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什麽好氣呢,小時候小郭來家裏,你老要欺負人家,哪還敢跟你睡。”奶奶單手撈起小貓,“哎呀,這牙——你回來帶包磨牙餅幹咯。”

“我就去對面……”郁侃往包裏放東西,一扭頭對上小貓透徹的眼瞳,敗下陣來,“好好好,給你買,奶奶,你今天別讓它咬桌角了!”

他一邊走一邊拿手機看,陳祥那天喝大了化身紅娘,摸着通訊錄慰問大夥兒的感情生活。

“問到你那了沒?”朋友一個個問。

陳祥大晚上大着舌頭發語音,郁侃只聽了一個音就停了。醉話是不講道理的,跟喝醉的人聊天如果不是真愛就是他自己也他媽醉了。而陳祥身殘志堅,據說已經回家之後還在給他發信息。

-我把我這麽多年來的感情經驗全傳輸給你

-別不當回事,人家不都說早戀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嗎

-我就想不通你這麽好條件,怎麽能一根筋杵到現在

……

陳祥跟每個人說的基本都是這通話,附贈一摸一樣的約會真經,昨晚上被騷擾過的人已經開始錄屏等陳祥清醒了打包發朋友圈集體嘲笑他。

郁侃只圍觀了一下戰局就沒看了,但是瞄到的幾個字眼還是進了腦子。

沒想法的時候覺得全世界都一樣坦蕩蕩,心裏有鬼之後看什麽都崩緊神經,連陳祥發個酒瘋都愣是讓他有些緊張。

其實陳祥發的那些東西他不看都能說出個大概,單調又充滿刺激的約會打卡活動,電影游樂場吃飯逛街溜冰酒吧,然後balabalabala,或者兩個人貓在同一個空間裏聊聊天喝喝酒balabala……

放假那麽多天呢,但是沒轍,叫喻子郭的特別大瓦的電燈泡照亮整個世界。

電燈泡。

不知道算不算電燈泡。

畢竟他是一廂情願。

啊,小郭同學真會挑時間回來。

許恣和鍋仔在一個抓着游戲柄玩的廚房小游戲裏手忙腳亂,準确的說是鍋仔單方面手忙腳亂,操縱人物拿洋蔥,切,燒水。

郁侃靠在陽臺門邊抽煙散味兒,想到這把煙摁滅了,找煙灰缸的時候小心翼翼把可能是晁雲女士扔在花盆裏的煙頭撿了出來。

“郁侃,擋路了。”許恣側頭看了他一眼。

郁侃抛起游戲柄往裏面走了兩步,操縱自己的小人到一邊蹲着,然後把柄放在了桌上。

許恣問:“不玩了?”

“我要出去一下。”郁侃按住他的頭呼嚕一把,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我去買些磨牙餅幹。”

許恣動了動頭:“我兩天沒洗頭了。”

“我信了。”郁侃從他們身後走出去,本來想雨露均沾掀鍋仔帽子的手快速收了回來,“喻子郭兩天沒洗頭。”

鍋仔怒吼:“放你的屁!我沒洗頭我敢在這坐着?”

郁侃就在這片亂七八糟的聲音裏溜溜達達出去。

大門還挺重,門一關上,許恣和鍋仔沉默了兩秒,還是喻子郭的人物被燒死了才反應過來,那人迅速焦黑了,喻子郭反應迅速抓起郁侃放着的手柄重新撲到廚房大業中。

“郁小侃直不直我不知道,但郁侃要不是彎的我立馬從二樓跳下去。”喻子郭深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就他這個樣,誰能有他彎?”

“二樓跳下去殘不了。”許恣抓了把果仁,“這裏不高。”

“什麽?”喻子郭提高音量,“您抓重點的能力真是非常厲害啊哥哥?”

許恣緩慢地啊一聲,也不知道真沒聽懂還是假沒聽懂:“我不是學神嗎?”

喻子郭詫異地瞪一眼:“你在炫耀嗎許恣恣?”

“我用炫耀嗎?”許恣嚼着果仁,淡淡道,“所以我抓重點厲害啊。”

“你真抓到重點了嗎?”喻子郭說。

許恣吭都沒吭一聲,不打算回答了。

國慶假沒開始的時候想想就覺得長,過完了一回頭總又感覺還沒來得及做很多事,假期綜合症反正一個不落得爬了回來,最後一天總是兵荒馬亂。

鍋仔走得那天郁侃和許恣一塊去送他,他原先來的時候是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又買了一個,滿當當塞着特産。

“下一次長假等過年了。”郁侃把行李箱送回他手上。

喻子郭嘆了口氣,跟他兩抱了抱。

旁邊有群女生也是來送朋友的,不過陣容比他們浩蕩很多,一大幫姐妹聚在一塊圍着。

郁侃往那邊飛速看了眼,又拍了拍鍋仔。

喻子郭那班火車走了好久他兩還在外面站着。

那一大幫姐妹追進去送人,在臺上又拍又叫,最後笑笑嘻嘻下來還能看見他們兩在外面站着。

“多帥啊。”

“那你去要微信啊。”

“你不想要嗎?我就是看都有點兇!”

“而且這個時候不太好。”

郁侃餘光看到一絲白光,在白天不是很明顯,不過聲音挺清楚的,咔擦一聲,他轉過頭,那群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他轉回來,許恣給他遞了張紙巾。

“幹嘛呢?”郁侃盯着他。

許恣認認真真在他面上看了一圈,把紙巾收了回去:“我以為你要哭了。”

“哭喻子郭搶了我兩袋零食嗎?”郁侃說。

許恣嘆了口氣:“是啊,可擔心了。”

“多久以前的事兒了。”郁侃想了想,伸手摟了摟他。

風就這麽卷着塵從他們面前刮了過去,天陰陰的,總覺得要下雨。自古悲秋傷別離,傷別離,傷別離……郁侃一下子腦子裏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過馬路的時候又看見了那群女生,她們在三角拐口等着攔出租車,這塊地方紅綠燈壞了好久,平時車子多,所以都盡量慢慢開。

許恣拉了把郁侃,讓那輛的士從他們面前過去。

那些女生偷偷對着他們笑。

許恣又看了眼郁侃,這厮剛回過神:“你要帶我去哪啊?”

