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院裏的下人看見賈赦來了, 連忙打算進去通報, 主要是想讓賈琏停下動作, 畢竟賈琏一來就大吵大鬧的,他們又礙于賈琏是賈赦的嫡子而不敢上去多做勸阻,邢夫人已經派人去請王熙鳳了, 可是看時間,這王熙鳳一時半會應該是來不了了。

賈赦擡手,止住了那下人的動作, 進了屋子。

正看見賈琏紅着眼睛瞪着邢夫人,而邢夫人死死地拽着帕子,即使回瞪了回去, 也顯然是被賈琏那副模樣給吓住了,臉色泛白。

賈赦擡手,‘啪啪啪’地鼓掌, 屋裏立馬靜了下來。

賈琏和邢夫人同時轉頭看向賈赦。

賈琏的臉色更黑了, 邢夫人的臉色終于好轉了。

“怎麽天天來父親這裏請安, 現在見到父親反而是沒反應了?”賈赦似笑非笑地看着賈琏,走到邢夫人身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去到迎春那丫頭房裏去吧,我這兒子,顯然是不滿意我這個當爹的了, 還是讓我親自處理吧。”

邢夫人擔心地看了看賈赦, 又轉頭狠狠地瞪了賈琏一眼, 這才不甘心地帶着王善保家的出了屋子。

“好了, 你想說什麽?”賈赦氣定神閑地坐到桌邊, 立馬有小丫鬟上前給他泡了茶水,他端起來吹了吹,慢慢地喝着,絲毫沒有把賈琏放在眼裏。

賈琏一個人在屋中站了許久,發現他老爹并沒有理會他的意思,眼神瞥向那紫檀四季屏風,眼中的不甘一閃而過:“大老爺可知,這屏風是我母親的嫁妝。”

賈赦慢慢品着茶:“過去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賈琏眉頭緊皺:“那,那大老爺為什麽還把這個東西送給邢氏。”

“那要送給誰?”賈赦放下茶杯,一臉平淡:“邢氏是我的妻子,你的嫡母,這種東西,不送給邢氏,難道要送給爺屋裏的那幾個小妾。”

賈琏的身子因為賈赦的話而顫抖了起來:“大老爺,那可是我母親的東西,難道不應該給我這個兒子嗎?”

“給你?”賈赦冷笑一聲,一把把茶杯摔在地上:“憑什麽?”

他站起身,走到賈琏身前,看着賈琏握緊了拳頭站在那裏的樣子,冷笑道:“憑你是我的兒子,告訴你,老子還真不稀罕,想你這種心裏沒有我這個老子的兒子,老子要來幹什麽,平時不見你天天來請安,知道了有這一大筆嫁妝倒是來這裏賣乖,怎麽,想要老子幫你讨,告訴你,沒門,有本事,你自己從老太太那裏把你娘的嫁妝要過來,我也服你,要不然,就給老子滾得遠遠的,省得老子看見你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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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賈琏嘴唇顫抖,雙眼赤紅:“我可是你的兒子。”

“老子不稀罕。”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你怎麽對老子,老子就怎麽對你。”

“你,你……”賈琏氣得把手都舉了起來,但是他不能打賈赦,因為賈赦是他老子,要是他今天打了賈赦,以賈赦的性格,絕對會告他不孝,到時候,他就真的什麽都沒了,賈琏大吼一聲,轉身幾步把那立着的紫檀四季屏風一把推倒在地:“有什麽了不起,有什麽了不起。”

賈赦看着賈琏在那裏逞英雄,也不開口,只是高聲問道:“二奶奶來了沒有。”

他在進屋之前,就已經派人去請了王熙鳳,也得知邢夫人之前就請過,邢夫人請不來王熙鳳,但是他卻請得來,這不,他的話音剛落,簾子就掀了起來,王熙鳳白着臉走了進來。

賈赦用下巴往賈琏的方向指了指:“你家爺魔怔了,沒事到老子這裏來撒潑,你帶回去,好生看着。”

