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貳』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
葉宇掏出手機，張小梅甜甜地笑了笑——這鈴聲是小吟小時候唱的，這麽些年手機換了好幾個，來電鈴聲倒是從來都沒變過。明明心裏邊也是那麽想兒子的，嘴上卻是死扛着，這人還真是長不大吶~
葉宇看到來電信息忍不住皺了皺眉，目光示意張小梅去拉了窗簾，确定沒什麽危險之後葉宇才小心地按了接聽，沉沉道：“李局。”
手機那頭說話的人正是李垲，這一次葉宇能搬到這裏也多虧了李垲跟上級申請，關于葉淺吟的事李垲沒跟葉宇把話說得太死，當然，他們一直保持着聯系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監督。
“老葉，是我。”李垲很鎮定地打着官腔，“這些日子非常感謝你對警方的配合，那個，葉淺吟回來了嗎？”
葉宇叉在腰上的手不由得僵了僵，兩秒鐘之後，小心謹慎地試探道：“沒有啊，怎麽了？”
李垲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敢情老葉這是打算“護短”了，虧他之前還一直在擔心小葉呢！
“沒什麽，就是葉淺吟在星瑞多少也是呆了一段時間的，他的情況比較特殊，經組織研究決定，”李垲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接着說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暫時不進行抓捕，希望您還能繼續配合我們的工作。”
“明白了。”葉宇抿了抿嘴，心裏卻是突然有了一點不可思議的猜測，不過也就閃過了那麽一下，想想還是不可能的。
李垲說得隐晦，葉宇卻多少也明白了一點：小吟可能是星瑞派來的“卧底”，警方要他留意小吟，有情況及時向他們提供線索。另一方面，小吟這些年在外邊做的事多少也被這麽一通電話坐實了，總之，葉宇這個當爹的有責任更有義務要管着兒子！
看葉宇臉上不大好看，張小梅端了杯水過來，同樣擔心地捅了捅葉宇的胳膊，問道：“怎麽樣？”
“好，知道了。”葉宇放下手機，接過水杯痛快地喝了個幹淨，然後被子一掀，背過身去：“不怎麽樣，關燈，睡覺！”
“嘿！”張小梅不大樂意地在被窩裏踹了葉宇一腳，然後假假地拎起他的耳朵“訓”道：“你生的你了不起啊！那時候還不是我替你養的！養了那麽多年也沒見和你多親！現在還瞞着我了，是吧？”
葉宇假裝敗下陣來，翻過來讨了幾聲饒，老夫老妻在被窩裏拱了會兒，終于還是不服老不行啦——當然，也有可能是葉宇有心事，一時間做什麽都提不起勁。
“哎。”葉宇嘆了一口氣，然後偏過頭去看枕在他手上的人，“小吟得留家裏，那裏的意思。”
張小梅也不笨，不過母性光輝讓她考慮得更多的是家庭，于是猶豫了幾秒鐘之後便認真地勸道：“挺好的，你多少也收收脾氣，已經這樣了，誰都不想的，小吟到底是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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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葉宇一下子就笑了出來，順着心裏的樂呵勁兒，他輕輕地吻了一下枕邊人的額頭，溫和地調侃道：“你是真疼那小兔崽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後爹咧~”
張小梅翻了個白眼，順着他的話故意“嫌棄”道：“沒辦法，老的看起來已經不靠譜了，我這還不是怕你那寶貝小崽子以後不養後娘？可得假裝示示好，老了還得指望他呢！”
“他敢！”葉宇本能地挑了挑眉毛，可這話剛說出口他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怎麽不敢？又沒真的指望他養老……”
“老葉！”張小梅抓住了葉宇的肩膀，可她卻也清楚自己安慰不了什麽，有些事是必須讓他們父子面對面說清楚的，十年前的事到底是葉宇的心結。
果然不出所料，張小梅再見葉淺吟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看樣子他似乎在家門囗蹲了一夜。
聽到開門的聲音，葉淺吟揉了揉眼睛，然後站起來弱弱地喊了聲“張姨”，張小梅點了點頭，這就算是打過照面了。
“別愣着了，快進來吧！”張小梅把門推開了一點，然後拿出了一雙早就準備好的拖鞋，“你爸挑的，你小時候可喜歡這藍色了，那時候看見警察叔叔的制服還說什麽長大了一定要上警校……”
話音戛然而止，張小梅生硬地強轉到了另一個話題：“那什麽，你爸還沒起，你在外面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先去沖一下，我給你找找你爸的衣服，過會兒等他一起吃早飯。”
說着，張小梅扭過頭去就想逃開，真的，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掉眼淚！那時候多好的孩子啊，明明後來也考上了警校，怎麽就，怎麽就……
一身灰色的葉淺吟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很認真地盯着腳上的拖鞋看了幾秒鐘，然後擡頭輕輕地說了聲“好”，接着居然輕車熟路地去了洗手間？！
直到這時，張小梅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剛剛忽略了一個很詭異的事實：十年沒回家，中間還搬了好幾次，小吟居然能那麽清楚地知道家在這一層這一間？！不過她沒打算問，小吟看起來也沒打算解釋。
葉宇沒過多久就起床了，又或者說打從小吟一進門他就徹底醒了，只是拖到了某一個合适的時機他才終于爬起來了。
“爸。”見葉宇走出卧室，本來坐在沙發上的葉淺吟習慣性地站起身來，低着頭，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嗯。”葉宇慵懶地點了點頭，然後随意地看了一眼餐桌——豆漿，菜包子，這婆娘還能表現得更明顯一點不？！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葉宇懶懶地揮了揮手，說完就埋進了洗手間：他可真得好好收拾一下，同樣一件衣服，怎麽套兒子身上是衣服，套他身上就跟麻袋似的？同樣是麻袋，怎麽穿他身上的這件就看起來這麽慫呢！
“小吟，先吃？”張小梅理所當然地遞了一雙筷子過來，卻發現這葉淺吟只知道傻站着，面對所愛居然不為所動？
“不敢。”葉淺吟皺了皺眉，低着頭糯糯地解釋道。
“噗嗤！”張小梅一下子也忍不住了，她這才突然想起來小吟那時候長身體，看見能吃的恨不得全往嘴裏塞，老葉嫌他沒規矩，吊在電風扇上挂了一天，這小子從那以後就算要餓死了也是細嚼慢咽，飯桌上的動作好看得很。
十年了，似乎也沒變什麽嘛。
“怎麽都不吃？”葉宇走到桌前，看了看還坐在沙發上的葉淺吟，然後有些不大樂意地“訓”道：“你架子很大嘛，還要我請啊！”
葉淺吟抽了抽嘴角，他爸跟他向來是不講道理的，有時候他這當兒子的只能認慫，更何況如今是他自己要貼上去的，還真不能說什麽。
看着小吟被老葉“欺負”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張小梅在旁邊憋笑憋得肚子都快疼了！他們父子倆相處起來自有一套旁人插不了嘴的模式，看起來也是蠻好玩的。
既然小吟從來都沒變過，老葉的心結也能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