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後通牒
Arthur從蝙蝠洞出來的時候，表情似有些許陰沉。Orm問道，“超人怎麽樣？”
Arthur看了他一眼，道，“還在昏迷。”
“匕首有刺中要害?”
“沒有，但是匕首上有毒，具體什麽毒還不知道。”Arthur仔細觀察着Orm的表情，忽然用某種重若千鈞的語氣問道，“Orm，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
已經隐隐猜到Arthur想問的話，Orm點了一下頭。
“你有沒有偷蝙蝠洞的氪石?”
“沒有。”
Arthur似乎松了口氣，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Orm道，“我相信你。”
Orm卻忽然低低笑了一聲，說不清是諷刺，還是一絲淡淡的傷感，“是麽，你還能相信多久?”
Arthur心裏當然也不好受，他半是沮喪半是生氣地回擊道，“這不公平，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布魯斯的氪石失竊，又沒有從外部入侵的痕跡，是你的話你會怎麽想?!”
Orm擡起深藍色的雙眼，用一種不知如何解讀的眼神盯着Arthur，輕輕搖了下頭，“你到底還是懷疑我，是不是?”
“我在試着相信你!”
“你只是嘴上說着相信而已。”Orm的面容漸漸冷凝，剛才一瞬的頹然剎那就消隐不見，“我可以理解。你說得對，如果我是你，早就開始起疑了，也不會等到現在。畢竟我可是個試圖挑起海陸戰争的殘暴前王，如果我是你，恐怕早就把我解決掉了。”
應該是自暴自棄的語氣，可是Orm卻說得冷靜無情，宛如在陳述事實，這卻令Arthur愈發怒不可遏。他死死地瞪着Orm，似乎有千言萬語要爆發出來，最後卻只是發出了一聲無可奈何的嘯聲，露出宛如困獸發怒般的駭人又無謂的表情，大步經過Orm身邊，兀自往林木深處走去。
Orm明知自己沒有立場責怪Arthur的懷疑，畢竟确實是他偷了氪石，确實是他害了超人。可理智上知道，不代表情感上不會失落。他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失控，從小就學習的掌控情緒的技巧在Arthur面前似乎全都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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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m等了五天，才終于有機會進入許普諾斯之境。
“為什麽要這麽做？”Orm壓抑着眼中滔天的憤恨，用危險的語調質問着面前黑暗之塔一般的冥王。他的憤怒也影響到了許普諾斯之境裏的景象，金紅熔岩在他身後不斷噴射出蜿蜒而爆裂的弧線，轟隆之聲震動着四面八方的空氣。
西塞羅仍舊挂着那狡詐陰險的笑容，“因為我厭倦了你的那點小把戲。你對Arthur動了心，你根本不打算奪回王位。既然如此，你對我自然也沒有多少用處了。”
“我說過！我是在等待合适的時機！他原本馬上就要把王城的守備軍交給我了！是你毀了我的計劃！”
“是麽？”冥王幾乎是瞬間就到了Orm面前，卷起的氣流吹亂了Orm的金發。那張蒼白的臉幾乎貼在他的面前，瑩白的瞳仁似乎要洞穿他的大腦，“據我得到的消息來看，他對你的喜歡，已經到了昏聩的地步。到現在你的背叛如此明顯，甚至已經挑起陸地對海洋的敵意，他卻還是不顧那些大臣的勸谏，沒有把你抓起來，也沒有打算把你交給陸地處置。你如果真的想殺他，就算你自己不能親自動手，也有的是機會安排別的人下手。而他到現在還活着，只有一個解釋——你根本就不想殺他。你一直以來只不過是在搪塞我而已。”
