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姜瓷懷着僥幸心理, 惦起腳從貓眼裏往外瞄，對上季容卿深邃漆黑的眼，她唰地收回腦袋。
用手指摳門, 望天, 嘆氣。
他今早還兇巴巴地對鄧宇飛說, 不準她以後再喝酒，想來昨晚她真的是罪孽深重啊。
這肯定是來秋後算帳了。
叩叩。
季容卿又敲門。
“老板, 要不, 我來開門？”鄧宇飛看她為難，走過來問。
姜瓷閉了閉眼，搖頭。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想到負荊請罪，眼睛一亮。
不管昨晚有沒有撒酒瘋惹到老板，主動承擔責任總是沒錯的。
鄧雲飛看到她從窗臺上拿來的東西，嘴角狠狠抽了抽：“老板你幹嘛？”
“你沒看出來嗎？大老板不準我以後喝酒, 那肯定是生我昨晚的氣了呀，我先負荊請罪, 擺正态度, 他就不好向我們開火啦。”
姜瓷一手把那東西拿得穩穩的, 走到門口, 倏地拉開門。
季容卿看裏面一直沒開門, 他更用力地敲下去。
下一秒, 他慘呼出聲，“唔——”
男人兩根曲起的長指，重重地敲在姜瓷手裏舉着的, 一盆渾身帶刺的仙人掌上！！！
幾根仙人掌的刺，肉眼可見地深深紮在他手指的皮肉裏。
姜瓷：“……”
嘭。
她手一抖，仙人掌盆栽掉在地上，碎裂開來。
鄧宇飛：“……”
大老板好可憐，敲半天門才給進來，結果還是來找虐的……
“姜瓷你好大的膽子，敢謀殺老板？！”季容卿看着自己紮了好幾根刺的指背，氣得咬牙怒吼。
姜瓷：“……”
她蒼白着小臉連連擺小手：“不是不是不是的呀，老板你誤會了，我以為昨天晚上向你撒酒瘋惹你生氣了，就想主動跟你認錯，負荊請罪來着，可我家沒有荊條，我就想着這仙人掌上也帶着刺，又長長的，和荊條長得挺像，就想用它來代替，我真沒有要謀殺你啊啊啊……”
季容卿：“……”
神特麽的負荊請罪！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在她嘴裏聽到這個成語！
鄒正來接季容卿，不用去公司了，得先去醫院。
刺紮得太深，一般人不敢挑，只能去找醫生。
姜瓷滿是愧疚地送他到樓下，送季容卿上車，看他坐進車裏後，她趴到車窗上繼續真情實感地請罪，“老板，你放心，所有醫藥費我來承擔，你到時候把單子拍照發給我，我不會不認的，還有，你昨天照顧了我，我也會還你的，以後老板你要是喝醉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回來，我來照顧你。”
季容卿寒着臉，連一個字都不想再和她多說。
還她來接她來照顧，除非他不要這條命了！
——
回劇組的路上，姜瓷擔心得不行。
鄧宇飛寬慰她：“沒事的老板，大老板身體那麽強壯，不會被幾根小刺擊倒的，到醫院挑出來上點藥就好了。”
“我知道，幾根小刺不可能擊垮他，我是擔心——”說着，姜瓷又嘆了一氣，“現在我把他得罪得這麽慘，他肯定不會記得給我找表演老師的事了，這一時半會兒我可到哪去找表演老師，唉。”
鄧宇飛：“……”
好吧，老板心大，是她多慮了。
鄧宇飛想了想，“我待會幫你在網上找找看。”
“是哦，我現在就上網找。”
姜瓷剛拿出手機，有人打電話來了。
是個陌生號碼。
姜瓷接了。
