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進入塔爾塔洛斯
塔爾塔洛斯王城，由巨大花崗岩砌築而成的宏偉王城，谒見大廳之氣魄完全不遜于海王宮，只是那層層壘疊的巨石、高聳入雲的立柱和牆壁上密集精致的浮雕，都給這裏的空氣蓋上了一層層壓抑的重量。
Orm手握三叉戟，靜靜地站在空曠的大廳裏，穆克全身穿着紅色戰服立在他身後一步遠處。在他們四周，衆多身穿黑色铠甲的高大地底戰士手中端着彌散着熔岩之光的武器侍立在廊柱之後，封閉式的頭盔眼睛的部位散發着妖異的紅光。
第二次進入塔爾塔洛斯，卻帶着與上次截然不同的身份。
不知過了多久，王座右方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啓，冥王手執雙叉戟現身，緩步踏上重重石階，坐到那由無數罕見寶石碓鑄而成的華美王座上。瑩白雙眼微垂，莫測地盯着Orm，唇邊勾起微笑，“King Orm，久等了。”
那一聲King叫得極盡諷刺，另穆克不悅地皺起眉頭。但是Orm卻似乎不以為意，“King Cicero.”
“不知Orm王忽然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西塞羅的聲音裏帶着蛇一般陰冷的氣息。
Orm眉頭微微蹙起，冷笑一聲，“西塞羅王又何必在這個時候裝傻。鑒于你已經暗自安插了那麽多以假亂真的機械海獸混進亞特蘭蒂斯，海神節那天在海王宮發生的事，你應該分外清楚。”
西塞羅大笑，“你終于發現我的眼線是什麽了。不錯，我的機械海獸此刻已經進入了所有四大王國的領土，鯊魚、鯨魚、海豚……甚至是一些體型較小的魚類，只要是海獸能夠進入的地方，都有我的眼線。只可惜你的海王宮防守嚴密，很多地方連動物都不允許進入，所以我對海王宮中之事也只是略知一二。因此我不太明白，已經被你殺死的Arthur Curry，怎麽會突然推翻了你重新奪回了王位？”
Orm表情平靜地說道，“我承認，那是我的失誤。他終究是我哥哥，我心軟了。”
“以好戰和冷血聞名的Orm王竟然會心軟，哈哈哈哈哈……”西塞羅的聲音回蕩在過于空寂的谒見大廳裏，卻是一種莫測而充滿威脅性的陰險之笑，“所以，現在成了亞特蘭蒂斯叛徒的你想要尋求我的庇護？”
Orm沒有說話。
穆克此時開口道，“你與吾王有盟約在先。”
“我們的盟約是我助他得到王位，然後聯手瓜分地表。可是現在他自己把王位弄丢了，只剩一個孤家寡人，我再幫助你們還有什麽好處？”
穆克怒道，“幫助？你什麽時候幫助過我們？！”
“如果沒有我的’推動’，他只怕根本就不會動手。”冥王緩緩站起身，徐徐步下長階，周身彌漫的一股如死亡一般壓抑冰冷的氣息，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和形體，“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Orm Marius。”
Orm冷冷道，“我帶來了一支軍隊，Man of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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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輕笑，“那又如何？”
“那是整個亞特蘭蒂斯最精銳的部隊，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Orm微微側身，看向穆克，“這位就是我亞特蘭蒂斯中最強悍的戰士，那支軍隊由他率領，無往不克。”
“精銳的戰士，我塔爾塔洛斯有的是。為什麽還要冒着與亞特蘭蒂斯開戰的風險收留你這些殘兵敗将？”
Orm的眼睛深處燃燒着深藍的火焰，但他強壓被羞辱的憤怒，繼續說道，“我們手中也握有足量的磁歐石，那是亞特蘭蒂斯之核的碎片，可以用來制造武器。”
“不過是小小的磁歐石而已。我們掌握的，可是整個星球的心髒。”西塞羅無所謂一般聳了下肩膀，随即又露出那種陰鹜的、暧昧的笑容來，“或者，如果你肯與我分食情人果，我就願意收留你。怎麽樣？”
Orm勃然大怒，直想一戟戳瞎那雙可恨的眼睛。他面露兇相，一步邁到西塞羅面前，雖然矮了一個頭，氣勢毫不遜色。Orm用厭惡鄙夷的表情一字一頓道，“不要以為你現在在我面前就能這樣洋洋得意。別忘了現在我在他們心中與你是一夥的。我能幫着你迷惑地表，就能想辦法挑起地表與亞特蘭蒂斯對你的敵意。你今天如此無禮，他日別怪我不講情面！”說完他便轉身大步走向出口，穆克緊随其後。
此時冥王卻忽然開口，不過語氣卻略有改變，“等等。”
Orm腳步稍頓，卻只是微微側過頭來，給了冥王一個寒冰一般的眼神。
“剛才是我失禮了。我向你道歉。”冥王說着，竟微微一欠身。
Orm這才轉過身來，大步走向冥王，驕傲地揚着頭顱，“Apology epted.”
