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賈赦看着面前雙眼通紅的賈琏, 微微勾唇:“琏兒, 你在說什麽, 為父還要進宮, 你且些讓開。”

“我不讓, ”賈琏又上前一步,徹底封住了賈赦的路:“告訴我, 你是不是就是不打算把爵位讓給我, 才要把賈琮放在邢氏名下的。”

“邢氏?”賈赦皺眉:“那是你嫡母。”

“我的母親只有張氏一人,但是她死了,因為她的丈夫不疼愛她, 讓她傷心難過, 因為她的丈夫不保護她, 讓她的兒子夭折, 所以她才會死去的,”說完, 賈琏凄涼一笑:“你沒想到吧, 在你上次說了母親的嫁妝的事情後, 我就去調查了一下, 你現在裝得多麽多麽情深,對自己的娘子又多好,但是都不能抹殺你當初是如何對我娘的, 你一個小妾接着一個小妾, 你有想過我娘的感受嗎?”

“那你有想過你娘的感受嗎?”賈赦諷刺一笑:“幾十年沒有被親兒子記起過, 就為了知道那些嫁妝, 到時想起親娘來了,我倒要問問你,你娘的嫁妝單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賈琏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神有些閃躲:“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那件事不是平兒幹的嗎?”

賈赦冷笑:“是啊,有個替死鬼,自然就是替死鬼幹的,”賈赦也不願在和這個吃裏扒外的兒子講道理,直接開口:“要是我不把這爵位傳給你,你要怎麽做?”

“果然,果然,”賈琏點着頭,自嘲無比:“我這個兒子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地位,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還不如讓二叔當我爹,也好過有你這麽個父親。”

賈赦的臉徹底地冷了下來,一雙眼睛看向賈琏再也沒有任何溫度:“好,很好,我如你的願。”說完,使了個眼色,阿平和阿福連忙上前把賈琏擋到一邊,好讓自家老爺過去。

賈赦還要進宮抄書,沒有功夫和賈琏在這裏瞎扯。

賈琏在路上呆愣地站了很久,這才渾渾噩噩地走回自己院子。

“爺,爺,”王熙鳳看着賈琏這般失魂落魄地進來,心裏大驚,連忙迎上去把賈琏迎回屋裏,還細心地給賈琏倒了杯茶,這才開口:“爺,你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是這個樣子,你可別吓我啊。”

賈琏愣愣地,然後擡起頭,對上王熙鳳關心的眼神,突然回過神來一般地大吼一聲,手裏的茶杯掉在地上:“他好,他賈赦真是好樣的,他壓根就沒打算把這爵位傳給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

“這,這還得了,”王熙鳳嫁給賈琏,除了賈琏長相英俊以外,還有就是賈琏将來會是榮國府的主人,即使到時候降位傳爵,賈琏也會和隔壁的賈珍一樣是個三品将軍,到時候,自己怎麽說也有個三品的诰命,可就比姑媽強多了,這時聽到賈琏這話,昨夜的擔心自然是成真了,這還得了:“你,你給我說清楚,大老爺到底是怎麽說打開,大老爺要把爵位傳給賈琮了?”

“他怎麽說,他說,他不把爵位傳給我,我能怎麽樣。”賈琏哭喪着臉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的全身力氣都被掏空了一般:“這下,這下我還能怎麽辦啊。”

“能怎麽辦,當然是想辦法啊,”王熙鳳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賈琏一眼:“我們去求老祖宗、去求姑媽,不管怎麽說,你才是這爵位的第一繼承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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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第幾繼承人,到時候大老爺說是要傳給誰,不是就傳給誰嗎?”賈琏無力地開口,他顯然是被這個消息打擊地不清,渾渾噩噩提不出一點勁來,看着王熙鳳在眼前來來回回地走,只覺得頭昏,然後兩眼一翻,就怎麽也不知道了。

王熙鳳聽到‘碰’地一聲,就看見賈琏倒在了地上,連忙高聲叫人進來把賈琏擡上床,想了想,讓人去外邊請大夫,自己把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小跑着就往史太君的榮慶堂去了。

“老祖宗,老祖宗,你要給孫媳婦做主啊,”王熙鳳一路哭喊着沖進來,剛好看到躺在床上的史太君和站在一旁的王夫人,哭得就更大聲了:“老祖宗,求你做主啊。”

“做主,做什麽主,好好說。”也不是說史太君真的厭煩了王熙鳳,只是這幾日被那些下人家眷的哭喊聲弄得自己都快神經衰弱了,乍一聽聽見王熙鳳的哭喊就覺得頭大,說話也自然不客氣了。

王熙鳳被史太君的态度弄得一愣,然後趕緊拿着帕子擦眼睛:“老祖宗。”

“鳳丫頭,慢點說,不要大呼小叫的,省得吵到了老太君,你也看到了,老太君現在還在床上呢。”王夫人溫言勸道。

王熙鳳點點頭,心想也是這麽回事,這幾天誰不知道老祖宗的心裏不痛快,連忙放輕了聲音:“老祖宗,今早,今早我家爺去問大老爺,到底要把爵位傳給誰,大老爺竟然說不把這爵位傳給我家爺了,我家爺一聽,深受打擊,這會兒已經病到在床上了。”

史太君和王夫人對視了一眼,心裏對王熙鳳的話掂量了一下。

“你說的,可是真的?”史太君問道。

“這哪能是假的啊,”王熙鳳急道:“這府裏誰不知道我家爺是榮國府的繼承人,這一下子出來個賈琮,這不是,這不是在瓜我家爺的心嗎?”說着,王熙鳳又求道:“老祖宗,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你放心吧,今天赦兒一回來,我和他好好說說,你先回去伺候你家爺吧,這府裏的事情,也要你幫襯着,大房那裏,我不放心。”

史太君的話一出,王熙鳳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連忙點頭應下,又嘴甜地奉承了史太君和王夫人幾句,這才離開。

王熙鳳一離開,史太君就看向王夫人:“這事,你怎麽看?”

