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鈴夜渡【1】
他忽然想到前世皎月峽谷裏的白虎,随後推翻這個想法,他死了百年,那只老虎說不定也早就死了。
妖精每百年歷一次雷劫,雷劫一次比一次厲害,滿八十九次不死即飛身成仙。熬到最後成仙的妖精屈指可數。
葉長箋放下小虎,撕起雞肉,笑道:“我被關禁閉你沒找到我是不是很着急呀。”
“唐門那幾個小兔崽子太過分,故意打壞鹿遙的硯臺。那硯臺可是他娘親送給他的遺物,沒打死那個小子是給唐将離面子。”
他說着放下烤雞,眼神不知飄到哪裏。
“唐将離沒把我們私自跑下山的事告訴長老,他那天晚上那麽生氣,我還以為我會被打得皮開肉綻呢。”
“我不就喝點酒麽,他至于一副我跑出去偷吃的模樣嗎。天地良心,我可沒有碰那些女人一根手指頭。”
他絮絮叨叨得說着,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有些在意起唐将離的看法。
“說起來,都是嘴賤惹的貨。可唐将離為何要與那人如此相像,他們生得這麽好看,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不就是再說,大爺你快點來調戲我吧~”
葉長箋說到這語調上揚,對着小虎抛了一個媚眼。
七分清純,三分媚惑,勾人至極。
小虎似乎呆住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點點小虎的腦袋,“小虎喲,晚上沒有你在,我睡得好不踏實。以後你都別走啦,好好待在這裏給我暖床,知道嗎?”
他囫囵吞棗地咽下整只烤雞,走到一旁的面盆前,打一個響指,
“大禹指路,速現。”
從面盆底部汨汨地生出水來,不一會,已經裝滿一半。
他洗洗手,往窗外倒水,又照樣念出法訣,喚水洗臉。
顧念晴這幅肉身靈力低微,不能結丹,相反得,他卻極度适合修習風鈴夜渡的法術。
葉長箋卻不知,他死後這幾百年,風鈴夜渡人才凋零,有些法術幾乎已經失傳。
他洗漱完畢,躺到床上,拍了拍床鋪,“小虎,睡覺啦!”
小虎躍到床上,一陣金光閃過,小虎變成大虎。
葉長箋摸着它頸間的毛發,靠了上去,不一會就進入夢鄉。
野渡舟老得知葉長箋煉出龍牙後,卻沒有大發雷霆,只嘆氣道,“天意。”
葉長箋渾不在意,“師傅,是你要我煉法寶的。好嘛,我不用它不就行了?”
晏無常也煉出了一個稀世珍寶。
番天印。
十大仙器排行第五。
翻手無情,專拍人腦門,死狀極其凄慘。
封神之戰時,闡教仙人廣成子将番天印給了殷郊。
殷郊幫助商纣王,憑着一方印章,抵擋住了姬發的千軍萬馬。
後纣王戰敗,番天印不知所蹤。
葉長箋拍了拍晏無常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哎,老四,原先誤會你了,想你是雲水之遙的間諜呢,但是我們也不是商纣王啊?”
暮去朝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仙魔鬥法大會。
出發前葉長箋與幾個師弟打麻将,輸給了東方致秀,沈默情摸出一錠金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葉長箋為了一錠金子折腰,答應穿着一襲紅袍去雲水之遙。
雲水之遙的弟子是見過葉長箋的,若是穿了女式修服去,定要被笑掉大牙。
他不知哪個角落裏摸出一張老虎面具,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葉長箋看着銅鏡裏的人,一襲紅衣,膚白勝雪,眉如黛畫,容貌精致豔麗,他緩緩擡起手将面具戴到自己的臉上。
這老虎面具煞是威猛,仔細一看似乎與皎月峽谷裏那只白虎有些相像。
他已記不清這面具從何而來。
白夜心和一幹師弟都走到屋外,叫道:“師兄,出發啦,你還在幹啥呢?”
浴紅衣雙手抱胸,看着他身上完整無損的衣服,高聲道:“麻煩我們勇猛無敵的大師哥這次帶一些五方令旗在身上,你撕破的衣服連起來都能繞風鈴夜渡三圈了!”
“知道啦!”
葉長箋拉開抽屜,拿了畫好符咒的招陰旗全部塞到袖子裏。
他将龍牙随意地系在腰間,擡頭與他們一起往渡口走。
幾人行到渡口,葉長箋拇指與食指扣成一個圈,放在嘴邊,對着天際吹了一道口哨。
清嘯沖天而去,盞茶後,一龐然大物迅速地游将過來。應魔龍趴伏在地,幾人一一躍了上去。葉長箋待他們坐穩後,拍了拍它的腦袋,“走吧,小應。向牛鼻子老道的地方出發咯!”