是劇組裏的男二號杜子塵，讓姜瓷和他們這些配角一起集資，包攬劇組前輩和導演組們的一日三餐，他說暫時先每人交十萬塊錢給他做餐費，等以後不夠了再添。
姜瓷聽得一臉懵比：“不是劇組都包了嗎？”
還交十萬，她接這部戲統共才多少錢？
“當然是請他們多關照啊，難不成你想像昨天一樣一直被NG？你聽我的準沒錯，你把十萬轉我支付寶吧。”
姜瓷總覺得這事不大對勁，她頓了頓又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劇組前輩和工作人員他們同意嗎？”
要是強行請客，也太強人所難了，有點像逼迫他人受賄的感覺。
杜子塵不耐煩了，“你就說這錢你出不出吧，我這也是為所有新人着想，你不願意拉倒，我還省輕。”
本來姜瓷就覺得他這電話打得莫名其妙，現在還一幅給她臉的語氣，她小脾氣也上來了，簡單粗暴地答：“不出。”
“呵，行，你就摳吧，到時候有你後悔的，等着被整死吧！”
嘟——
那邊噴完就把電話挂斷了。
姜瓷：“……”
敢情他杜子塵以為昨天吃的卡，都是導演組閑得慌故意整他的？多大臉啊他！
到劇組，有工作人員在招呼大家去吃早餐，說是男二號杜子塵率領一衆配角請大家的。
酒店大堂的長桌上擺滿了各種類型的早餐，中西合壁，種類齊全。
單是看相上，确實壕翻天。
東西都買過來了，正好也有工作人員沒吃早餐，便過去吃了。
等男女主和幾位老前輩從酒店套房裏過來，杜子塵和好幾個配角立馬拿了三明治牛奶等，主動去送給他們。
人家把東西都塞到手裏了，除了夏喬以減肥婉拒，陸兆和幾個老前輩都盛情難卻，一一道過謝接下了。
再開工時，只要輪到杜子塵和那些出了錢的配角上陣，稍有不懂的，這些配角就一個接一個地向陸兆和老前輩們求教。
吃人嘴短。
他們都問上門了，即便自己累，陸兆和老前輩們還是會上陣教他們。
三人行必有我師，有這麽多老師親教，昨天還和姜瓷一樣經常NG的杜子塵他們，今天進行的頗是順利。
姜瓷上午的戲份是女三看到男主和女主一起秀恩愛後，心裏嫉妒，連喝了兩瓶礦泉水洩火。
她沒有去煩那些已經累得夠慘的前輩們。
到底沒上夠課，她一直摸不準細微的表情處理，灌了好幾瓶礦泉水，跑數趟洗手間還是NG。
杜子塵他們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得可帶勁。
杜子塵帶頭起哄：“劉導，她這麽耗要耗到什麽時候啊，要演技沒演技，還不虛心，劉導，我看你還不如換個人來得快。”
一衆配角附合他，“對，換人吧！”
“劉導，我就認識好幾個比這丫頭強的，要不我給叫一個過來，那肯定比她會演多了。”
劉煥東抹了把額上的汗：“小姜只是初入行經驗不足，多練練學學就行了。”
“關鍵也沒人願意教她呀，太差勁了，誰教誰受累。”
杜子塵陰陽怪氣：“主要還摳，把錢看得跟命似的，得多賤才願意收這種徒弟。”
姜瓷全當杜子塵在那狗吠。
一直到午餐時間，姜瓷依然沒過。
導演喊吃飯後，杜子塵單手抄兜轉悠到姜瓷面前，流裏流氣地盯着姜瓷嫩乎乎的小臉，壓低着聲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哥哥是有經驗的人，現在你得到教訓了吧？”
他單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瞅着姜瓷白皙天鵝頸的眼神越發貪婪，“看你長得漂亮，我不計較你之前不懂事，這樣，你交五萬，再叫我聲哥哥，我保證讓你在這劇組裏順風順水。”
