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兩輛面包車停下車, 走下來四個彪形大漢,個個戴黑色鴨舌帽,露出的大膀子上滿是紋身, 雕龍畫虎的。

本來是很社會很霸氣很狂拽吊的畫風, 估計是刻意要露出這雕龍畫虎的大傍子, 所以他們一人一件白色小背心,不是健身房裏緊身有彈性顯肌肉的那種, 而是弄堂裏端着大茶缸老大爺穿的松散款。

那輕飄飄的布片子就跟白色的旗面似的, 随着夜風揚啊揚。

最前面那個大漢太胖,一走動,飄起的背心下面白花花的肚子就一滾一滾的,跟球一樣,仿佛随時都要掉下去。

姜瓷嘴角抽了抽:“這是滑稽團嗎?”

鄧宇飛看着他們,認同地點頭:“是挺像。”

四個白背心圍過來後, 面包車裏最後又下來一個戴黑色禮帽的矮墩子男,脖子上戴着大金鏈子, 右手上戴一串大顆佛珠的手鏈。

矮墩子走過來, 四個白背心立馬給他讓出道, 他徑直往姜瓷她們的車子走過來。

鄧宇飛推開車門下車。

姜瓷忙喊住她:“我又看了看, 好像不是滑稽團的, 而是壞人, 咱們都不下車,報警!”

這種時候最正确的打開方式就是找警察蜀黍了!

鄧宇飛自信十足:“我看了,那四個人看着人高馬大, 底盤不穩,不是什麽練家子,就算要幹架,再來一打都不是我的對手,老板你就安心在車裏等着,我很快處理好。”

鄧宇飛下車,并把車門反手關上。

姜瓷想到她之前将自己公主抱,覺得她說得也挺有理,沒有再攔她,忙去褲兜裏掏手機報警。

要是幹架她根本幫不到忙,還會給宇飛添負擔。

她迅速拿起手機,剛要撥號,屏幕一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也太不走運了叭?

她又爬到前排去找鄧宇飛的手機,發現宇飛下車把手機帶下去了。

正好宇飛就站在駕座車門口,姜瓷把車窗降下一點,準備讓宇飛借手機給她,就聽到對面站着的矮墩子男人公鴨一樣的聲音:“……杜子塵是老子的親弟弟,你主子把我弟弟送進去吃牢飯,還一吃得吃五年,我們就卸她一條胳膊,你老老實實回車裏去,把你主子交出來,我們大家相安無事……”

鄧宇飛就笑,笑得挺狂,“就憑你們幾個歪瓜裂棗肚腦滿肥腸,想卸我老板的胳膊,開國際玩笑呢?”

那矮墩子被罵氣得不行,和鄧宇飛對罵,鄧宇飛也不退讓,罵戰很是激烈。

車裏的姜瓷把事情聽明白了。

原來是杜子塵的哥哥來尋仇的。

要她一條胳膊還相安無事?她去他吖吖的呢!

等鄧宇飛歇氣的當口,姜瓷将嘴對着車窗上頭的縫隙,用氣音喊:“宇飛!宇飛,把你手機借給我,我的沒電了……”

矮墩子看到車裏的姜瓷,手指一指,激動地吼,“你!就是你!就是你姜瓷,你特麽給老子下車!”

姜瓷不滿了,沖他嚷:“奶奶我又沒喊你,你應什麽應?神經病!”

矮墩子:“……”

這丫頭片子怕不是傻?還沒弄清楚現況,不知道他們是來尋仇的麽,居然還敢罵他吼他,他沒面子的嗎?

他氣得邁着小短腿就跑過來。

才跑幾步。

被鄧宇飛出腿一絆。

咚。

人栽地上了。

頭還撞車上,咣咣撞得可響。

“艹尼瑪,誰特麽絆老子——”

姜瓷心疼地嚷:“你要撞撞別處去,別撞我車,還是新的呢,撞出坑來了怎麽辦,就是修好了也會有疤,多難看啊!”

矮墩子一口老血噴地上。

他一個大活人的腦袋還特麽比不上一輛破車?

這死丫頭,就是找死找死找死啊啊啊!

撞得眼前直冒金星,他扶着車壁想爬起來,可惜車壁太滑,滋溜滋溜的好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他扭頭沖那四個面無表情的白背心紋身大漢怒吼:“你們都是一群死樹樁子嗎?沒看到老子起不來,還特麽不趕緊來扶老子!”

