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肖恩感到她眼角濕意,松開她的嘴唇,但肩膀和手上的力量都沒卸,鼻尖和額頭與她相抵着喘氣。

佟悠趁這個機會咬牙使勁推了他一下,然後矮身從他身側逃走。

可也就走出去兩步,她就搖搖欲墜,眼冒金星,幸好後面那個力量半捉半扶的撐穩了她。

“下樓去吃飯。”他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把她抱了起來,不是在同她商量或命令,而是純粹的通知……

肖恩沒有把她放到餐桌那邊,而是放到了沙發上。

佟悠聞蒜蓉青菜的辛香混着燒茄子的香味飄過來,當即咽了咽口水,死死拿手按住自己大腿才沒有起身走過去。

她坐在沙發上欲哭無淚,心底正數落上某人這招太陰損,下一秒就看到肖恩端着兩盤菜走出來。

如是幾趟,佟悠看他把所有東西擺齊了,在她對面坐下來,端起碗,慢條斯理地開始夾菜吃飯。

“你體力不支,沙發坐着舒服點。”他一眼沒看她,有點突兀得解釋了這麽一句。

“哦。”佟悠到底禁不起眼前□□裸誘惑,沒讓人催,自己動了筷子。

似乎是見她肯吃東西了,他語氣終于平和下來說“以後我出差,你不要總是吃外賣。”

“哦。”

“去超市時,也不要總是買一堆酸奶、牛奶、豆漿、果汁……多買些簡單好做的食材,我應酬得晚,你自己做給自己吃。”

“哦。”她下意識的應着。

他燒得茄子香軟,青菜炒的清脆,豆角排骨湯噴香四溢,炒辣年糕更是引人食指大動……

她有的吃,任他說什麽真都沒意見。

“還有,以後有什麽事情先跟我商量下……我不一定會反對。”他加了塊排骨到她碗裏,“也不許再提離開的事情。”

她聽他這麽說,夾菜的動作滞住,終于擡起了頭去看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不經意瞥見他的拇指外側紅漆漆的一片,心口一跳,直接繞過桌子,緊張托起他的手,剜了他一眼,“剛才你怎麽說我的?指責別人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檢讨自己?你自己留這麽多血就不吭聲的?”

從客廳的鬥櫃裏拿出醫藥箱,坐到他旁邊,用棉簽蘸着碘酒給他消毒,看着血花仍往外不停冒,她心揪得更緊。

他不說,佟悠也明白,他該是那會兒壓她進衣櫃時碰到家具門扇的合頁受傷的。

而他的傷口不在掌中,在拇指外緣,那說明他不是無意碰到,而是壓下她時,故意擋在她身體外邊保護她所致。

上好藥,她把創口貼黏了一圈,長長籲了聲,緊接着便感受到一道熱烈的呼吸已湊到了自己的唇邊。

這個吻輾轉纏綿,溫存異常,和适才樓上那個形同野獸搶食的肆虐撕咬一點也不同。

開始的時候,他含着她的下唇,用牙齒在內側輕輕刮噬,感覺到佟悠頸部漸漸放松下來,單手托住些她的颌骨,輕咬了下她的唇角,長舌趁機而入。

她開始尚有多餘精力擔心他的手,但到後來被那種熱乎乎的暈眩感帶的頭暈轉向,好如飲了頭味甘冽,後力十足的陳釀,徹底沉醉其中,直到……感到他的逐漸上移,最後停留在她左眼角下的淚痣那裏狠狠吸吮!

這一下,似将她的靈魂都要抽走。

佟悠如遭電擊般倏地猛推開他,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吓,撐開沾滿水汽的睫毛,邊喘氣邊向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看着肖恩。

肖恩只當是自己行為太熱烈吓到她,并沒有往深處想,将佟悠攬在懷裏安撫,“再也不要說離開的話了好不好?”

她不答,呼吸反愈來愈重,胸口不斷劇烈地起伏,無力耷在他身側的雙手狠狠掐着他肩胛骨,就這麽歇斯底裏的大哭起來。

意識到不對,他狠了狠心把她手掰下來,看她臉色都青白了,不由緊張的連續喊她的名字。

她卻像入了魇,任他多麽大聲都回不了神,哭得哆哆嗦嗦直到暈過去。

佟悠醒來看見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輸液管,以及被舉在半空中的白色書封……

“你終于醒了。”

