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步……
101、
藥廬中,段子蘇靜靜幫蕭墨池收着頭上的金針。因為蕭墨池太激動的緣故,不少針都跑了位置,還好他當初施針時留了個心眼,只是虛紮了幾針,不然怕是會讓蕭墨池難受一陣。
“開心了?如願了?真沒想到你心心念念多年的女人,居然是她!”蕭墨池嗤笑一聲,冷冷道。
段子蘇放下手裏的物什,在蕭墨池對面坐下來。
“說不開心是假的,可是,我也知道,她不過是說氣話,氣你罷了!”段子蘇搖搖頭,一臉黯然。
“氣話?我可沒看出來她是為了氣我才說出那些,她徹頭徹尾的不信我罷了!”蕭墨池一想到方才的對話,還有些氣的牙癢癢,恨不得把那女人抓過來狠狠收拾一頓。
“旁觀者清,她的顧慮我也知道一些,換做是我,我也會和她一樣憂心。畢竟你身份不同,而且……”
“而且什麽?!我說了我會護着她,帶她遠離京城,凡事皆有我來頂着,她還怕什麽?!”蕭墨池眉頭緊鎖,臉色十分難看。
“是,話是這樣說,可是你不能代替她害怕、代替她擔憂吧?你只站在你的位置思考問題,偶爾也換在她的位置想想。她是什麽身份,如今面臨着什麽局面,以後又該如何。我們都知道她是太後,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昭告天下,太後病逝。那宋辰星其人,就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背景的人了,她連娘家都不能回,近乎一無所有。這個時候,換做是誰都會害怕吧,更何況還有你這麽個金光閃閃的攝政王在旁邊。她以什麽身份陪着你呢?”
段子蘇苦笑一聲,搖搖頭,道:“說句冒犯些的話,她能應下我,恐怕也多是懼怕以後,想為自己找個依托罷了。我無權無勢,唯一能給她的,就是安定的生活。所以你無需煩惱,有些時候,事情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我相信,如果此刻我們都面臨死境,她也一定會救你,至于我麽,如果她心有不安,也可能會拉我一把吧!”
蕭墨池沉默了一會兒,擡手捂住眉眼,輕輕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是該站在她的位置想想的。不過,你恐怕也想岔了一點,她絕非是為了有所依托,而輕易許諾的人,她比我們想象的都要驕傲。如果不是發自肺腑,只怕她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對你說出那些話的!”
段子蘇一愣,呆呆望向蕭墨池,半響沒有說出話來。
“我何苦要告訴你這些,真是……荒謬啊……”蕭墨池笑的苦澀,頹然靠在椅背上。
“你是說……她心中并非沒有我?”段子蘇如夢初醒,指着自己疑惑道。
“她少年入宮,多少年不得開懷,見了你,就仿佛見到她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你說她心中可曾有你?你所擁有的,正是她所渴望的!所以,我也不稀奇她會做這樣選擇!”蕭墨池垂下眼簾,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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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坐了許久,沒有說話,臉上都有些郁郁寡歡。
“你呢,你是如何打算的?過不了多久,天下人都會知道太後的死訊,而你,也不能再在京城常駐了吧!這次要去哪兒?北邊兒,還是西邊兒?”段子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本來是想帶着她走的,如今看來,她恐怕也不願跟我離開了吧!”蕭墨池 眉心,站起身來。
“……你、你不去同她談談?萬事總有解決的法子。”段子蘇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一句,一說完,他就有些後悔了。
蕭墨池冷笑了一聲,回首望着他,“怎麽,你是想開導我了?想讓我帶她走?”