四根死樹樁子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蹬蹬蹬沖過來,七手八腳地把矮墩子提拎起來,又豎好在地。

鄧宇飛懶得再理會這一群豬隊伍,轉頭問姜瓷:“老板,你剛才喊我做什麽?”

“哦,我手機沒電了,找你借手機用一下。”

鄧宇飛掏出手機遞給她:“你是要給誰打電話求助嗎?要求助的話就不用了,我能搞定。”

“不是呀,有你在,不用求助了,我就打電話報個警,他弟弟不是在吃牢飯嗎,讓他們也進去陪着弟弟好了,免得在外面為害人間。”

“還是老板想得周全!”鄧宇飛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就憑你們倆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報警?”矮墩子想仰天狂笑,奈何剛一咧嘴,被撞到的額頭就一抽一抽鈍痛,他想用狂笑來造勢的美好願望只能幻滅,圓胖臉一獰,“把她們給老子抓起來!”

這會兒四個白背心樹樁子圍上前來,在離鄧宇飛還有好幾步遠的地方,自認為兇神惡煞地開始擺陣勢。

鄧宇飛等得不耐煩,一個飛身跳再加掃蕩腿。

嘭。

往後仰倒了一個。

倒地的壯漢似乎好幾秒疼痛神經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開始慘嚎,越嚎越響。

其他幾個壯漢被她神出鬼沒外加快如閃電的神身手給震住了,慫得連連往後退去。

姜瓷都看傻了。

宇飛這也太帥了,瘦瘦高高的一個女孩,竟然這麽能打的?不愧是天生神力!

鄧宇飛踢倒一個後,反過身又是一記淩厲的大長腿掃過去,這次被掃到的是圓肚子。

那麽大只的魁梧壯漢,硬生生地被宇飛一腿掃飛了出去。

圓肚子壯漢驚恐的尖叫聲在風中傳來:““啊啊啊——老大救我——””

鄧宇飛沒有停頓,一鼓作氣又要去收拾另外倆大個。

她的腿剛掃到空中,一個黑漆漆的拇指粗的圓洞口對上了她的雙眼。

鄧宇飛掃起的長腿定在半空中。

矮墩子獰笑:“不是耍帥嗎?繼續啊!看看到底是你的腿快,還是老子的子彈快。”

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姜瓷所有的表情也都僵住。

怪她大意,就該一拿到手機就報警,而不是看着帥翻的宇飛發呆,那樣現在警察都該在來的路上了。

這會兒就算報警,警察也不可能這麽快來救宇飛。

宇飛此刻身處險境是她的責任,不能讓她折了命。

自己是穿書的,說不定是死不了的,頂多又穿別處去了。

她毫不猶豫推開車門跳下去,嗖地沖到鄧宇飛面前,用自己的額頭擋在宇飛面前,“你們要找的是我,放她走。”

姜瓷速度太快,鄧宇飛一時都沒能捉住她。

矮墩子陰陰地冷笑:“沒錯,剛才要找的是你,可她現在踹傷了我的兄弟,這債老子可得一筆一筆都讨回來,都上老子的面包車,不聽話老子就崩了你們!”

宇飛湊姜瓷耳邊低聲,“老板,你快回車裏去,你躲不開子彈,我可以!”

“啊?這樣啊。”原來宇飛可以躲開子彈,姜瓷安心了,也壓低聲音,“那行,我再跑回車裏去,你也快跟上車,我們開車跑。”

“行。”

“少特麽廢話,趕緊上老子的車!”矮墩子不耐煩,就不能尊重下他報仇的事業麽,一點都不怕也就罷了,還他麽擱那閑聊,當他是來請她們去吃飯啊?他又催旁邊的白背心們過來抓她們。

鄧宇飛扭身便要拉開身後的車門,送姜瓷回車上。

眼前驀然一道黑色的光影掠過。

一輛黑色锃亮的車子似橫空落地,就在矮墩子身旁急剎而住,車子攜帶的疾風把矮墩子衣裳都鼓成風機,他拿着木倉的手臂都抖了幾抖。

車門開,一身純黑西裝的季容卿走出來。

男人高大挺拔,冷臉如霜,氣場迫人。

鄒正也緊跟着出了車子,看到拿着木倉的矮墩子,他對季容卿道:“老板,是杜老先生的大孫子杜子通,應該是為他弟弟杜子塵入獄一事來的。”