姜瓷一臉嫌棄地指指他的腦子位置，“你，這裏太肮髒，‘哥哥’這個詞都被你玷污了。”
杜子塵愣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她在罵他時，她已經輕飄飄走遠。
——
午餐杜子塵去和一群配角訂的豪華西餐。
那些老前輩連連拒絕，但杜子塵嘴皮子狡詐，說得他們不接下好像就看不起這群後輩似的，更何況飯都花錢買的，劇組的盒飯又還沒到。
最後這幾個老戲骨被他說得還是一一接下，接下後，想到接下來又得一邊拍戲一邊教他們，個個都搖頭嘆氣，心累。
姜瓷又上了一通廁所，總算把一上午灌的礦泉水都給排得差不多。
回到大堂，劇組的盒飯剛好也送到。
她去幫自己和鄧宇飛都領了盒飯，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吃。
陸兆看她們旁邊有空位，端着杜子塵他們派發的豪華西餐走過來，挨着姜瓷坐了。
姜瓷瞅了一眼他的飯盒，嗯，牛排什麽的還挺豐盛。
就是一想到那些配角每人向杜子塵交的十萬塊餐費，她忍不住唏噓。
這牛排，簡直貴如黃金。
“你嘆什麽？想吃這個？要不我跟你換？”陸兆以為姜瓷想吃，把西餐盒遞她面前。
“不了不了，你自己吃哈，好幾十萬呢，可貴了。”姜瓷連忙拒絕。
“……好幾十萬？”
“嗯啊，杜子塵找所有配角集資，一個拿十萬，包下你們這些前輩們和導演組的一日三餐，每餐可不都得上十萬了。”
陸兆拿着飯盒的手都覺得沉重，臉色也逐漸冷下來。
旁邊一個小配角聽到姜瓷口無遮攔，連忙撞了撞她的肩膀，小聲：“你怎麽把這種事說出來了？”
姜瓷眨眨大眼：“怎麽了？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小配角無語。
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敢公開，她真不知道是說姜瓷膽大牛掰，還是說她就是個無腦花瓶。
早上才拍下姜瓷無數個NG鏡頭，還在字幕裏給她加了NG頭名狀元頭銜的花絮師，一直都在盯着姜瓷這裏，一看幾個人神色不對，頓覺有料，立馬悄悄地又蹭了過來。
剛好把姜瓷曝杜子塵收配角一人十萬請劇組吃飯的事兒全拍了下來。
他也聽得目瞪口呆。
這黑料，太驚爆了！
看不出來，這小蘋果，還是個狼女！
就算要讨好前輩們，想請客吃飯，可這一人收十萬，杜子塵他怎麽不直接上天啊，貴得太離譜了。
小配角看着周圍人多，也不敢多提醒姜瓷，只小聲又說了一句‘別再亂說了’便匆匆走開了。
姜瓷不滿地嘟囔，“怎麽亂說了，我才沒有亂說，杜子塵早上還給我打過電話，要我交十萬加入他們，我沒答應，後來他自己還主動降價了呢，說收五萬就行，我多窮啊，還是沒交。”
杜子塵他們派完西餐，這會兒又開始派牛奶。
陸兆和一些聽過姜瓷話的知情者，都沉默地看着他們。
陸兆站起來，正要去找杜子塵質問這件事。
酒店外響起一陣騷動。
緊接着，清場的工作人員衆星捧月般，陪同一個精神矍爍高大挺拔的老人走進來。
聲勢之大，惹得所有人都擡頭看過去。
一看清來人，正在機器旁的劉煥東激動得唰地蹦起，捧着飯盒就小跑步迎上前，滿臉欣喜：“黎老師，真是您哪？我看到網上早上還說您在Y市參加一個論壇講座，還以為我剛才眼花了呢，您老怎麽有空到我劇組來啦？就是這裏簡陋，要招待不周了。”