冥王蒼白的如利爪般的手與Orm的交握了一下，可是分開的時候，Orm卻感覺那尖銳的黑色指甲暧昧地劃過自己的掌心。這令他微微皺眉，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歡迎加入塔爾塔洛斯，我很期待我們的合作。”西塞羅黑色的嘴唇勾起，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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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矮人溝外刀鋒般高大林立的崇山峻嶺間，Orm騎着地獄中奇異的長着蝠翼和紅色眼睛的地獄馬從空中掠過群山，落在一座看上去宛如皇冠的巨大石山腳下。他将馬拴在一根風化形成的天然石柱上，然後拿起三叉戟，緩步走在那紅色的沙土地面上。
這半個月，他已經基本摸清了王城中所有重要地标的位置和底細。包括軍營、武器庫、祭祀場所、工廠、黑市等等地方。只是他還未能找到那個存放着所有潛意識的“集體意識之海”。
他相信那地方是在王城附近，這樣西塞羅才能那樣經常的使用。他在塔爾塔洛斯賢者之塔內翻閱了無數典籍，不止一次看到一個叫“許普諾斯的水瓶”這個短語。他相信這就是那意識之海的名字，而且從典籍記載中看，那确實是一個具體的地方。
他今天來到這裏，便是因為在一本舊書上提到，許普諾斯的水瓶在“大地之母的懷抱裏，頭頂金色王冠，身披朱砂之毯”。他記得當初和Arthur在經過這個地方的時候，又看到過形狀像王冠的山，于是來到此處探查幾次，終于确定了這個位置。
只是他尋不到任何入口的痕跡。
正煩躁間，忽然聽到一聲雷霆怒吼，震得大地和山巒都在顫抖。
Orm只覺得一片巨大的陰影驟然壓下，落地的瞬間濺起沖天的煙塵，将他逼退數步，要将三叉戟戳入地面才能穩住身體。等到煙塵散盡，卻見他面前蹲坐着黑色的龐然大物，宛如一座小山般籠罩着他。
三顆巨大而兇惡的頭顱，類似狗卻又根本不是狗的恐怖頭顱，覆蓋着堅硬如鋼針的毛發，酸液一般的口水緩緩從尖銳的毒牙上滴落。
三頭犬……
Orm握緊三叉戟，剛想轉身撤退，誰知那三頭犬蛇一般的尾巴橫繞過來，竟堵住了他的去路。
本以為不可避免要有一戰，然而此時奇怪的事發生了。
那三顆巨頭緩緩沉降下來，降到幾乎與Orm平齊的高度，離得那樣近，Orm幾乎能聞到從它們口中噴出的帶着腐臭氣味的呼吸。
然後……三頭犬輕輕嗅了嗅……
仿佛是在辨認Orm身上的氣味。
Orm本想伺機而動攻擊它們的眼睛，可是現在看它竟然不像是想要吃了他的樣子，不由也有些呆愣。
三顆腦袋的鼻腔裏同時發出類似犬類撒嬌時的嗚嗚聲，那原本血紅而兇殘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眨巴眨巴地看着Orm。
什麽情況？
Orm仍舊戒備地雙手緊握三叉戟，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結果那三顆大頭又往前蹭了蹭，繼續發出嗚嗚的聲音。
難道……它們認得他？
上一次自己唱歌“哄”它們睡覺……被它們記住了？
Orm看到那條蛇一般的長尾緩緩揚起，在空中擺來擺去，幾乎和普通的狗沒有什麽兩樣。三個頭上的眉頭都往上揚着，竟然有種……可憐巴巴的樣子？
“你……”Orm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對狗說話，愈發覺得荒謬。
但他現在人都已經在塔爾塔洛斯了，難道還有比這更荒謬的麽？
“你記得我？”Orm輕聲問。