鄒正記憶力非凡,杜衡是著名的老藝術家,到兒子這一代從商,生意做得頗是風生水起。

商場上但凡做得有些起色的,或多或少都與Z城季家有些生意往來,杜家也是一樣,有不少大項目全部仰仗的就是季氏集團。

季容卿目光擱到矮墩子手裏握着的東西上。

哐當。

矮墩子手裏的木倉掉到了地上。

從季容卿一出現,矮墩子就跟見到來索命的地獄使者一樣,臉都吓白,端着木倉的手臂就跟篩糠一樣,就抖啊抖,一直抖個不停,木倉自然就拿不住了。

鄒正能識得杜子通,是因為他記憶好。

而杜子通一下子能認出季容卿,純粹是因為深烙在骨子裏的忌憚和恐懼。

但凡混跡商圈裏的人,誰敢不識季家幾位爺?

敢不認識季家爺的,除非不想在這片土地上混了!

杜子通自小胡作非為不服家裏人管,杜父就擔心他哪天一不小心惹到不該惹的人物,把整個杜家都給賠進去時就後悔晚矣。

于是,杜父特地把商圈裏連媒體都不敢拍的,幾位頂級神秘大佬的相片,全部拿給杜子通記背。

光是季容卿的相片杜子通就記了三天兩夜。

雖然季容卿長相出衆,但杜子通那尿性記憶,連着看了兩天還是記不住,他爸把他一頓死捶,死捶一頓後讓他繼續記背。

記半天後,再來問他記住了沒?還沒,那好,再捶。

真的就是往死裏捶的那種,就跟不是親生的一樣。

就為了記住季容卿的長相,杜子通生生被捶得小半月沒能下床。

自此後,別說見到季容卿本人了,就是不經意間看到他一個背影,一張照片,杜子通都忍不住寒毛倒豎,怵得直哆嗦。

而此刻面對的不再是季容卿的照片之類,而是季容卿本季啊。

矮墩子能不怵麽?

他還能硬撐着沒有當場被吓暈過去自己都覺得相當不錯了,但七魂六魄早已經吓飛了一半。

季容卿深邃冷銳的目光擱在他慘白的臉上,語氣不疾不徐,卻毫無溫度,“所以你是為你弟弟,來找我公司的藝人尋仇?你要殺了她?”

‘我公司的藝人’幾個字,成功地讓杜子通剩餘的魂魄都拍飛。

季家什麽時候涉及娛樂業了?為嘛他不知道?是老爸沒告訴他嗎?那個老不死的啊啊,是要一連坑死他兩個親兒子麽?!

杜子通額上冷汗直冒,驚惶地舉雙手呈投降狀,“沒有!絕對沒有!我怎麽敢動您公司的藝人,這是假的,我就是和她們鬧着玩的,不信您看——”

生怕季容卿誤會,杜子通将木倉口對向一邊沒人的地方,按下槍膛。

路燈下,木倉口呲的一聲,射出一條弧線,那弧線,是水。

姜瓷:“……”

鄧宇飛:“……”

三個一直以為杜子通玩兒的是真家夥的一衆樹樁子小弟:“……”

老子們當你是老大,你特麽卻在當幼稚園園長嗎?

自從跟矮墩子以來,稍不順從狗日的就來一句要崩了他們,還真把他們給唬住了,以為杜子通拿的是真玩意,一點玩笑都不敢跟他開。

搞半天,就特麽是杆噴水的水木倉,你好歹弄杆獵槍都比這個有氣勢呢。

瞬間覺得自己的智商和人格都被污辱到了,一個個眼睛發紅地瞪向杜子通。

杜子通将他們那些死亡凝視全部自動忽視,繼續努力跟季容卿解釋,“這是水槍,我都是吓唬人的,我可不敢私帶木倉支,更別提殺人了。”

季容卿面無表情,“不管是不是真貨,你和你的人吓到她了。”

“我錯了!我現在就道歉,兩位小姐要我們怎麽道歉都行——”

“晚了。”路燈下,季容卿冷白英俊的面容滲着冽冽寒意,“公了還是私了,你自己選。”