應魔龍振翅,沖天飛去,在雲端遨游。
雲水之遙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魔氣?”一個弟子皺了眉頭道。
“叮鈴,叮鈴,叮鈴”
他們都低了頭,腰間的伏魔銀鈴自發搖動起來。
一個小弟子不經意得擡了頭,頓時面白如紙,顫顫巍巍得指着天空,結結巴巴道:“師師……師兄!那……那是什麽?”
他們皆擡了頭看去,面如死灰,喃喃道:“魔龍!”
面目猙獰的黑色巨龍朝他們呼嘯而來,背上似乎馱着幾個人。
一個稚氣的小弟子眯起眼看半天,驚呼道:“是風鈴夜渡的人!”
魔龍徑自從他們上頭飛過,帶起的狂風迷住他們的眼睛,吹起長袍下擺,蓋住了他們的頭。
葉長箋情不自禁得噗嗤一笑,拍拍應魔龍的腦袋,“下去吧。”
魔龍緩緩下降,乖順地趴伏在地,葉長箋等人一一跳下來。
“小應,馬上就結束啦,你在這等一會吧。”
他說着便轉身,輕笑道:“對付這些廢物點心不會花太多時間。”
他們五人,一人紅衣虎面,負着手款款走來;一人紅衣張揚,清麗脫俗,眼角帶煞;一人黑衣痞笑,眉眼邪氣,微微揚起下巴,睨着眼看他們;一人黑衣沉默,眉眼冷肅,背脊挺得筆直,從後頭看仿佛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一人黑衣稚氣,眉眼單純,面容白皙俊俏。
他們明明只有區區五人,周身狂放霸道的氣勢猶如千軍萬馬。
五人皆施施然得向比武場走去,悠閑地看着如臨大敵的雲水之遙弟子。
鬥法大會的比武臺已經搭建好,四大修仙世家的弟子也已嚴陣以待。
葉長箋漫不經心得一一掃過去,待看到觀望臺上的一人時,奇怪道:“老二,那人是誰?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不是雲水之遙的修服。”
沈默情順着他指得方向看去,觀望臺一共有五個人,劍宗門主唐雪,心宗門主雲斂衣,徒山世家的宗主,蕭山世家的蕭庭。
還有一人,穿着一身華貴的雲紋白袍,卻看不清臉。
“應是上界派來的人。”
葉長箋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麽冷冰冰得。白瞎一張臉。”
沈默情皺起眉頭,“你能看到他?”
葉長箋疑惑道:“你不能看到嗎?老二,你視力這麽差啊,回頭多吃點魚眼睛!”
晏無常道:“我們看不到上仙的臉。”
浴紅衣問道,“他長得什麽樣?”
葉長箋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那人長得不如他這麽妖裏妖氣,卻清雅至極,高貴至極。
冰姿雪貌,俊美絕倫,恰似靈玉無暇,冷傲無雙。
葉長箋只道:“長得挺好看的,就是一副冰塊臉,想讓人揍他。”
他說着,手卻摸上胸口。
那裏砰砰直跳,就像貓見到了魚,興奮得快要跳出胸腔。
雲斂衣溫聲說道:“鬥法大會即将開始,請雙方準備!”
葉長箋回頭問道,“哪個先上?”
晏無常默默地走到比武臺上。
從雲水之遙的弟子那走出一個穿着水墨輕煙衫,薄紗覆面的少女。
晏無常木着臉,冷聲道:“風鈴夜渡,晏無常!”
少女溫聲道:“雲水之遙,徒霜霜!”
葉長箋啧啧兩聲,對沈默情道:“瞧瞧人家這聲音,嬌嫩得能滴出水來,哪像我們小師妹啊,活脫脫一個唱大戲的,那嗓子,一亮相,整個風鈴夜渡抖三抖!”
他最後一個抖字帶上顫音,只因浴紅衣已經伸出一腳狠狠踢上他的背,若不是沈默情出手扶住他,恐怕要跌個狗吃屎。
浴紅衣冷笑道:“葉長箋,今天的晚飯沒你的份!”
白夜心耿直道:“那師妹,把大師兄那份給我吧。我也想吃魚。”
葉長箋一巴掌呼上白夜心的後腦勺,嚷嚷道:“小孩子吃這麽多魚會長不高的!”
他們這吵吵鬧鬧,嘻嘻哈哈得,突然聽到雲水之遙那傳來一陣驚呼聲。
葉長箋尋聲看去,臺上勝負已分,晏無常站在那,手上拿着番天印,似乎有些錯愕。
徒霜霜跪倒在比武臺上,一只手捂着臉頰,她的腳邊垂着一層薄薄的面紗。
一陣微風拂來,将面紗吹出去,飄到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