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毓拿起一個水瓶當做話筒, 面對洛昀唱歌，她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感情是一方面, 技術上是另一方面。

“死就死吧。”林毓心裏給自己打氣, 然後開口唱起了熟悉的旋律, “It's funny when you find yourself，looking from the outside.”

林毓剛要唱下一句, 就被洛昀打斷了。

“你看着我唱, 視線對準我。”洛昀不容辯駁的語氣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這位閻王殿下，目視着你唱得要多強的心理素質啊？

林毓也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有些懵，可是洛昀的表情是認真的，應該不是故意整她，所以林毓還是大着膽子擡起頭, 直視洛昀。

“It's funny when you find yourself，looking from the outside.”

林毓唱完第一句就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了, 因為她成功唱跑調了。

可洛昀并沒有打斷她, 似乎關注點不在跑調上。

“I'm standing here but all I want, is to be over there.”

“Why did I let myself  believe, miracles could happen.Cause now I have to pretend, that I don’t really care.”

“停！”洛昀比劃了一個停止手勢, 然後微微彎腰，湊近林毓的眼睛，登時林毓心裏警惕的那根弦就崩了一半。

“你的眼神裏并沒有傳達你想表達的東西, 還是有所戒備，沒有放開。”洛昀靜靜地望着林毓，幽深的瞳孔像月夜下安靜的湖水，讓林毓看不透徹。

“在舞臺上，除了聲音以外，第二重要并不是動作，而是眼神，要麽就不表演，要表演就要做到全然的放開，将情緒完全釋放出來。而且這個釋放必須要有層次感，要像講一個故事一樣層層展開，不能一下子就全露出來，那樣會讓看得人很難受。”洛昀往後退，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表演可取代性太強了，換句話說，有很多人訓練一段時間都能做到，可能大家會因為你的外表關注你，但沒過多久，當你的表演不斷重複同樣機械化的東西時，他們就會忘掉你。”

林毓還沒在他的眼眸裏沉淪多久，又被他一刀紮醒了。

道理是沒錯，可是能不能稍微溫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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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毓微微一笑：“謝洛老師誇我外表，至少我還有點可取之處。”

洛昀：“……”

這丫頭怎麽越來越……難以把握了。

其他人在下面偷摸樂，現在大家好像無形中形成了一個共識，只要看見洛閻王吃癟，就是過年放鞭炮的時候。

洛昀回過神來，語氣也硬了起來：“你對我剛才說的話，都明白了嗎？”

“明白。”林毓已經從兩年的分別的尴尬和生疏中漸漸習慣過來，雖然洛昀跟以前比起來，變了一些，但他們畢竟是同窗三年的同學和朋友，所以林毓在心理層面并不畏懼他。

而且，這兩年她自己也成長了不少，從一個豆腐塊小畫者到擁有連載專欄的漫畫作者，至少在專業領域上，她也是一直在探索和進步的。

“但是洛老師，要怎麽才能從眼神中釋放情緒，這個練習過程應該怎樣做，在這點上我還是很困惑。”

洛昀看着她那股冉冉而生的倔勁，熟悉的感覺瞬間又回來了。

“有一種方法，你自己找一個屋子，一個人關在裏面，找到和你要唱的歌的共鳴點，然後無限去放大這個情緒，當你做到全然釋放的那一刻，記住那個感覺，然後對着鏡子練，找準感覺和眼神後，再去設計動作。”

“浸入式體驗？”林毓回了一句。

“啊？”大家聽了這個詞，有點沒明白。

林毓這才想起，這是她畫漫畫時的方法，一點點去浸入一個人物，從方方面面去了解一個人物，雖然和洛昀講的不是一回事兒，但道理是相通的。

“好，我會試試看，謝謝洛老師。”林毓還是很有禮數地向洛昀鞠了一躬，像其他女生那樣，洛昀也下意識回鞠一躬。

林毓回到自己的位置後，突然覺得這種體驗挺神奇的。她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有一天，她也會站上舞臺，居然有一天，洛昀會做她的老師，教她如何在舞臺上表演。

人生真的是，曾經以為是不可思議的鏡花水月，但有時候只要大膽往前沖一沖，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

林毓沒覺得她能在這個舞臺上留很久，但有這種經歷就足夠神奇了。

而且在沒被淘汰之前，她都會竭盡全力往下走。因為她想成為洛昀的同事，能和他的生活有交集，這樣她才有可能在關鍵時刻阻止悲劇的再一次發生。

以愛之名，所向披靡吧，林選手！

洛昀的課上完之後，大家一起到餐廳吃飯。三個教室的學員走出來完全是三種畫風，從白羽空那裏出來的嘻嘻哈哈笑靥如花，從張梓風那裏出來的臉上都自帶一種祥和感。

只有從洛昀這裏出來的，紅眼眶的紅眼眶，低氣壓的低氣壓，沉默無聲地走到舍友那裏圍成一桌吃飯，個個臉上都寫了四個字——我是弱雞！

牛莉莉剛上完白羽空的課，眼睛都彎成了星星眼，花癡道：“白老師真的好帥好帥，各種帥，長得帥，跳舞帥，說話也帥，還很可愛，哎嘛，這要是我對象就好了。”

“咳咳。”廖文婷目視她攝影師的存在，“矜持。”

“毓毓，你這節課怎麽樣啊？”

“還行。”

“我看你們B組都是一副鬼見愁的模樣，怎麽啦，那位……很兇嗎？”

林毓瞥了她一眼，笑道：“有些人吧，不怒自威，你下午就知道了。不過說實話，專業度和信息量都很足，他很少講廢話和套話，所以真的能學到點東西。”

