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打紅的。”郁侃面不改色地譴責。
許恣真不知道能說什麽,最後拿起筷子吃面,利索地無視面前這個人。
他這會兒想起來,在自己食不言的習慣養成過程裏,郁侃就占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從幼兒園開始,他們兩經常要在一起吃飯。他記得幼兒園有次下午吃湯圓,跟郁侃一塊說話的小女孩突然笑噴,芝麻餡的湯圓咬了一口漏了,掉回碗裏,然後周圍的小朋友跟着吐了。
從那之後許恣吃飯的時候就不喜歡跟郁侃說話。
面館裏一下只剩下吃面,和那兩個人包餃子的聲音。
“錯了。”
“怎麽錯了?”
“手從這邊捏過去。”
“我就是這麽捏的。”
“你陷放太多了……”
“你不喜歡吃肉多的?”
“……”
“別碰,我自己來。”
……
許恣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面就是面的味道,上面的肉餡很好吃,他吃到一半才想起來和了一下。
他看了郁侃一眼,郁侃沒玩手機,也吃的快。
這一會兒更迷茫了。
他兩大老遠跑來吃面幹什麽。
要走的時候做牛肉面的那位大哥喊了他們兩一聲,從抽屜裏拿出一瓶百花油:“擦一下你那個手。”
“又不是淤青,你給他擦百花油?”包餃子那位說。
“降溫也行。”牛肉面大哥又看包餃子一眼。
許恣快速拿過那瓶百花油,擰了蓋:“手。”
郁侃伸手。
許恣勁是有點大,郁侃現在手還紅着,發熱,但不疼,被亂七八糟抹了一把油,然後許恣握着他的手包了起來:“攥着。”
郁侃挑眉:“偏方嗎?”
“不是,我怕流地上。”許恣嘴角一抽。
那兩男人一站一坐看着他們兩一直笑:“有空常來啊。”
應該不來了。許恣心想。
出了門好長一段他兩都沒吭聲,走路的時候還走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錯過飄飄了。
“走過了。”郁侃拉住許恣,“走神了?”
許恣跟着他回頭看飄飄停留的那邊,不算特別特別遠,但是一想到要走過去坐飄飄,就很累很累。
“走回學校吧。”許恣想了想。
“也行。”郁侃說,“別走神了,聊一會。”
“……哦。”許恣點頭。
桃李一中到26中要走快二十分鐘呢,比回家還遠。許恣跟郁侃猜拳,許恣贏了,他先起聊天的頭。
碰上這種時候許恣就有的頭疼,頓了一會才說:“你直接回學校的,沒回家?”
郁侃看着他:“我跟他們車回來的,你不是看見了嗎?”
許恣:“……”
郁侃嘆了口氣:“想問我媽怎麽樣?”
“能說嗎?”許恣問。
“你都問了。”郁侃說,“他們每年都要體檢,今年回去就體檢了……”
許恣轉頭看他。
郁侃看着他眼神,笑了兩聲:“她沒事,發現得早,年尾做個小手術就好了。這次住院是因為自己工作忙倒的,我回去的時候醫院就讓她沒事別占着床位。”
那還讓你回去,許恣抿了抿唇。
“就還是不放心我學習,想試試看我媽生病對我有沒有用。”郁侃說,“他們兩自己是醫生,小毛病都不喜歡在醫院住,我就去找醫生先問了,說沒大問題。他們兩看見我了。”
提到這郁侃還有點不爽,雙眼埋着陰霾,好半天才說:“所以我沒回去。”
“嗯?”許恣一愣,“沒進屋?”
“沒進。”郁侃看見前面有甜品站,扯住許恣,“等一下,我去買兩個冰淇淩。”
許恣跟郁侃一人一個冰淇淩走回去,許恣覺得這樣有點奇怪,他本來是不想要的,郁侃拿着兩甜筒過來的時候他就想跑了。
甜品站那個姐姐的目光看上去像要把他們兩給剝光了。
“我要跟你說下面這件事。”郁侃含了一口冰的吞下去,哆哆嗦嗦地說,“我可能要回酒吧去。”
許恣居然不是很驚訝:“什麽時候?”
“再說吧。”郁侃皺了一下鼻子,“蔣岚這個星期給我打了有二十個電話,我這周末過去看她一眼。”
郁侃跟蔣岚玩了一段時間樂隊的。
許恣看過蔣岚的照片,聽過這個人好幾次,知道她跟郁侃熟悉,只是沒想到郁侃辭職能讓她一下打二十個電話,聽得眉心跳了跳:“……她有急事找你?”
“沒有,她就是過來罵我。”郁侃說,“少了個人,她玩不下去。”
許恣不問了。
郁侃走着走着突然說:“剛才那兩老板是一對。”
許恣側頭看他,不知道該先詫異他能發現還是為那兩老板是一對這件事詫異一下:“……嗯?”
“我們兩出來的時候……”郁侃應該是不小心想起這茬的,說到一半擰了下眉,可能覺得氣氛有點不習慣,然後硬生生轉移了話題,“你臺詞背熟了?”
許恣揉了揉額頭:“你真會聊天。”
就這麽走一路聊一路,路上吃了個冰淇淩還去買了瓶水喝,走回去的二十分鐘也沒有多久。
回學校的時候門口換了一個門衛,這次他們兩拿門卡輕輕松松就進去了。
理三班在原來那個位置排練,歐陽赫拿了個老爺凳,蹲在角落看他們演第一幕。
背臺詞不怎麽難,很多人的臺詞就一兩句,臺詞最多的是林巧,她卡殼的次數特別多。
而且因為她的形象讓旁邊的人入不了戲,林倍倍還去隔壁班借了一頂假發讓她戴着。
反正今天這個磕磕絆絆的程度,估計是輪不到最後兩幕了。最後兩幕戲份多的同學在外圍坐着,就差拿瓜子一起磕了。
郁侃這棵樹,也很閑:“她沒有想過換人嗎?”