黎霖與他握手，笑呵呵地說：“劉導客氣，剛下飛機就過來了，來看看劉導，再找個人。”
整個劇組人員全體都一陣騷動，其興奮度比劉煥東更甚。
在普通人眼裏，黎霖是曾經的大明星，是息影了的老藝術家。
但在圈內人眼裏，他是影視壇裏真正的大佬，年輕時火得一塌糊塗就不提了，最讓人信服的是他息影後對影視壇的貢獻。
不管是他投資的，還是他指點過的，亦或是他看中的劇本，幾乎全都爆紅。
本屆最熱門的影帝楚燃和影後時藝欽，還有視帝張斯明，視後喬文歡，都是出演了黎大佬指點的劇，一舉紅翻天，而後星途一路坦蕩。
整個娛樂圈裏都在傳說，說黎大佬自帶金手指，指哪火哪，是圈裏所有明星和導演都恨不得将他接進家供奉起來的活菩薩。
有這麽位圈內超級大佬的到來，陸兆抵制不住興奮，都忘了去質問杜子塵關于集資請客的事。
一番寒暄，劉煥東知道了黎霖的來意。
主要是來找人的。
找誰？
他徒弟。
劉煥東：“？！”
衆人：“？！”
黎大佬收徒了？！！
什麽時候的事？！！！
迄今為止，光是求着巴着要拜黎大佬為師的圈內人就成千上萬，更別提想入圈的人了，可黎大佬從來沒有收過任何一個徒弟。
他可以給一些看得起的後生推薦劇本推薦導演，卻從來不會收徒，也沒有承認過任何一個人是他的徒弟。
劉煥東被這個消息震撼得都傻了，好一會兒才又找回聲音，卻是連話都說不利索：“徒徒徒弟嗎？黎老師，您說是來我們劇組找您的……徒弟？您沒說錯吧，還是我聽錯了？真是徒弟，不是弟弟？”
黎霖笑得爽朗：“對，沒錯，不是弟弟，是徒弟。”
“是誰？”
随着劉煥東這問題一出，在場無數雙耳朵都齊齊立起。
“一個新人，還沒多少人關注。”
“到底是誰啊？”劉煥東都好奇死了，“您把名字說出來，我幫您找。”
不只是他，全劇組的人都好奇死了，他們也可以幫着去找的！
“還是我自己去找，你們都吃飯吧，別耽誤了你們的拍攝。”黎霖拍拍他的肩，自己一邊往前走，一邊環顧着酒店大堂，自己就去找了。
衆人哪裏還吃得下飯，一雙雙眼珠子恨不得都粘在黎大佬身上，想看看這個世紀幸運兒到底是誰。
一聽新人，杜子塵和幾個配角忍不住心髒砰砰直跳。
難不成是黎大佬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驚為天人，便特地找到劇組裏收徒來了？
會不會是自己？
會是自己嗎？
好想是自己啊啊啊！
要是被這大佬納為麾下，未來的視帝視後影帝影後可就在他們中産生了！！！
杜子塵越想越激動，他仿佛看到自己站到了影帝的神壇上萬世矚目，他hold不住了，從長桌那裏拿起一盒還沒開封的西餐飯盒，快步追上黎霖，強壓下滿心的迫切，裝得一幅謙恭的語氣：“黎老師，您還沒吃餐吧？這是我們專門從星級酒店裏訂的午餐，要不您先吃了再找吧。”
黎霖繼續到處在找人，看也沒看他，也沒接他的盒飯，只客氣地說，“不用了，謝謝。”
杜子塵知道大佬都忙，能見到大佬的機會千載難逢，有機會不抓那是白癡。
他急步走到他面前，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黎老師，您是在電視上看到我們哪個新人的表演被打動了，所以才特地過來收徒的嗎？我是我們劇組的男二號杜子塵，演過不少電視劇，您看我怎麽樣？”
黎霖頓步，收回找人的視線，擱在面前的年輕男人臉上。