廖文婷和牛莉莉互看一眼，用目光來表示自己的懷疑。

“在天才面前，我們這些蠢材能接收多少還是問題呢。”

林毓聽着她們的嘆氣，突然有點想為洛昀辯解，畢竟她知道洛昀為了做好音樂付出多少，用一句“天才”來抹殺他背後的努力，不太公平。

可是當初在舞臺上怼的面紅耳赤的那個人不正是自己嗎？現在為洛昀辯解，不是自己打臉。

哎……算了，有火燒雲理解他，足夠了。

吃過飯後，林毓她們組來到白羽空的教室。白羽空編排了一段舞蹈，配樂居然是《葫蘆娃》，他想讓所有人，尤其是非唱跳選手打開肢體，所以編排的舞蹈有點搞笑，并不是走帥氣路線。

女孩子大多矜持，但是都到了這一步了，誰還管那麽多，只能硬着頭皮上，白羽空在前面領舞，其他人在下面跟着他做各種沙雕的動作。

林毓覺得那配樂簡直是魔音灌耳，滿腦子全是“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她從加入舞蹈社以來，也跟着社團跳過幾種風格的舞蹈，但從來沒跳過這種“自毀形象”的風格。可奇怪的是，哪怕這舞能把仙女都給拉下凡塵變成搞笑藝人，但白羽空跳起來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帥氣。

林毓對白羽空簡直是大寫的服氣。

除此之外還有丁曉，跳起來也沒有其他人那麽不堪入目，和白羽空的動作同步性很高，她身上有一種沉默寡言的傲氣，和別人也不太說話，似乎從入住城堡開始，她的關注點就只是——訓練！訓練！訓練！

林毓也留意了一下郭紫瑩，雖然動作有點搞笑，但她本人有種甜美可愛風，所以和舞蹈倒是意外的搭。林毓一直覺得郭紫瑩适合女團，但國內的女團還處于荒原階段，要以團體出道恐怕還要去隔壁棒國，不能不說是種遺憾。

至于林毓自己，算了，不提也罷。

跟洛昀的課堂比起來，白羽空的課就簡單輕松很多了，跳完舞後，他糾正了一下每個人的姿勢，由于這裏面有很多不是唱跳選手，而且也不是他那一隊的，所以白羽空沒有花太多心思去針對每個人講解。

一通嘻嘻哈哈之後，課程就愉快的結束了。

大部分人出來後都說“活過來了”“好喜歡白老師”“太可愛了”“清風拂面啊”。

但包括林毓在內的少部分人卻在心裏有了個衡量——雖然洛昀很嚴肅，但真的是一針見血，針對每個人的問題講了很多有實際意義的東西。

并不是說白羽空不好，而是她們發現，原來洛昀并沒有他看上去那麽的“不友好”。

夜晚是張梓風的課，張梓風的第一堂課和蠻子講得差不多，音準問題，還有怎麽練習氣息，大家記下之後，一看時間都快10點了，才終于迎來下課時間。

三位導師被安排在隔壁的小別墅裏，和城堡隔了一段距離，林毓本想再看看洛昀，結果一出去，就看見洛昀站在大廳裏面，和他的助理小天在一起。

洛昀轉頭，也看見了林毓，可是人太多，他并沒有機會和林毓單獨說什麽，而且就算能單獨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家齊聲向洛昀打招呼，洛昀“嗯”了一聲，目光停在林毓身上，對大家說道：“早點休息。”

“早點休息。”林毓在心裏回了一句，便和牛莉莉她們一起走了。

洛昀一直看着林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把目光收回來，小天戳了他一下：“阿洛，走吧，明早還要趕飛機。”

“好。”洛昀跟着小天往外走，坐上了等在外面很久的車。

一上車，洛昀就陷在靠背裏閉上了眼，小天在一旁刷微博，一打開熱搜。【超新星選手當衆怼洛昀】這一條已經從第一掉到了第三，但是緊跟在下面往上升的，卻是【許羽鑫不否認和洛昀的戀情】。

小天關上微博，又看了看旁邊疲憊不堪的洛昀，長長長長長地嘆口氣。

還沒等他傷春悲秋完，吳麗的短信便來了。

【今天是什麽情況，別跟我說又怼起來了，年齡大了受不住。】

【沒有舞臺上那麽厲害，但還是有點小插曲，阿洛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沒有這些小插曲才是怪事。】

【好，只要沒有大沖突就好，那點小非議不算什麽。】

【放心，他心裏有數。】

【那個林毓你注意一下，我這邊收到點訊息，好像她和洛昀之前就認識。我在中cm的朋友幫我查了一下，發現她的高中和洛昀的高中時同一所，兩個人又是同年畢業，不過他們高中官網并沒有放畢業照，所以還不确定，你有機會問問他，看他們兩人是不是高中同學。】

小天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的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樣。

【如果之前就認識，沒道理那麽不留情面吧，也許只是校友。】

【那種小地方的學校，一般都把成績好的集中在一個班，洛昀和林毓都是211重本，我猜測有很大可能是同班同學。】

聊天結束後，小天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扭頭看洛昀，方才還同情洛昀的眼神瞬間就變成了懷疑和不屑。如果兩人真是高中同學，這得多大仇多大怨，才能當着全國觀衆的面把昔日同窗傷得體無完膚，何況還是那麽漂亮的姑娘。真是沒風度。

“什麽情商？你就該跟許羽鑫湊一對兒，讓她教教你做人。”小天腹诽了一句，便打開微博，用小號給許羽鑫那條熱搜點了個贊。

作者有話要說：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葫蘆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