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海洋領主
Orm聽到Arthur口中徐徐傳出的話，腦子在一瞬間竟像是停滞住了，所有情緒都凝固在原地，像是無法整合新接受到的信息。
西塞羅……
西塞羅不是已經死了麽……最艱難的日子不是已經過去了麽？
影像……Arthur不用說明，他也知道那句影像指得是什麽。他用平靜到詭異的語氣說道，“多少人看到了？”
“……所有人。”
“母親也看到了？”
Arthur沉默着，點了點頭。
血液開始在血管中凍結，Orm的嘴唇微微翕動，像是猶豫着不敢繼續問下去。剛才還彌漫在藍眼睛裏的驕傲和自信，這會兒就像是被強風過境，刮得支離破碎，盡數被一種已經知道結果了的惶恐取代。Arthur見他如此，心頭隐隐作痛，他沿着細細的鎖鏈握住Orm的手，将他驟然變得冰冷的手籠在自己掌中，仿佛這樣能保護對方即将承受的所有真相的割裂。
“母親怎麽說？”Orm終于還是問出來了。
Arthur深深凝視着他，“她責怪我更多。”
所有人，所有人都看見了……
最不堪最污穢的罪孽，他們明知故犯的錯誤。
Orm心中最深的噩夢、他拼盡一切想要阻止的事，結果還是發生了。不論他中間多麽努力地想要周全，想要保住Arthur，到最後原來一切都是徒勞。
那麽他忍受那麽多的誤解和羞辱還有什麽意義？到最後，西塞羅還是贏了。
即使他死了，還是贏了。
那個惡魔，那個就算是死也不放過他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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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心碎，Orm不能想象。她一面要面對自己的兩個孩子亂倫的罪孽，一面還要承受七海諸國的指責和嘲笑。他從小就想要成為能夠另母親驕傲的國王，可是到最後，他給母親帶來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和失望。
最可怕的是，他不後悔……
就算知道和Arthur在一起有多麽不堪，就算知道終有一天他們的秘密會成為他們的死劫，他還是不後悔。
Orm眼中的光芒在碎裂，但是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什麽表情。Arthur見他如此，卻更加擔憂心疼。他輕輕用雙手攏住Orm的面頰，“We will figure this out, I promise.”
Orm閉上眼睛，深深吸氣，想要控制自己胸口激蕩的情緒。他的忍耐另身體在微微顫抖，但他的聲音卻很平穩，“現在外面的局面是什麽樣的。”
Arthur于是原原本本，将民衆的反應、宮廷的動蕩、以亞當公爵為首的一派試圖逼宮的野心、澤貝爾試圖搶奪七海之主和塔爾塔洛斯主權的陰謀醞釀、還有幾次刺殺事件……Orm全程都聽得十分冷靜，冷靜到仿佛Arthur在敘說的是與他無關的事。
“維科給了你什麽建議？”Orm一針見血地問道。
Arthur猶豫着，不确定是否應該告訴他。Orm哼笑一聲道，“說吧，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會令我驚訝了。”
“他讓我吧責任都推到你頭上，然後把你流放。”
“呵呵，倒是有些道理。”Orm輕笑。
Arthur難以置信，“有個屁道理！”
“如果是我，大概也會想到這個辦法。只有這樣才能保住王位和亞特蘭蒂斯七海領袖的地位，否則你指望亞特蘭蒂斯人接受一個亂倫者坐在王位上麽?”
“不坐就不坐！他們愛讓誰當王就選誰去好了。”Arthur怒道，“我絕對不會再放棄你！”
Orm只當Arthur說的是氣話，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王權更疊是這麽簡單的？就算你說你不要當王了，你以為新王會放你活着離開？我們兩個都會被處死。”
“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Arthur眼中射出森然冷光。
“Arthur。”Orm沉聲說道，“讓我出去。你越是把我藏起來，他們便越會用此事大做文章。亞當公爵觊觎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涅柔斯王則是個老狐貍，我對付他們更有經驗。”
“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至于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Orm坐直身體，眼睛裏湧動的暗沉的海浪，“亞特蘭蒂斯永不原諒。事已至此，我們不需要他們的原諒，我們只要他們的臣服就夠了。”
……………………………………………………
澤貝爾、魚人國和鹹水國的侍者陸續到達亞特蘭蒂斯，前來商讨塔爾塔洛斯的領土瓜分問題。于是衆多貴族、大臣和将軍都受到了召見，海王将在谒見大廳會見諸位使者。
當Orm身披銀色盔甲深紫披風、手握三叉戟出現在王座之側的時候，整個偌大的谒見大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敢相信，醜聞的主角，與自己的親兄弟茍合的叛徒，亞特蘭蒂斯戰敗的前王，竟然恬不知恥地出現在了莊嚴聖潔的谒見大廳之上，甚至表情倨傲，一如曾經坐在王座之上的樣子。