只一眼，他就看出杜子塵隐藏的急功之意，黎霖疏淡一笑：“我不認識你，也沒看過你演的劇。”
杜子塵：“……那您現在認識我了，我熱愛表演，您看——”
黎霖打斷他：“你想怎麽樣？”
杜子塵自知這樣和大佬說話的機會難得，他忍不住把心底的欲望脫口而出，“可以收我為徒嗎？”
黎霖沉默地看了他幾秒，搖頭：“抱歉，我看不上你。”
衆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大佬就是大佬，說話就是這麽犀利！
這理由，簡單，粗暴，殺傷力十足。
杜子塵難堪地被釘死在原地。
黎霖繞過他，繼續去找人。
丢臉丢到底的杜子塵氣得要發瘋，他努力想為自己讨回一絲顏面，回過頭對着黎霖的背影吼道，“黎霖，我爺爺是杜衡，你見到他都得尊稱一聲前輩！”
黎霖頓步，緩緩轉過身，依然是疏淡的微笑，“杜老先生再大的成就，也只是他老人家的，和你沒有關系。”
“你會後悔你今天的有眼無珠，我在哪個劇組都是最受歡迎的一個，我這樣的人才你看不上眼，我倒要看看，你會收一個什麽樣的歪瓜裂棗！”
“年輕人，做人還是謙虛些好，謙虛才能使人走得更遠。”
劉煥東看杜子塵的眼神都變冷，不過他這會兒急于想知道黎大佬的徒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懶得去理會杜子塵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某新人徒弟姜瓷從黎霖一出現在酒店大堂門口，飯也顧不上吃，牛奶也顧不上喝了，全部擱到旁邊的茶幾上，埋下腦袋縮起小身板便往沙發扶手旁躲了進去。
黎霖之前教她時說的話她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他說：“小丫頭，你對任何人都不許說我當過你的導師，記住了？”
——姜瓷記得自己是這樣回答的：“您放心您放心，做夢我都不會說出您做過我導師的事，往後在外面遇着您了，我都繞道走，實在沒繞開，我就裝不認識您！”
鄧宇飛和陸兆看她跟作賊似的，跟過來問她縮起來幹嘛。
姜瓷急得對他倆連擺小手，“走走走！你們倆都趕緊走開，不要管我！”
答應了黎老師的話，她得說到做到。
黎霖找了一圈沒找到人，看到沙發扶手旁邊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頗有些眼熟，雖然不再是藍發，但現在是在拍劇，是有可能把藍發染成現在的粟色的。
他微微一笑，大步走過去。
身後一溜的人都麻溜地跟過來。
“小丫頭，你躲這裏做什麽？”黎霖溫和的嗓音在頭頂炸開。
姜瓷本能地一擡頭。
對上的不只有黎霖含笑的臉，還有一雙雙圓圓瞪起，幾乎馬上要掉到地上的眼珠子。
姜瓷尴尬得一筆，呵呵傻笑，“您叫我嗎？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認識您呢。”
黎霖：“……”
小丫頭把他的話履行的還挺到位。
黎大佬就悔啊，悔那天太沖動了。
他撓撓頭，俯身湊近了些，低聲下氣，“小丫頭，是師傅的錯，師傅那天不該不承認你是我徒弟，師傅向你道歉，別裝作不認識師傅了行不？”
咣咣咣，衆人眼珠子再次掉落一地。
這真是他們記憶中那個高冷傲氣的黎大佬本黎麽？
姜瓷就有些懵啊，那天說要裝不認識的是他，現在說認識還說她是他徒弟的也是他。