許恣看着他沒說話。

郁侃四處看了下:“回家不走這邊吧?”

“是啊。”許恣說,“你非要往這邊走啊。”

郁侃不在狀态的樣子,不過沒否認,立馬笑了,安撫地捏了捏許恣的後頸:“走走走,我們攔車回去。”

說着郁侃招手攔了輛過來的的士,兩人一塊進去。

那些女生分批走了一部分,剩下三個一開始偷拍他們的,看見他們鑽進的士的時候特別愣。許恣透過窗看見那些表情,沒忍住笑出聲。

“她們攔了很久嗎?”郁侃微微彎下身透過窗看見了她們,的士緩慢地從她們面前過去。

“還好。”許恣組織了下措辭,“她們想要你微信,剛剛琢磨好久了。”

郁侃緩慢地眨了下眼:“哎,操。”

這動靜。

許恣立馬問:“可惜了?”

“沒。”郁侃無奈地倒回去,“我連臉都沒看清,有什麽可惜的,再說我……”

操。

郁侃噎了回去,他這是走神的有點徹底,話都有點把不住。

“再說你什麽?”許恣看着他,眼睛幹幹淨淨。

郁侃笑了聲:“過年他回的來嗎?”

“……”

哇,這話題轉的一點都不幹硬!

許恣收回視線,手指在手機邊緣磨蹭了一圈,想得挺多,嘴上老老實實回複:“不知道。”

郁侃是個可以分裂成好幾瓣的人,喻子郭在這邊時郁侃是最嫌棄他的,喻子郭要走的時候事兒最多的也是郁侃,所以他這樣的人最适合走江湖,兄弟撂擔子上扛着。小時候那兩條橫叉豎着拐的小地方養出來的朋友每走一個郁侃就要自己化解情緒。

那有個還只是搬到隔壁區,坐個地鐵十幾分鐘。

放在以前許恣是不怎麽理解,又好像能理解一點兒,每次這種時候他都會想到郁侃那對父母,然後想到郁侃的爺爺奶奶,居然養出了一個感性神經密密麻麻的叛逆帥哥。

忽然感覺胳膊被打了一掌。

不輕不重。

許恣轉頭盯着他。

“你。”郁侃說一個字就後悔了,強行拐彎,“晚上寫作業?”

“那不然呢。”許恣還看着他。

郁侃坐回去:“哦。”

前面司機都憋不住笑了:“你兩是不是不熟啊?”

“我兩熟透了。”郁侃說。

熟透了。

所以許恣知道郁侃要說什麽,郁侃以前說過類似的話,想得他很煩。

許恣看了眼司機的後腦勺,低下頭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

風景在往後倒,一棟棟樓一個個人全被甩在後面。

郁侃在火車站那些情緒消化得差不多了,重新生龍活虎地想別的事,假期最後一天啊,堆積如山的作業們在向廣大學子招手看見了嗎!

手機響了聲,許恣發來的。

郁侃毫無防備地點開。

-沒有人會永遠留下,沒有人會永遠分離

啊。

郁侃聽見了自己加重的呼吸聲,幾乎沒有停頓地問他。

-那你呢

他們兩可是發小,生死糾纏兩肋插刀。

郁侃知道自己早就擅自把許恣當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并且一廂情願地當許恣也把他當成生活中的一部分。

擅自,一廂情願。

他被忽然出現在腦海裏的兩個詞刺了一刀,下意識舔上犬牙。

郁侃看見餘光裏許恣的黑褲子,手指長而細,捏着手機略顯猶豫,半天都沒有敲下去。

車子颠簸了下,他兩同時擡頭。

“沒事沒事,這邊減速坡多。”司機說。

郁侃轉頭看許恣,許恣在打字,速度挺快,他的手機響了兩聲。

-親人朋友兄弟都這樣

-別看我,快到了

啊——喘氣居然是件這麽艱難的事。

司機就送到路口,更裏面的地方太繞了,而且自行車和行人多,他就不進去了。

“這邊空氣都比外面好。”司機搖下車窗在外面看了看,“路上人也不多啊,你們這空房子多嗎?”

“不多,滿的。”郁侃拿錢給他,“今天都補作業,誰出來晃。”

司機笑着開走了,車載音響還放得特別大聲:“想留不能留才叫寂寞——”

“沒說完溫柔只剩,”郁侃跟在許恣後面走,“離,歌!”

許恣難得沒罵他,就是走快了一點。

“心碎前一秒。”郁侃清了清嗓子,下半句不記得詞了,嘆了口氣。

許恣就沒回頭看他,走到天荒地老……

明明人挺多,隔壁家的奶奶抱着音箱出來跳廣場舞了。

繼續走。

看見賣蘿蔔餅的,推着小車,一路走一路飄香,但是推車的小哥特別年輕。

許恣多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小哥印象不好。

聽說他賣的蘿蔔餅吃了鬧肚子。

許恣擡頭,看見家了。

“等會。”郁侃從後面抓住他的手臂,“走慢點。”

許恣今天的襯衣袖子挽到了手臂,扣子壓着一個邊,郁侃的手順勢下滑,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到身邊。

“學神。”郁侃說得有點兒快,但是每個字眼兒都很清楚,“親人朋友兄弟,這裏面是不是少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馬上了非常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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