書被放在刷了白油漆的鐵櫃上後,終于露出了彩色的事物。

深栗色的頭發,黑亮如點漆的眼瞳,小麥色的頸部皮膚,墨綠色的襯衣,還有黑色的長褲。

顧行光見躺在床上的女孩把自己從頭看到了腳,嘴角有點不自在地撇了下。

如果不是考慮到她現在的狀況,他不會像現在這樣好耐性坐着,說不定早就扭頭走人。

佟悠試圖坐起來,但好像有人在她腦袋後邊綁了個秤砣,也不清楚牽動了哪裏,疼得龇牙咧嘴,“我是不是在做夢……”

這是她醒來說的第一句話。

“你不是在做夢。”顧行光嘴角扯着呵了聲,看她的費勁樣子,出手扶了一把,“你是被車撞了。”

“不可能。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晦氣啊。”她認出來他了,是那個代課老師,“我記得明明是去學校門口斜街買雞翅膀。”

呵呵。

好一個記吃不記撞的……

“同學,我還有事要先走,就不陪你玩失憶了。”他剛在在她包裏找到了手機,已經通知了她的同學,估計那個女生也快到了。

“我叫佟悠,河北人,今年21歲,英語專業大三……”

她望着快要走出房間的男人背影,極其流暢地說着,所以你看——“我知道自己是誰,沒有演失憶。而且我還知道你是誰,你叫顧,行,光對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行為讓他覺得太反常,顧行光如佟悠所願停駐腳步,轉身時,恰巧有白花花的日光透過窗打在他臉上。

佟悠眼睛被強光晃了下,眼前變得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佟悠暈過去後,肖恩把她直接抱回了自己房間。

他搬了把椅子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她。

還好她沒過多久就醒轉,眼神平靜的與之前判若兩人,不禁讓人懷疑剛才發生一切都是幻覺。

肖恩探究而小心地扶起她,聽見佟悠頗為突兀地開口說道:“小的時候,不是有那種機器娃娃嗎,你按綠色按鈕她就笑,按到紅色她就哭。”

他頓了頓,問她:“那你告訴我你的紅色按鈕在哪裏?”我以後會小心不去觸碰。

“不告訴你。”她傾身滾出他的懷中,臉沒入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裏。

曾幾何時,也有人喜歡吻我眼角下的淚痣,可是他不見了,是——永遠也找不回來的那種不見……

“既然如此,那我費些力氣自己動手找吧。”說着人也到了床上。

她不由小聲驚呼,趕忙用手去擋他的手,不悅地說:“肖先生,你這是借機揩油!”

生氣也不錯。

見她臉上重新出現生動表情,他心裏懸着的石頭落地,“那你給我一個不揩油的理由。”

“那個……”她眼睛轱辘轉了下,摸了摸胃,“我剛才好像還沒吃飽。”

“……”

隔天恰是周五,佟悠請假去見了裴琦玥介紹的心理醫生。

那是家私人性質的診所,位置略微偏僻,但診所內部裝修清雅,處處透着低調的精致。

提前約好,所以佟悠沒等多久,就被引入到醫生的診室。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沒有那種非常舒服的皮質大躺椅,但有一張桌子,一組櫃子,一對椅子,還有綠色絨布沙發,不失簡約美。

“佟小姐?”

“是我。”佟悠對留着利落圓寸的清秀男人點頭,“王醫師你好。”

王靖生禮貌而生疏地說了聲,“請坐吧。”指了指自己桌子對面的木椅。

“昨天的電話裏,你說自己曾罹患抑郁症,不過之後痊愈。但最近情緒又開始不穩定,是這樣嗎?”王靖生在說話時,表情麻木,像佟悠這樣的患者見的太多,“能不能再将最近情緒不穩定的症狀詳細地告訴我?”

“當然可以。”佟悠說,“大悲大喜,情緒起伏很大,偶爾有一些沖動,對于生活遇到的不平事非常易怒。生氣時感覺心跳很快,聲音不自覺變大,哦,不對,不止生氣時候,我平時都感覺心跳很快,胸口悶的上不來氣。我最近經常有饑餓感,真去吃反倒吃不了多少,一吃就飽。王醫生,你懂我意思嗎?如果原來吃過飯是四五個小時後覺得餓,那現在兩至三個小時就感到餓了……”

佟悠最開始敘述時,王靖生飛速地拿筆在紙上記錄着,但聽到一半時,卻已經收筆。

“我知道了,佟小姐。”王靖生下意識掃了眼佟悠在剛進來時遞上的個人情況表格的婚姻一欄,面無波瀾地表态:“我還是建議你先去做一個婦科檢查。”

“什麽意思?”

“你剛才說的症狀,不像是抑郁症重發,倒像是……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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