她站起來，看着黎霖，搓着一雙小手，特為難，“那我到底是說認識，還是說不認識啊？”
“你是我黎霖唯一的徒弟，當然認識了！”
“不可能！”被連連打擊的杜子塵第一個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不可能是她！黎霖你眼瞎了嗎？挑來挑去挑這麽個零演技的蹩腳貨？”
劉煥東忍無可忍：“杜子塵你給我閉嘴！”
有人在旁邊小聲道：“杜子塵上午奚落姜瓷的時候，還說了一句‘這得多賤才願意收這樣的徒弟’，現在看姜瓷的老師是黎老師，他就不服氣了。”
黎霖老臉沉了，皺眉看向劉煥東：“劉導，這就是你精心挑選的角？你是想走何導的老路，因為一顆老鼠屎毀掉精心熬了多年的一鍋好粥？”
何導曾經也是圈裏有名的導演，兩年前籌巨資拍好的一部大IP，就因為一個名行惡劣的演員導致拍好的劇都被封了，血本無歸。
劉煥東被訓得圓臉都一赤，血氣一下子就沖上來。
管他什麽老藝術家的孫子，黎老說得沒錯，不能因為這顆屎毀了自己精心準備的作品！
他打電話給律師顧問，準備和杜子塵的解約事宜。
杜子塵急了，跑過來就耍橫，伸手搶劉煥東的電話，“姓劉的，你特麽敢開除我，我賠死你！”
劉煥東果斷道：“賠就賠，我會按合同來！”
“呵，行，你等着。”
姜瓷正吃瓜呢，在她前面的一位前輩突然彎下腰去，好像腹痛得厲害，五官都緊擰在一起，而且額上逐漸開始泛起冷汗。
姜瓷和黎霖離得最近，兩人迅速去攙扶住他，扶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緊接着，好幾個演員也都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腹痛，冒冷汗，還幹嘔。
姜瓷不經意看到一位老演員手裏掉落下去的餐盒和牛奶，她忍不住邁步過去，撿起那塊吃了一半的牛排聞了聞，臉色頓變：“是食物相克導致中毒了！快，送醫院！”
立刻有人去準備車子，有人來攙扶中毒者們往酒店大門口送去。
黎霖比較冷靜，嚴肅地喝問：“這些食物是從哪來的？”
聽他這麽一問，劉煥東本能地看向杜子塵，杜子塵聽到食物相克中毒，他也不追究要解約的事了，拔腿就逃。
劉煥東反應很快，看他逃平地一聲暴吼：“保安，保安，快，給我看住杜子塵，不許他跑了！”
食物中毒，涉及犯罪，是大事。
幾個保安不敢猶豫，幾個箭步上前，他們都是退伍兵，身手很好，很快就利落地将潛逃的杜子塵撲倒在地，又迅速找來繩索将他四肢捆了個結結實實。
中毒者被送去醫院，劉煥東打電話報了警。
劇組出這麽大的事，拍攝臨時中斷，姜瓷跟着劉煥東和黎霖，陪着中毒演員們在醫院裏待了一下午。
想到季容卿因為被她用仙人掌紮傷了手也來了醫院，她打電話給他，得知他去了鄰市開會，她就在電話裏又催要了一下他醫藥費的單據後，把電話挂了。
沒有單據，她也不知道給他報多少醫藥費呀。
好在都搶救及時，中毒者們都沒大礙，重的洗胃輸液，輕的輸了液後，再休息一晚也就好了。
晚上回去得早，姜瓷登上自己的微博看了一眼。
發現粉絲數莫名其妙地從八萬的樣子，突然之間竟然漲到了十五萬。
照這個速度漲下去，某資本家承諾的豪車豪宅指日可待了呀呀呀！
在網上摸索好久，終于知道了原因。
原來是《詩味的她》劇組一大半的演員，全部都在今天下午後默默地關注了她，并且還在他們自己的微博裏轉發了她雕蘋果牡丹和胡蘿蔔寶塔的視頻。
