控身體自救，就感到一股柔和的清涼之力從背後而來，将那支箭牢牢擋在了她面前。
是潤玉。
這靈力錦覓再熟悉不過，果然，在那箭被打落一邊後，身後一道白影飛掠而出，追着那射箭之人到了另一邊的回廊上。
“你是誰？”他舉劍指着對方。
這邊的錦覓已控制了身體，她看了眼潤玉這邊，又将視線轉向打落的那支箭，卻發現那箭頭泛着詭異的血色，顯然并非凡物。
她上前準備撿起來細看，誰知那黑衣人主動讓潤玉的劍刺入胸膛，乘着他吃驚之時以匕首相格，飛身朝她這邊而來。
潤玉緊追其後，率先将錦覓護在身後。
那黑衣人也不戀戰，隔空将地上的箭攝入手中，便化為煙氣逃走了。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潤玉沒有再追，轉身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多謝潤玉仙。”錦覓搖搖頭。
兩人回到屋中，潤玉親手斟茶遞給她：“錦覓姑娘，你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不曾，我自幼見過的人都不多。”錦覓肯定地回答。
看那黑衣人離去時的樣子，應該不是凡人，想想與她有過節的……錦覓只能想到天後一個，難道這人是天後派來的？
可是，她下凡歷劫的身體只是肉體凡胎，殺了這肉體凡胎與她本尊有何影響？
錦覓想到方才那箭的詭異，心知這箭絕不簡單，哪怕作用于她歷劫的凡胎，定也能傷及本尊，否則天後何必白費工夫？
“別擔心，此事就交給我吧！”潤玉也想到了那箭非凡人武器，便如此道。
他轉身從袖中拿出一片月牙狀泛着水藍光芒的鱗片，遞給了随他起身的錦覓。
“這是？”錦覓接過這鱗片，看着上面流光浮動、華美異常，不禁贊道，“好生漂亮啊，還有股獨特的香味呢，清冽甘甜，和潤玉仙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是龍鱗，送給你，若是錦覓姑娘要找我，便揮出喚龍咒。”潤玉接過那鱗片，将喚龍咒演示了一遍。
“多謝潤玉仙，”錦覓拿着鱗片細看，這難道是他的鱗片嗎？如此想着，她不禁嘀咕道，“這般漂亮，要是能多得幾片就好了！”
潤玉耳力出衆，自是聽了個真切，遂笑道：“這卻是有些難了，只此一片，怕是要讓錦覓姑娘失望了。”
只此一片？！
錦覓一頓，只此一片的龍鱗，乃是龍之逆鱗，他……他的逆鱗為何不是長在身上？
她心中震驚，好在戴着面紗，縱使掩飾得不到位，也不會被他看出來。
“這般貴重，我定好好保管。”錦覓轉頭笑着回道，珍而重之地将龍鱗貼身放好，低垂眼簾遮去了眸中的複雜心疼。
龍之逆鱗不可觸，她實難想象，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會讓他的逆鱗與身體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