段子蘇漲紅了臉,沒有吱聲,但袖子下面的拳頭捏的死緊。
“哼,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過幾日就要去華清池了,你還是先治了她的病,再管其他吧!”蕭墨池淡淡回了句,大步的離開了。
102、
距離宋辰星入華清池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覺得自己腦子裏那根弦也繃的越來越緊。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都是蕭墨池那日失望冷漠的目光。她不想他難過的,可是卻是她親手狠狠捅了他一刀。
當日在禦書房,她是親耳聽到蕭墨池的抱負,聽到他的追求,也知道他在顧忌着什麽。他忠肝義膽,那她又怎麽能陷他于不義。
宋辰星麻木的按按眉心,從枕下掏出一疊信箋,那些都是當初蕭墨池出征,給她寫回的信,每一封,她都看了無數遍的,幾乎都能背下來。
她扶着床帏來到桌邊,桌上點着燈。她盯着手上的信箋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狠下心想要點燃了。
“夫人!您要做什麽?”剛剛打水回來的南春驚的聲音都變調兒了,自打上回在宮裏把屋子燒了後,她就很怕瞧見夫人弄燭火,每次都明着暗着避開。生怕她哪日又心血 把屋子點了。
“嗯?沒什麽,不過燒點兒東西!”宋辰星手一抖,把險些伸進燈油裏的信紙又收了回來。
南春麻利的擦擦手,走過來道:“夫人,不如我替您拿去燒了吧,外頭有竈膛,燒起來便利又沒什麽煙子,在屋裏燒煙子久久散不去,仔細熏着您!”相處久了,南春也知道宋辰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所以說話也随心了許多。
宋辰星怔了一會兒,把信遞給了南春,總歸是下不了手、舍不得,還不如讓南春給代勞了。
“仔細着點兒,要燒幹淨才是,一丁一點兒都不要留。”
“是!”南春低頭接了。
南春用袖子掩了信,匆匆忙忙往廚房去了,可還沒等她踏進廚房的大門兒,就和蕭墨池撞了個正臉兒,這位爺也不知在廚房裏做什麽,這會兒一出來,就瞧見南春了。
“怎麽,你主子缺了什麽,譴你來做嗎?”蕭墨池臉色不大好看,陰沉沉的,應該說他這好長一段兒時間臉色都不好看。雖然也住在這藥廬裏,可常常不露臉兒,許久時候了,一次也不曾去看過宋辰星。
“不、不曾缺什麽!”南春有些怵這位冷面殺神,連忙低頭站好。
“嗯?”蕭墨池鳳眼一垂,瞧見她手裏像是捏着什麽的東西。“手裏是什麽,給我瞧瞧!”
“這……”南春強作鎮定的回道:“只是一些廢紙罷了,主子交代我拿來引火。”
蕭墨池不再分說,直接奪了過去,“引火?我不知道我的桃花宣何時只能用來引火了!”
他捏着那疊信,心裏五味陳雜。回到屋裏呆坐了許久,才開始一封一封的拆開。
裏面的信紙都折的有些皺了,但保存還算完好,其中的字跡,有的潦草有的端正,都是他在戰事間歇抽空寫出來的。
信是他所寫,可當中心情卻不可同日而語,當初艱苦,可心頭卻是火熱的、充滿希冀的。而今,卻只是冰涼一片了。
摸着信紙上模糊的墨跡,那是被水珠氤開的痕跡。蕭墨池輕輕嘆了口氣,何苦這般互相折磨呢,把他的信留到今天,才偷偷摸摸的讓人去燒,自己舍不得燒麽?看這每張紙上的水印子,都可以想象當初她是如何淌着眼淚在讀信。還有當初她那封“不見亦不思”,想必也是沒少灑眼淚吧。
這女人,凡事總愛沉在心裏思量,思慮太多,反倒失了真我。就信他一次又如何?莫非她打算自那次禦書房後,就再也不要信他了嗎?
103、
蕭墨池思來想去,連晚飯都沒吃得下去,在院子裏閑走了許久,終究還是走到了宋辰星的房後。屋裏燈亮着,還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是宋辰星和段子蘇。
一見此景,蕭墨池心中一痛,理智讓他快些走,可腳下卻像生根了一樣,動也動不了一步。屋裏的聲音不大,但還算清晰,想來是說話的人刻意壓低了嗓音。
“夫人,您脈象平和,無須太過擔憂,會好起來的!”這是段子蘇的聲音。她近來身體一直調養的不錯,只等最後施針除淤了。
“多虧了你的醫術精湛,這些日子一直勞煩你,明日就要入華清池了,我心裏一直很是過意不去。今日……請你過來,我、是想同你解釋。”宋辰星說的很遲疑,每一句都像是要想很久。“那日,我說了些不恰當的話,這段日子一直寝食難安。當年圍牆一見,我記憶猶深,只覺得少年勤奮、生機勃勃。之前你對我說的話,我都記着,有時也會想想,如若沒有入宮,也許可成佳偶也說不一定。不過沒有那麽多也許了,我入宮近十年,卻好似活了二十年。身心俱疲。那日蕭墨池在此,我一時激動,竟輕許了諾言。而今想想,對你十分的不公平。你本值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