冥王說的不錯。這三天，亞特蘭蒂斯的局勢宛如懸在萬仞高崖之側，又如被拉到極致随時要崩裂的弓弦。陸地上的人仿佛選擇性地無視了總統試圖刺殺超人的事件，反而對亞特蘭蒂斯人殺死了他們的總統憤慨萬分。無數報社幾乎一邊倒地質疑亞特蘭蒂斯此舉早有預謀，而且恰恰便是一直對陸地抱有強烈敵意的前任海王Orm.Marius一手策劃。
那些報紙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得到的詳細資料，細數Orm的生平，他的統治如何鐵腕無情，他制造了那場駭人的海嘯，殘暴地殺害了魚人國的國王，試圖入侵鹹水國，只為了揮兵地上，将人類一網打盡。向來為了不同政見争論不休的時事評論員、政府要員、不同黨派的領導人，這一次的意見竟然出奇一致。他們認為Orm此舉充分說明了亞特蘭蒂斯對于地表而言不是朋友，而是潛在的巨大威脅，那些未知的如魔法般的科技，對于人類來說便是末日的火焰，早晚會吞噬一切。
他們要求亞特蘭蒂斯交出Orm。
事實證明，民意确實是很容易被煽動的。只要通過那些黑珍果控制了少數最關鍵最有權勢的人的思想和意志，剩下大多數的人類，就像是跟随着頭羊的無數山羊一般，就算前面是懸崖，也會毫不猶豫地跟着跳下去。一時間美國民間對于亞特蘭蒂斯的敵意驟然升高，不少社交網站上都出現了反亞特蘭蒂斯的言論，而仿佛是因為出現了共同的敵人一般，民間對塔爾塔洛斯的好感度卻猛然提升。
這場軒然大波仍然在發酵。Arthur每天都被以維科為首的臣僚困在議政廳裏，激烈地争吵不休。Orm隔着門聽到過Arthur的怒吼，他說：要讓他交出Orm，除非踏着他的屍體。
Orm感覺喉嚨裏像是梗着一塊苦枳，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不會流露出那些戰士不應該有的脆弱情緒。
Arthur這個傻子……
然而最讓他難過的是，就連母親也開始懷疑他。
亞特蘭娜看他的眼神雖然還是溫柔的，卻多了幾分猶豫和難以言說的遲疑。就算是要與Arthur讨論事情，也要先找個借口将他支開。
Orm注意到他身旁的的侍衛忽然多了，那些都是耳目，或許是維科派來的，或許是亞特蘭娜……那些經過他身邊的貴族們仍舊裝模作樣地對他致意，卻在背地裏投來異樣的、仿佛看叛徒一般的眼神。
他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他知道這還不是最壞的狀況，至少Arthur目前還是安全的。
現在，面對着冥王，他意識到自己到底還是深處劣勢。如果冥王要毀掉他，輕而易舉。
“你就算要把我和Arthur的事說出去，也沒有證據！”
“沒有麽？”冥王輕笑，“你以為那間石室中為什麽會有一個雕像？那是春女神的雕像，她是所有情人的見證，所以一切在石室裏發生的事，也都會被她的雙眼銘記。”
看到Orm愀然變色，冥王的笑容愈發惡意而輕佻，“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麽知道誰吃的是石榴籽？”
最深沉的恐懼一次一次被加深，Orm終于喪失了冷靜。三叉戟驟然在手中成形，他毫無預兆地對冥王發動了攻擊。他的恐懼和憤怒另整個許普諾斯空間扭曲，勢若千鈞的三叉戟攜帶着怒海的狂浪，刺向冥王的面門。
可是情緒波動是這場對峙中的大忌。
冥王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會惱羞成怒，那一擊出去，刺穿的卻是一團飄渺散開的煙霧。Orm四下環顧，卻卡不到冥王的影子。卻在此時身後危機迫近，他立刻如在水中一般一躍而起，避過了一道炙熱的熔岩。可是緊接着，無數熔岩宛如暴雨般降落下來，他不得不将三叉戟舞成一片銀白的閃光，将所有的火球打開，眼睛不斷搜尋着，卻根本看不到冥王的身影。
忽聽一聲古老而轟隆的咆哮聲，只見那一直在熔岩中游弋對于祭壇上發生的事毫不關心的、的如山巒一般巨大的黑色巨獸一躍而出，向着他猛撲過來。張開的巨口中層層疊疊的尖牙上還懸挂着無數血肉。