還包括劇組裏粉絲數僅在夏喬之下的男主陸兆，他也關注姜瓷，并轉發了她的視頻。
有粉絲瞧出端倪。
[盲猜小蘋果是參演了什麽電視劇，還成了劇組的團寵！]
[樓主你猜到我心裏了。]
[加1]
[加1]
姜瓷：“……”
這是什麽神探小可愛，一猜就猜了個準，呃，等一下，她成了劇組的團寵嗎？沒覺得，她又沒做出什麽貢獻，擔不起呀。
隔天姜瓷剛走進劇組酒店的大門，好幾個演員齊刷刷向她圍過來。
姜瓷下意識地緊張：“……你們要幹嘛？”
昨天晚上還關注她幫她漲了幾萬粉，今天卻來圍攻她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因為幫她漲了粉，來找她來收錢的？
鄧宇飛見勢不妙，迅速跟過來，準備解救姜瓷。
誰知，那些個小夥姑娘卻将一個又一個的餐袋遞給姜瓷。
“姜瓷，這是徐記的灌湯包，我一大早讓助理去排隊買的，你趕緊趁熱吃。”
“小蘋果，我買了牛肉三明治，記得吃哈。”
“小蘋果小蘋果，我看你視頻看到你吃蘋果了，我一大早在超市裏剛挑的新鮮大蘋果，喏，給你吃。”
原來都是争着搶着要給自己老板送吃的。
鄧宇飛又退到後邊去了。
姜瓷也松了口氣，笑眯眯的，“大家不用客氣，我吃過早餐啦，你們自己吃哈。”
好不容易從包圍圈裏出來，姜瓷又被好幾位前輩演員給攔住，他們也給姜瓷買了早餐，還有個中年女演員給姜瓷帶來了一煲燕窩湯。
姜瓷再三婉拒，最後手裏還是被強塞了好幾個餐袋，她看到昨天提醒過自己的那個配角也在，忙小聲地問她：“大家這都是幾個意思啊？”
難不成昨天晚上那粉絲是神哪，就留了個言，今早就成真了？她姜瓷莫名其妙地就真成了劇組的團寵？好心虛的說。
小配角看着她，眼神溫柔，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真心誠意地說：“謝謝你，姜瓷。”
莫名其妙被道謝的姜瓷：“……”
更懵了。
直到鄧宇飛看到網上一條火爆的新聞，告訴姜瓷，姜瓷這才知道，是因為她無意間曝出了杜子塵訛配角們錢的事，俨然已經混成了圈裏的小英雄。
昨天劉煥東報警後，再加上陸兆他們把姜瓷說的證據也提供了，主要杜子塵他們一夥作案太多，涉及的人也很多，警察很快就查出了杜子塵一夥是一直在圈裏圈同行錢的慣犯，涉及金額巨大，證據确鑿，當晚就将他們一行全部逮捕歸案了。
劇組配角們的錢也都退了回來，他們都打從心裏感謝姜瓷。
正因為圈裏多的是和他們一樣畏懼杜子塵強狠的人，才導致他越來越張狂，其實只要報個警，一切也就解決了，偏偏太多的人怕惹非，寧願花錢息事寧人。
要不是姜瓷叭叭叭上下兩張嘴皮子輕輕松松就給捅破了，杜子塵他們一夥還會在圈內禍害下去，他們的錢也退不回來。
而老演員們，則是因為昨天中毒的事姜瓷發現得早，送醫院搶救及時，才讓他們全體毫發無傷地脫了險。
杜子塵一行并不是真的從星級酒店裏訂的餐，而是一個廚藝還不錯的地下作坊。
用的都是些普通材料，裝飾成星級酒店的食物迷惑人眼。
他們一夥主要目的是為了賺錢，倒不至于會在食物裏下毒，昨天是因為杜子塵他們想用普通牛肉替代堅果甜食喂養的頂級牛肉，用了超量的堅果和朱古力等泡腌牛肉。
後面又為了省紅酒，給每人發牛奶，和牛奶相克的堅果朱古力等腌制出來的牛肉一起食用後，才導致他們中毒。
就這樣，姜瓷一不小心就真的成為了劇組裏的團寵。