“大老爺。”王熙鳳不甘地咬咬唇,賈琏之所以會來邢夫人這裏鬧事,還是因為之前賈琏小心讨好了賈赦許久,都沒有讓賈赦松口幫他們讨來死去婆婆的嫁妝,這次史太君給賈赦送了這麽好的東西,她自然留了心眼,轉而從姑母那裏知道了這屏聲就是她死去婆婆的嫁妝,她也就送了心思,躲竄着賈琏過來讨要,哪知道賈琏讨個東西卻讨出了事情,剛剛邢夫人派人來叫她的時候,她還好整以暇地坐在屋子裏,想要讓邢夫人吃點苦頭,可是這一次是她這個厲害的公公派人叫她,她就不得不來了。

結果呢,她一來就聽到了她家二爺在裏面砸東西的聲音,這還得了,那可是大老爺啊,可是現在連姑母和老祖宗都要忌憚三分的大老爺啊,她家二爺是瘋了嗎?

“沒聽到嗎?你家爺魔怔了,給我把人帶回去,找大夫看看。”賈赦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點,他的耐心,真的對這原身的兒子和兒媳婦給磨平了,真是從沒見過如此食古不化的糊塗蟲。

“大老爺,”王熙鳳的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她家爺也不知道站在那裏愣愣地想些什麽,直得咬着牙自己開口:“這也不能怪二爺啊,先太太去世的時候,二爺還太小,想要找點先太太的舊物懷念一下,也找不到,好不容易有一件,本來還滿心期待大老爺可以……”王熙鳳頓了頓,拿帕子捂住眼角,嘆氣:“我家爺也是心裏苦啊。”

“苦,苦,你們一個個都有苦衷,就他媽的老子心裏沒苦,”賈赦也不再廢話,直接開口從外面叫進來兩個粗壯婆子:“給老子把這屏風砸了。”

那兩婆子對視一眼,領命上前,對着那已經倒在地上的屏風就又踩又撕,不一會兒,那屏風就給弄成了破爛。

賈琏看着這一幕,簡直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疾步上前沖到賈赦面前,怒視:“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不是了,”賈赦反手就是一巴掌,把賈琏的頭扇到了一邊:“你給老子記清楚了,以後你的事情,老子一個都不管。”

“好,好,”賈琏冷笑着後退幾步,擡手牽起王熙鳳的手就往外走:“從此以後,你也不是我的爹了。”

才走出門幾步,就聽到屋裏賈赦的吩咐:“把剩下的給老子燒了。”

賈琏咬着牙點頭:“好好好,我以後絕對不會求你任何事,你就好好看着,我将如何出人頭地。”

賈赦坐在屋裏,看着一屋子的清靜,冷笑一聲:“沒想到,到了父子決裂的時候,才能開口叫聲爹,賈赦啊賈赦,你活得可真夠悲哀的。”但是,我裔白不會活成這個樣子。

賈赦轉頭,叫了阿平進來:“去,給表小姐和平姨娘傳句話。”

大房父子倆為了一個屏風的事情大鬧一場的事情,不一會兒整個榮國府都知道了。

史太君聽了這個消息,一拍大腿,笑着對坐下的王夫人開口:“終于也讓那孽子嘗到我們的厲害了。”

王夫人跟着笑笑,心裏也對自己終于将了賈赦一軍,而感到非常得意。

至此,賈赦和賈琏兩父子正式撕破臉了。

榮國府照樣由王熙鳳和邢夫人掌管,可是也因為賈赦和賈琏撕破了臉,王熙鳳再也不再照顧自己這個婆婆的面子,榮國府的一切大小事務都越過邢夫人,由她全權負責,她也終于找回來過去的琏二奶奶的感覺。

邢夫人笑看着王熙鳳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慢點沒有動作,她家爺說了,只讓她盯清楚就行了,以後會幫她找補回來,她家爺說的話,她信。

林黛玉還住在碧紗櫥內,本來賈赦開口說是給她準備個小院子讓她自己住,被史太君以天寒為由給拒了。

這一日,鴛鴦奉了史太君的命令,來給林黛玉送些過年的綢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林黛玉上次去賈赦的院子裏過年以後,史太君仿佛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外孫女一樣,每天都派鴛鴦送來東西,而且這一次,終于不送那些大紅大綠不符合守孝的東西了。

林黛玉看到來人是鴛鴦,連忙讓雪雁把鴛鴦手裏的托盤接過,拉着鴛鴦的手引到桌邊坐下,笑道:“多謝鴛鴦姐姐還記着玉兒了。”