“想了,沒人肯。”許恣看向他,“怎麽了,你想演?”
“滾蛋。”郁侃勾了勾唇,“這是不是你人生中第一個女主角?”
許恣不帶感情地說:“不是,我的第一個女主角是我媽,晁女士。”
郁侃猛笑,笑到那邊排練的恨恨地都看他。
“林巧……”郁侃不知道第幾次拿這個名字開頭的時候,許恣不耐煩了,伸腿踹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郁侃啊了聲,直勾勾地盯着臺上:“沒什麽。”
許恣過去問後兩幕的是不是能走了,反正也排不到,他寧願回去把剩下的題刷完。
“可以。”林倍倍擦了把汗,“明天才排後兩幕。”
“我也走了。”郁侃說,“我是後兩幕的樹。”
林倍倍瞪大眼睛:“可是你是……”班長啊。
班長人沒了。
許恣想回去刷題的想法中途就被打斷了。
“鍋仔打來的。”許恣推開郁侃寝室門,“他剛訓練完。”
那條街最初也不是只有許恣和郁侃兩個人,這麽多年搬走過一些人,一起玩過的小夥伴就離開了不少,不過到現在還保持着聯系。非要算起來,鍋仔也是發小,上小學的時候認識的。
“他不是倒時差嗎?”郁侃洗了個手過來。
許恣輕車熟路地在他桌上翻出了手機架,淡淡道:“倒時差是上個月的事。”
“是啊,倒時差事上個月的事。”手機裏傳來個聲音,郁侃頓時就聽笑了,“喲。”
“喲!”鍋仔喊。
許恣把手機扣上去,退後幾步看清了上面的人。視頻那邊的人黑帽兜黑口罩,就一雙圓溜的眼睛怼着鏡頭。
“我剛從訓練室出來。”那眼睛直勾勾盯着鏡頭,“本來就想碰個運氣,沒想到能通。”
“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去了。”郁侃笑了。
鍋仔對着鏡頭看他們兩:“你們又到一個學校去了。”
郁侃勾着許恣:“羨慕嗎?”
“羨慕什麽。”鍋仔說,“又不是一個班。”
這邊兩個人沒吭聲。
鍋仔忽然停下來,仔細對着屏幕看了一下他們的背景:“……不會又分到一個班了吧?”
“是啊。”許恣幽幽地盯着屏幕,“羨慕嗎?”
郁侃松開許恣,往後走了幾步,能靠着杆站。
鍋仔對着屏幕沉默了一會,長籲:“……孽緣。”
許恣彎了彎唇。
“國慶我回去,你們請我吃飯。”鍋仔說。
郁侃立馬說:“為什麽要請你?”
鍋仔敲了敲屏幕:“接風啊。”
“你是回來,又不是來做客的,接什麽風。”郁侃轉頭就告狀,“看,他已經把自己從我們這劃分出去了。”
許恣托着下巴笑。
鍋仔趁許恣沒開口,立馬說:“你反省一下我為什麽給恣哥發視頻沒給你發!”
也不知道聊到哪,鍋仔突然來了一句:“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林巧的?”
許恣和郁侃齊齊一愣。
“你送來的?”郁侃沒過腦地問。
“……你還好嗎?”屏幕上那雙眼睛瞪了瞪,“我什麽能耐啊我送個人到你們班上?”
郁侃笑了:“哦。”
“我爸朋友的朋友他二姨家的侄女。”鍋仔說。
他們兩拖長了音:“哦——”
鍋仔直笑:“我替我妹問的,我妹在追她,聽說在你們學校不是……最近在排練什麽話劇?她去了話劇社?”
“哦。”這次很短促,他們兩都不知道該先說什麽。
許恣反應要淡定一點,簡單地說了一下林巧的情況,結果鍋仔一聽她演辛德瑞拉就笑撅了過去。
鍋仔手機電量剩的不多,這一聊沒能講幾句他就慘兮兮跑去找充電口。
許恣收回手機,回房洗澡寫作業,寫完江潮他們也上來了,寝室樓裏鬧哄哄的。
“等會兒,你作業別收進去。”江潮匆匆跑過來摁住許恣收拾東西的動作,“等會兒我借鑒一下。”
“要抄?”許恣挑眉。
江潮疲憊地點點頭:“我保證我抄完明天獨立思考,今天實在不行,文委太能折騰了,我好困。”
後一個跟進來的王柏揚也是一副要死的樣子,進門先灌了一大杯溫水。
“我先洗澡。”江潮竄了進去。
王柏揚拖椅子出來,趴上去不動了:“要死,我現在就想快點演完拉倒。”
許恣把作業留桌上。
他沒有繼續寫別的東西的想法。
但是去睡覺,也真的太早了。
看了看手機回了老媽兩條信息,就看見剛挂了電話的鍋仔突然拉了個群聊。
群聊裏面五個人,包括郁侃,還有另外兩個人。
鍋仔先是在群裏面發了一條語音。
許恣去點的時候看見他單獨給自己發了信息,這次是文字。
-你和小侃?
許恣回去聽那條語音,就是約國慶出來吃飯。
許恣回:有空就去。
鍋仔秒回:
-沒問你這個。
-你們沒在一起?
-不是一個班嗎?
-你是不是不行?!
許恣:“……”
他受驚過度,下意識端起杯子喝水。
“我出來了,五分鐘。”浴室門彈出,江潮大大咧咧地出來,學太監一樣叫:“下一個~”
許恣的手跟着一抖:“……”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