而事業上因為有黎大佬在旁助陣，先前的NG狀元姜跟打了雞血似的，現在幾乎每場都是兩三次就過了。
其實不是姜瓷多有表演天分，主要還是黎大佬教徒有方，幾乎每一場姜瓷的戲，他都是親自上場先給姜瓷表演一遍，包括眼神、嘴部動作、手腳動作、走位坐姿躺姿等，全都演示到位後，再由姜瓷上場。
這麽用心到跟教三歲小孩兒式的教導，幾乎把全劇組的演員都給羨慕嫉妒到面目全非。
姜瓷就感覺自己成了幼兒園的奶娃子。
雖然把老師整那麽累挺可恥，但真的，爆爽。
主要黎大佬是心甘情願的。
而且他要求賊簡單，讓她每天親自下廚給他煮兩頓面條就行。
反正劇組場景就是酒店，有大廚房，方便得很，煮得最多的還是蟹黃面，不過不管什麽面，黎老師吃完，都會獨自坐餐桌那裏惆悵半天。
姜瓷雖然并不知道他在那惆悵什麽，但她猜想，可能和他心裏的某個人有關吧，應該是她做的面條和那個人做的味道特別像，而那個人現在極有可能不在他身邊了，所以他才會如此惆悵，卻又如此惦念。
要不然，姜瓷猜想黎老師也不可能瞧得上她的廚藝。
趁着打擊杜子塵一夥圈內慣犯的熱度，電視劇《如詩的她》正式官宣，@了參演的所有演員，官博也開始陸續發放定妝照以及幕後花絮，并集體轉發宣傳。
一開始整版整版都是期待男主陸兆，期待女主夏喬，我兆兆好帥，我喬喬好美之類的評論，偶爾間插有幾個其他演員的粉絲為自己喜歡的愛豆打call的聲音。
評論裏喊姜瓷的極少，半天出來一個‘這個女三有點美耶’、‘小蘋果小蘋果鍋鍋愛你’，也很快就會被男女主粉絲的瘋狂刷屏留言給淹沒。
後面花絮陸續發放後，畫風開始逐漸轉變。
姜瓷吃葡萄道具的花絮發出來後。
[我擦，吃貨石錘了哈哈哈哈哈]
[小蘋果吃吃吃好可愛啊啊啊啊啊]
[劇組你們也太摳了，看把我閨女餓的，道具都吃光了，把你們拍攝地址甩一個上來，我要給我閨女寄好吃的！]
[終于知道葡萄為什麽一直漲價了，都被小蘋果給吃成了稀有水果。]
[葡萄：曾經我也有一個演員夢，可惜，唉……]
[求導演心理陰影哈哈哈哈哈。]
[導演：莫喊老子，已經原地爆炸！]
藏鈔票找初戀感覺的花絮放上後，評論區更加整片整片的全是關于姜瓷的。
[論鈔票的成名路。鈔票：其實我一直只想當張普通的鈔票，後來一不小心上了鏡還紅了。]
[視鈔票如初戀，世另我，鈔票就是我的愛人我的寶啊啊啊啊啊]
[從今往後，請叫我百元大鈔！]
[人不如錢系列。]
[陸兆：我這麽大個帥鍋還不如那幾張臭鈔票？]
[小蘋果：男人再帥，關鍵時刻，還是鈔票靠譜。]
[人間真實歡脫小仙女哈哈哈哈哈]
之前官宣後，姜瓷的粉絲就一直在逐步增加。
現在這一個又一個歡脫爆笑意想不到的花絮發布出來後，粉絲數幾乎每天都在以幾萬幾萬的速度上升。
尤其姜瓷跟個二哈似的，叭叭叭就把杜子塵一夥慣犯訛錢的巨大陰謀，輕輕松松給曝光的花絮出來後，評論區更是炸了。
[我沒看錯，曝光那個轟動全娛樂圈大陰謀的竟然是小蘋果這個小可愛？！！！]
[姐，牛比，粉你了！]
[小蘋果，給你點贊贊贊贊贊贊贊，一百個贊！]
[閨女，幹得漂亮！]
[你們以為她是無意中曝的嗎？我看我寶明明是世人皆獨醉，唯有她清醒。]
杜子塵一事的花絮播出後，姜瓷的微博關注那裏，又多了幾十個二三線演員，他們還都默默地幫忙宣傳了《詩味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