夢魇之獸，如果被它咬到，精神會遭受重創。他之前苦練的扭曲夢境的能力就全都白費了。
Orm連忙閃避。但那夢魇雖然巨大，卻極為靈活，布滿尖刺的長尾橫掃過來，幾乎連空間都在那飓風中扭曲。Orm只覺得後腰一陣劇痛，整個人狠狠撞在一道石柱上，仿佛連內髒都要被吐出來了。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巨獸再次咆哮而來，Orm險險避開，只見那剛才的柱子連同着附近的幾根全都被撞斷了。他試圖集中精力，另巨獸腳下的地面突然變得如沼澤一般柔軟。那巨獸一個不慎下陷落下去，不斷掙紮，總算給Orm挽回了一點時間。他再次集中精力，另那些翻騰的岩漿變成傾盆海水，聽從他的意志從四面八方狂湧而起，如海嘯般砸向夢魇。
可是就在此時，雙叉戟悄無聲息襲向他的背脊。Orm由于将精神都集中在對付夢魇上，直到那雙叉戟已經離得很近了才感知到，狼狽閃避的同時卻被冥王一腳踢中腰側，整個人飛速落在地面上，撞出一道深坑。
不給Orm喘息的機會，冥王如同一道黑色的暗影淩空而降，一把卡住Orm的喉嚨将他提了起來。同時數道熔岩從四面八方襲來，如繩索一般拴住Orm的手腳。
Orm不斷掙紮，可是氣管被冥王那如利爪般強健有力的手卡住，連呼吸都困難。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悄悄練習控制夢境的技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試圖與盧瑟合謀在塔爾塔洛斯的水果中做手腳，縮短我控制那些人類夢境的時間？這麽說吧，控制夢境是我最擅長的，我從小就開始練習控制夢境，就像你練習控制海水、練習使用三叉戟一樣。你真的以為在這裏面使手段我不會發覺？”
說完，他狠狠地将Orm扔在地上，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這般屈辱的姿勢另Orm愈發羞怒不堪，可是手腳都被制住，根本無法反抗。
他和西塞羅差的還是太遠了。
西塞羅低着頭，滿意地欣賞着如美麗的困獸般不斷掙紮的Orm臉上那種羞恥、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那種讓人産生施虐欲的咬緊牙關的堅強表情，“只要你殺了Arthur，我可以既往不咎，把你們兩個亂倫的精彩表演深深鎖入地心，不會有人知道。你可以重新登上王位，我們聯手瓜分陸地。”
Orm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如果我拒絕呢？”
“呵呵，那麽你便可以等待見證真正的地獄。”冥王蹲下身，用那冰冷的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何必呢？為了一個甚至不願意相信你的男人，把自己的大好前程毀掉。這可不像是King Orm會做出的事。”
Orm用力別過臉，想要避開那惡心的觸碰。他低聲說，“我要怎麽相信你？你完全可以在我除掉Arthur後仍然放出那些……證據，到時候亞特蘭蒂斯大亂，你便可以将陸地和七海收入囊中。”
“你是不是還是搞不清狀況？現在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冥王黑色的嘴唇彌漫着最純粹的邪惡，“如果你不殺他，我就連你一起毀掉。雖然可惜，不過沒用的玩具，我向來沒有留戀。”
“西塞羅！你最好……”
話還未說完，忽然一陣猛然下墜的感覺。Orm的身體宛如觸電一般抽搐幾下，然後忽然挺身從床鋪上坐起。
夢已經醒了。
驚恐尚未來得及從藍眼睛裏褪去，卻驚覺在他的窗邊靜靜地坐着高大的身影。
“……Arthur？你什麽時候來的？”Orm皺眉。
Arthur緩緩轉過頭來，金黃色的瞳仁裏醞釀着莫測的深淵，“在你叫’西塞羅’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