杜子通一聽還有私了的機會,擡手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聲音似脫力般的發虛,“行,季總您發話吧,要我賠多少都行。”

杜子通很爽快地選擇私了,總好過賠命坐牢之類。

“好。”季容卿擡手招過小區崗亭裏的保安,讓保安幫忙介紹一個小區裏沒有人的空場地。

尚品花園的園區綠化不是季容卿經的手,因此對小區裏的區域設計并不清楚。

小保安第一次幫大老板做事,很是貼心殷勤,告訴他,小區後面的游泳池今天換水不對外開放,那裏場地大,今晚也沒人。

“好,就去那裏。”季容卿帶頭,在保安的帶引下,進小區,去游泳館。

杜子通不敢不從,四個白背心雖然沒見過季容卿,但看人看氣場,這人一身貴氣,一看就是他們這種社會小喽羅惹不起的大佬,于是都想趁機開溜。

杜子通看他們要溜,擔心把人放跑了惹惱季容卿,一個一個地連踹帶踢外加用自己家裏的勢力來威脅,總算把他們也都帶去游泳館。

對于季容卿突然提出要換場地,姜瓷和鄧宇飛表示有些懵。

這會兒小區門口的停車場上也沒什麽人,就算是要私了這件事,就在停車場上談不也一樣麽?

看他們都進去了,姜瓷和鄧宇飛也忙跟進去,想着如果要幫忙的話,還能多兩個人。

季容卿一邊走,一邊慢條斯理地解開西裝扣子,把西裝外套脫下來,頓步,回過頭看到姜瓷,對她招了招手。

姜瓷忙屁颠屁颠跑過去,一臉谄媚笑:“老板,您說,您說。”

現在不只是季大資本家季吸血鬼,還是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厚待些的。

季容卿沒說話,把脫下的西裝遞給她,而後又扯了領帶,也遞給她。

原來是要她幫着拿衣服,小事一樁。

也是,他在車裏屋裏冷氣都很足,穿西裝戴領帶什麽的不覺得熱,這會兒要在外面談判,肯定得需要不少時間,一直穿着這些是挺熱的。

她乖乖地拿着他還帶着體溫的西裝和領帶,小跑步地跟上已經又往前走去的季容卿。

他腿長,幾步便走出了老遠。

遠遠地,姜瓷看到他進游泳館的門時,又解開了襯衣領口的扣子。

鄧宇飛瞧出些門道,跟姜瓷咬耳朵:“我怎麽覺着大老板像是要幹架啊?”

“怎麽可能,他就是太熱了,大夏天的在戶外穿這麽多能不熱麽?剛才都已經說好要私了,那肯定就是要談些賠償的事,讨價還價這種事最費時間了,大老板應該是怕談中暑了,這才脫西裝解領帶的。”

季大資本家最擅長的就是金錢談判了,這矮墩子親手将把柄送到他手裏,季大資本家還不得下狠手宰死他。

鄧宇飛聽完姜瓷的解釋,覺得好有道理。

大老板那種矜貴優雅從容沉穩的人,怎麽可能動手打人,哪怕想破腦袋,都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太違和了。

揍人幹架這種事,還是她做起來比較沒有違和感。

兩人走到離游泳館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時,突然就聽到裏面一陣響聲。

嘭嘭嘭。

是激烈的打鬥聲。

姜瓷一開始還不相信,再豎起耳朵一聽,可不就是在打架麽。

不是說好私了,只需要談判下賠償價格的麽?怎麽一進去就幹起來了?

她急了,“完了完了,肯定是死‘肚子痛’進了游泳館就變卦,不肯賠償我們的精神損失,仗着人多在裏面揍老板他們了。”

鄧宇飛表情一凜,“我進去幫他們!”

“嗯嗯,我也去幫忙,人多力量大!”姜瓷一邊撒開兩條細長腿跟着跑,一邊把季容卿的西裝系自己腰上,領帶也挂自己脖子上。

鄧宇飛大步上前,單手利落地推開游泳館的玻璃門。

下一秒,她生生收起邁進去的長腿,目瞪口呆地盯着裏面,傻了一樣。

姜瓷小跑步跟過來:“怎樣了?怎樣了?該不是老板都被他們揍毀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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