千萬如尖刀利刃般帶着震驚、不齒、惡心、厭惡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就連那些曾經用敬仰的眼神仰望過自己、崇拜過自己的将軍貴族們也一樣露出混雜着失望和不堪的表情。Orm早已預料到他一旦出現在衆人面前，必定要面對這些。他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現在，雖然他看上去不為所動意志堅定，但到底心還是肉長的，一種沉悶的隐痛開始一點點在心髒深處蔓延。
就連宮廷都是如此，不難想象更為保守的民衆會怎樣唾棄他。
沒有人會記得他為亞特蘭蒂斯付出過的一切，他們只會記得，他是一個和自己的親哥哥茍合的肮髒之人。
這就是他守護了一生的家園，這就是當初他在塔爾塔洛斯焦熱的空氣裏與西塞羅厮殺的時候，心心念念的家園。
緊接着Arthur也披着黃金铠甲漂浮到王座之上，金黃雙瞳緩緩掃過大廳中每一個人的臉，仿佛是在威懾那些膽敢對身旁之人的出現又微詞的臣僚，然後緩緩坐在王位上。
“陛下。”最先開口的是亞當公爵，他藍灰色的眼睛莫測地看了一眼Orm，卻故作彬彬有禮地對Arthur說道，“今日接見使者，恐怕有些身份尚有争議的人不宜出現在此吧？”
他一開口，在他派系之下的幾名侯爵、伯爵也連聲附和稱是。宛如仍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一串串漣漪，在寬闊的大殿上擴散開來。
Orm嘴角冷冷勾起，眼神鋒利如劍，被他視線觸及的貴族們莫名感到一陣寒意，竟都漸漸噤聲。
Arthur眼珠微轉，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公爵，“如果不是Orm親王不惜以身犯險摧毀塔爾塔洛斯的蓋亞之腦，現在地表便已經被西塞羅控制，另亞特蘭蒂斯腹背受敵。進攻塔爾塔洛斯的時候若非有他手下的Man of War将士偷襲王城，我們也不可能以最少的代價拿下地底王國。我還沒有算他從前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時候立下的彪炳戰功。這樣的功勳，在座哪一位可以匹敵？”
Arthur的聲音低沉雄壯，轟隆回響在聖光流轉的大殿裏。亞當公爵對他手下的墨瑞克侯爵使了個眼色，那位侯爵便大聲說道，“他篡位在先投敵在後舉國皆知，陛下怎麽能因為個人私欲捏造事實？”
“Orm親王聯和正義聯盟蝙蝠俠摧毀蓋亞之腦的景象，所有随我一同出征的将士都親眼所見。伯爵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算是哪門子的’舉國皆知’?”Arthur說着，三叉戟在地面上狠狠一戳，整個大殿竟都微微震顫。衆臣僚忌憚他之力量，各個瑟瑟垂首，不敢再直視那鯨尾王座上的雙王。
卻在此時Orm也平穩地開口了，“請公爵和諸位放心，我此次來，也不打算在此久留。我的軍隊就在亞特蘭蒂斯之外等候，等到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我就會離開。”
他這話一出，不只是衆人，就連Arthur都睜大了眼睛猛然轉頭看向他。
之前他們兩個商量的說辭裏，可不包括這一句……
“我假意歸降塔爾塔洛斯雖是不得已，但現在既然亞特蘭蒂斯已經将我棄如敝履，我也無意再為你們這些只知道縮在王宮裏滿口仁義道德玩弄權術的寄生蟲賣命。”Orm冰藍的雙眼中透射出莫測而凜然的光，“在你們忙着觊觎亞特蘭蒂斯王位的時候，我的将軍穆克此時已經率先進入塔爾塔洛斯，接管所有尚未被收繳的機甲和機械海獸。我今天來出席，不是以亞特蘭蒂斯親王的身份，而是以……海洋領主的身份，來參加此次瓜分塔爾塔洛斯的會議。”
言下之意，他已經不再屬于亞特蘭蒂斯，而是要自立為王。而提到接管塔爾塔洛斯的機甲和機械海獸，更是隐隐的威脅，如果他們膽敢扣押自己，Man of War這支曾經的亞特蘭蒂斯最精銳的軍隊，就會再次向膽敢扣押他們領袖的國度宣戰。
大殿四處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包括維科在內的衆臣都已經被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砸得回不過神來。
Arthur也滿面震驚，看着那背脊挺直無限從容的Orm，漸漸明白了Orm的打算。
驕傲和酸澀宛如兩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河流彌漫在Arthur的胸腔裏。
海洋領主……
或許這确實是最好的……
以Orm的驕傲，又怎麽可能長久地留在自己身邊，站在那本屬于他的王座之畔，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親王。
Orm的笑容森冷中透出一絲傲慢，“如果沒有我拼上性命摧毀蓋亞之腦重創西塞羅，亞特蘭蒂斯絕不可能這麽輕易攻入塔爾塔洛斯，甚至誰贏誰輸還是未知數。屬于我的那一份土地和戰利品，我當然有權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