“表小姐哪裏的話,”鴛鴦笑着回應:“再怎麽說老祖宗也是非常疼愛表小姐的,怎麽能不記挂表小姐呢。”

這一句話,就把史太君的功勞提了出來。

林黛玉笑着,連忙讓雪雁給鴛鴦倒茶,鴛鴦搖手說要回去侍奉老太太,就看見雪雁這杯滾燙的茶水已經向自己倒了過來。

“啊。”

“啊。”

兩聲慘叫,一聲是鴛鴦,一聲是雪雁。

鴛鴦被雪雁那杯滾燙的茶水潑在了胸前,前襟、胸口失了一大片,立馬的肌膚覺得火辣辣地疼,只疼得她留下淚來。

雪雁摔在地上,茶杯也摔在地上碎了一地,雪雁的手剛好落在碎片上,劃了好幾道口子,留了一手血。

林黛玉大急:“還不快去請大夫。”

吩咐完,就對鴛鴦開口道:“鴛鴦姐姐,雪雁也是不小心,你先暫且把這事記下,等你傷好以後再說,如今你先把衣服脫了,用涼水敷敷,擦點我這裏的燙傷藥,等大夫來了,給你看了再說。”

鴛鴦看着扶着腿站起身的雪雁,再看看這妮子用帕子包住了手還能滴下血來,心裏也是不忍,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林黛玉的說法:“那就多謝表姑娘了。”

“不謝不謝,”林黛玉把鴛鴦帶到屏風後邊,指了小丫頭進去伺候,自己坐在外邊,說道:“這件事還是雪雁的錯,我會幫你教訓她的。”

鴛鴦一邊換衣服、擦藥,一邊擡頭看了看屏風那一邊的身影:“也不能怪她,表小姐不要為了奴婢多責怪雪雁姑娘了。”

雪雁聽了,連忙跪在地上,感謝道:“多謝鴛鴦姐姐了。”

幾人互相客氣了幾句,就有下人說大夫來了。

林黛玉趕忙把人請進來,給鴛鴦和雪雁看傷。

鴛鴦本就是個丫鬟,就算是史太君身邊的大丫鬟,也不是受了傷由得主子立馬請大夫醫治的,今日林黛玉表現地這般關心她,倒是讓鴛鴦心裏很是感動。

也就不再責怪雪雁粗手粗腳,等那大夫開完方子離開,林黛玉更是送了鴛鴦不少好東西,特意派了個小丫鬟跟着,鴛鴦這心裏的氣也就算是徹底沒了。

等鴛鴦走了,屏風後面的小丫鬟才轉身出來。

林黛玉笑嘻嘻地看着那小丫鬟:“東西拿到了。”

小丫鬟點點頭,把手裏的帕子打開,立馬一個面團子,印了一個鑰匙的形狀。

林黛玉好奇地拿着那面團子看了看,再看看那小丫頭:“真想不出來,大舅舅是從哪裏找到你們這些人的。”

那小丫頭屈膝給林黛玉行了一禮:“姑娘謬贊了,我們這種人,都是下等人而已,平時也就會些保命的手藝,能得将軍大人青眼,也算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林黛玉點點頭,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了,自然明白這些人的意思:“好了好了,既然事已辦成,你趕快把東西給大舅舅送去吧。”

原諒那丫鬟本就是個偷,被賈赦收在麾下,平時都在圖書館裏做事,主要就是看着有沒有來圖書館偷書,她本就是偷,自然也看得穿那些書生偷書的小把戲,倒是頗有用處。

這一次,她把從鴛鴦那裏弄來的鑰匙泥印子弄到手,轉手就配好了鑰匙交到了賈赦手中。

賈赦看着手裏小巧的鑰匙,笑笑,他素來知道史太君信任鴛鴦,自己的私房鑰匙也在鴛鴦那裏收着,他就派人給平兒傳了話,打聽了這鑰匙被鴛鴦收在哪裏,好為以後謀事。

沒想到鴛鴦就把這鑰匙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也就有了林黛玉讓雪雁燙傷鴛鴦那一幕。

賈赦看了看那鑰匙,把鑰匙遞給身邊的婆子:“去給平姨娘送過去,順便把爺珍藏的金瘡藥給雪雁那丫頭送過去。”

等平兒拿到那鑰匙,再聽了那婆子的傳話,眼中精光一閃,心裏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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