“媳婦不知,只希望大老爺他是聽進去了昨天的話,心裏還有老太太吧。”

史太君聞言冷哼一聲:“他心裏會有我,不過這一次,我們一定要一鼓作氣才可以。”

“兒媳婦都明白。”王夫人低頭應下。

賈赦來到福安宮,看着這屋裏的狀況,挑眉看着一旁的小李子。

小李子還是昨日那種事不關己的态度,靜靜地站在一邊。

今天的屋裏四周放了四個火盆,裏面的銀絲碳燒的紅彤彤的,整個屋子都熱得很。

賈赦笑笑,把官服脫了下來。

小李子眼睛瞟了一眼賈赦那帶着毛皮裏子的長袍,這長袍要是脫下來,只着中衣,可就是對太子殿下的大不敬了。

那只就看到賈赦脫了長袍,穿着中衣把那毛皮裏子給卸了下來,原來這毛皮裏子還是活的,和長袍之間釘了扣子,只要把扣子系上就能當厚的,現在熱了,解了扣子,卸下毛皮就可以了。

小李子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這賈将軍,可真不是一般人啊,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下太子殿下面前的人。

賈赦笑着把那毛皮裏子卸下了,然後穿上長衫,坐在桌前,開始了自己抄書的一天。

等太子司徒礽聽了下人的禀報,氣得又打翻了一個茶碗,也不是賈赦要考慮的事情了,他如今已投入四爺門下,自然是要想辦法幫着四爺的了。

這一日太子倒是沒有再找賈赦什麽茬,到了吃飯的點還派人把午膳送了進來,賈赦挑眉看着面前的四菜一湯,心裏到時可惜自己帶的那幾塊糕點了。

是太子不想找賈赦的茬嗎?自然不是,賈赦這麽不給司徒礽面子,以司徒礽現在的暴脾氣,怎麽可能讓賈赦好過,可是,今日一大早,就有禦史把他大年初一出宮去找賈赦麻煩的事情告到了父皇那裏,為了不讓父皇再次訓斥自己,他也只能先放賈赦一馬了。

賈赦平平安安地在宮裏過了一天,一回府裏就給史太君給叫了過去,屋裏同樣只有史太君、賈政和王夫人幾人。

“老大,昨天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史太君半坐在床上,開口道,問完還身體不适的咳嗽了幾聲。

賈赦挑眉看着史太君的表演,拉長了語調:“這件事嘛,”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着賈赦:“兒子也想過了,母親的年事以高,我這做兒子的,就算是盡一份孝心,也應該思母親之所思,想母親之所想,爵位這種身外之物,哪裏比得上母親的身子重要。”

“這麽說,這爵位你是同意讓給政兒了,”史太君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這才發現賈赦正盯着自己,連忙咳嗽兩聲又靠了回去:“老大,你能這麽想,為娘很高興啊。”

“其實也沒什麽,本來我們現在這個榮國府也是二弟出面的多,現在把爵位讓給二弟,二弟出面就更加名正言順了,住在榮禧堂也不會再被人指指點點了,這樣也不錯,”賈赦低頭理了理袖口,笑道:“對于我來說,這日子也沒什麽不一樣不是嗎?現在我也是住在那個花園子裏,每日給母親請安,一家人也是開開心心的嘛。”

賈政被賈赦一番話說得臉上一紅,撇過臉去不開口。

王夫人卻不甘心,連忙開口道:“大哥,這竟然爵位是我家老爺的了,你怎麽能還住在府裏呢,這說出去,成年的大伯還和二房一起住,也不好聽啊。”

賈赦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你也覺得不好聽,那我看着你們倒是住的很理所當然嘛,而且住的還是我襲爵人該住的榮禧堂,這也不對吧。”

王夫人啞言。

史太君一拍床沿,大聲道:“老大,我看你心裏壓根就不想讓這個爵位,那之前說得那麽好聽幹什麽,這不是在哄我開心嘛。”

“原來我讓了爵位才能讓母親開心啊,那這麽多年來讓母親不開心還真是兒子的罪過了,”賈赦低頭也不再看對面三人的表情,輕笑一聲:“兒子既然說了讓爵給二弟就一定會讓,不過聽弟妹這話,這爵位讓出去了,這家也該分了,之前母親不是還說高堂在不分家嗎?這要是分了家,母親是打算和誰過啊。”

史太君也不矯情,這個時候,難得賈赦松口,她一定要乘勝追擊,現在看來,也就只有自己開口賈赦才能答應了:“自然是和政兒一起過,你分了家,政兒繼承了榮國府,你自是搬出去住,過好自己的好日子,不用日日過來請安,逢年過節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就可以了。”

“既然這是母親的願望,兒子一定照辦。”賈赦站起身,躬身給史太君行了一禮。

史太君心裏一喜,擡眼看了賈政和王夫人一眼,發現賈政和王夫人也都一臉希翼地看着自己。

“好,好,不枉你是我的孝順兒子啊。”

賈赦笑笑,一臉的雲淡風輕:“既然已經談到這個地步了,就不妨談談,這分家到底要怎麽分,家産我那幾許?下人我帶幾個?兒女又是如何處置的?”

賈赦站直了身子,一臉笑容,可是身上的氣勢,卻讓人的心裏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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