三頭犬又嗚嗚叫了兩聲。
Orm低笑一聲，簡直不敢相信。他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看三頭犬沒有什麽反應，于是又走了一步。他猶豫片刻，緩緩擡起手，将手掌輕輕放到了中間那顆頭巨大的鼻子上。
三頭犬的鼻子張了張，向我噴出一大股熱氣，熏得Orm幾乎要背過氣去。他皺着眉頭，用手臂擋住鼻子，但還是輕輕摸着那粗糙堅硬的觸感。
“你為什麽會記得我？喜歡聽我唱歌？”Orm不知怎麽的，想起了小月牙，那顆被他一重重武裝起來的心也跟着柔軟下來。
他沒想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竟然還會有誰記得他、想念他。
三頭犬又嗚嗚哼唧起來，這一次似乎比剛才哼唧得還要厲害。仿佛有些急切的意味在裏面。
Orm低低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輕啓雙唇。
"My heart is pierced by Cupid, I disdain all glittering gold. There is nothing can console me, but my jolly sailor bold.
His hair it hangs in ringlets, his eyes as bright as gold. My happiness attend him, wherever he may go."
在水手之中傳唱的民謠，從他口中幽幽流出，宛如空曠的海底回蕩的空靈鯨歌，卻也帶着一種深沉的、不可言說也無處訴說的悲哀。他深藍的眼睛茫然地望向遠處，卻似乎沒有聚焦到任何具體的物體上。
這一個月，他一直在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有停下來的時間。可是偶爾他還是忍不住會去想，會去回憶。
回憶最後那在他身後緊追不舍的金色光芒。
回憶是毒藥，每想一次，胸口的某個地方就會更加空蕩，就像是身體裏面的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不知不覺地碎裂。
大約是察覺到歌聲之中那不絕如縷的悲傷，三頭犬的眼睛中竟然也跟着流下眼淚來，就仿佛是在替Orm哭泣一樣。漸漸地，它的眼皮愈發沉重，終于徹底閉上，在Orm那幽眇的歌聲裏沉入最深沉的夢鄉。一直到三頭犬發出綿長的鼾聲，Orm才輕輕收住了歌聲。
他的手輕輕撫在堅硬的毛發上，回想着他和Arthur第一次遇到三頭犬時的種種。
那時候，Arthur用盡全力将他扔向頭頂那一束光，那一束通向自由的光。而他自己，恐怕根本就沒打算活着離開。
真是個傻瓜，為了一個一見面就如仇人一樣想要殺了他的弟弟，那樣輕易地放棄生命。
視線微轉，Orm卻微微一愣。
大約是剛才三頭犬落下的力量太巨大，導致地上某處裂開了一條巨大的裂口。而在裂口下，有什麽東西在閃爍着金屬的光芒。
他立刻沖過去，向着縫隙裏面張望。
那仿佛是一扇門？
Notes：
Orm唱的那首歌是加勒比海盜裏美人魚唱的民謠Jolly Sailor Bold，我把第二段裏面原來的"His eyes as black as coal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改成了“his eyes as bright as gold(他的眼睛亮如黃金），因為這樣比較貼切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