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厲琅峰

淩行夜出了房門,在走廊處撞見迎面走來的唐姚玉,他見其身着一襲白袍,上繡有的細密花紋與戰司袍相似,腰系藍帶,繡有掌字,微挑了挑眉,“掌司凡,不錯。”

唐姚玉微微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活着,兄長若是知曉,想必會很高興。”

“唐景修?”淩行夜眼睛微眯,回憶了番,漫不經心的應了聲,随即兩人陷入詭異的沉默。淩行夜向來話少,唐姚玉更是九洲有名的冰美人,不喜搭理人,于是兩人相視片刻,徑自交錯離開。

不過淩行夜走之前,還是提醒了聲:“你體內魔氣未除,可等靈力完全恢複後再走。”

唐姚玉道:“我本意如此。”

淩行夜聳肩,走下階梯,來到一處庭院,見烈陽高照,便把七寶放在露天石頭上,讓其感受一番日光浴,自己則倚在陰涼的樹下,把玩着邪刃。

蘇家是享譽九洲的陣法世家,掌管九洲諸多要塞的陣法,在當今大陸,無愧為陣法第一家,獨創的各類陣法也是諸方争搶之物,但是有幾種陣法他們是絕對不會外傳,其中一個便是梭地陣,此陣只會在蘇家直系子弟身上出現,其他人,就是搶破腦袋,也難窺一二。

而蘇溪婉,便是蘇家當代家主、掌司尊蘇立仁之女,往日他雖未見其用過梭地陣,但是若是她,有梭地陣也不足為奇。

淩行夜的視線落在七寶身上,如今,他雖十之八九的确實秦泛舟的身份,但真正能讓他放心無疑的,還是得靠七寶來判斷。

不遠處的假山後方,突然傳來一陣急躁的腳步聲,伴着一群人的嚷嚷鬧鬧,其中有個男子的渾厚嗓音最為明顯。

“那臭小子難得寫信給我,問候我的身體,幫中事宜,豈不是在向我暗示,他想他老爹我了!我若不來看望看望他,他怕是又要黯然神傷了,哈哈哈!”

“幫主,你還會個四字詞了呢!什麽時候這麽有文化了!”

“還不是那小子留下的書,我閑來無事,随便翻了翻,這不,立馬撿幾個詞,說不定你幫主我,還是個讀書的料呢!”

“啊哈哈哈,幫主又說笑了!”

淩行夜直起身,望了過去,一行人皆是風塵仆仆的模樣,領頭的男子穿着獸皮甲,裸着臂膀,腰間佩着一把大刀,身形高大粗犷,頸脖處有道大疤,直劃過喉嚨,想必也是經歷過一番死裏逃生。他身後的人則形色各異,此時皆是哈哈大笑,看上去甚是歡悅。

一行人剛踏進園子,便見到淩行夜的身影,其他人雖疑惑,但是也沒當回事,厲琅峰卻是眉頭一皺,擡起手做了個停的姿勢。其他人沒見過,但他可是知道,那身玄袍金縷袖象征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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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主,怎麽了?”一手下在身後道。

厲琅峰未答,而是面帶警惕,揚高聲音道:“閣下是誰,為何出現在小兒府中?”

淩行夜收起邪刃,道:“淩行夜。”

厲琅峰盯着人半響,突然眉宇一顫,秦曜當年有一個養子,從九洲得來的消息中,時常會出現此人,據說他加入戰司,後成為名震九洲的佐銀絕,但是,不是十年便身葬海域了嗎?!

“你來做什麽?”厲琅峰右手搭在刀柄處,悄然捏緊,冷聲道。

淩行夜微揚下巴,道:“我有問題要問你,讓你的人離開。”

厲琅峰心裏的不安感更強,隐隐猜出淩行夜的意圖,他一擺手,示意人都下去。待只剩兩人時,他冷哼了聲,“佐銀絕有何貴幹,直說吧。”

“二十六年前,蘇溪婉是不是逃到這裏了?”淩行夜手指微緊,盯着厲琅峰,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神情的變化。

“是啊。”厲琅峰估計淩行夜早把他的底料調查得一清二楚,于是大大咧咧地承認了,“不過人來了就死了,念着往日情分,我找了個幹淨的地把她埋了。”

淩行夜抿了抿嘴角,手掌緊攥,沉聲道:“她腹中的胎兒呢?”

“噢,讓我想想,她當時确實懷有身孕,近乎臨盆之際,但是,”厲琅峰話音一頓,擡起眼皮,道:“她受傷過重,與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齊身死了!”

“不可能!”淩行夜眼睛微眯,向前走去,帶着逼問的意味道:“秦泛舟是誰,他是不是秦曜之子?”

厲琅峰陡然大笑起來,片刻,嗤笑了聲,“佐銀絕怕是得了妄想症吧,他雖姓秦,但那是我為了祭奠亡妻秦彎彎,所以給予他的姓氏,與秦曜有何幹系。”

“那蘇家陣法作何解釋?”

厲琅峰表情一僵,暗自罵了聲沒心眼的臭小子,不是告訴他,別在外人面前把卷軸拿出來麽!

他表面則一揚頭,擺出一副市井無賴的模樣,“我替蘇溪婉料理了後事,怎麽也得拿點報酬,見梭地陣不錯,便拿來交給我兒子,有什麽不對嗎?”

淩行夜雙眸微冷,耐心快被消磨幹淨,壓着聲音,警告道:“厲琅峰,你最好對我說實話。”

“佐銀絕是要出手嗎?那可別,小的雖是靈皇,但是萬萬比不得佐銀絕你啊!”厲琅峰一口一個佐銀絕,陰陽怪氣的叫着,當今大陸誰不知道,這是帝太後親賜的稱號,代表無上榮耀,但是在他看來,卻是無比諷刺。

淩行夜沉默,他自然不會出手,不論其他,單是厲琅峰将蘇溪婉好生安葬,沖着這份恩情,他就不會傷人,即使他現在,真的有殺人洩憤的欲望。

“喲,威震九洲的佐銀絕這是怎麽了?”厲琅峰嗤笑道,但是任他怎樣出言挑釁,淩行夜都未作回應,半響,他也覺得甚沒意思,但是心底有股無名火,不發洩出來就是不甘心。

“我只想知道秦泛舟是不是秦曜之子?”

再次聽到淩行夜這麽問時,厲琅峰握着刀柄的手一提,将刀身拔了出來,一把插在地面的石板中,冷笑道:“我說了不是。怎麽,着急啦?早幹嘛去了!秦曜身葬南崖時,你在哪?秦家遭魔焰焚燒,蘇溪婉被困其中的時候,你又在哪?秦家出事至如今,整整二十六年,你在做什麽?成為名聲赫赫的佐銀絕,多威風啊!在你榮譽加身、權利滔天時,怎麽不想想,屍骨未存的秦曜,埋在冰冷地墓裏的蘇溪婉!”

淩行夜抿嘴,淺淡的眸子流露出些許波動。

當日,秦曜身葬南岸的消息傳回帝洲,他立刻從淵古學院趕回秦家,但是府邸已經陷入一片火海,全是魔焰在燃燒跳躍,周圍聚集着大量掌司,攔着圍觀衆人,商量着怎麽滅去魔焰,但是沒有一個人,闖入救人。

他沖進去後,在秦曜夫婦居住的房間內,發現一具已經燒得不成形狀的人體,頭部戴着翡翠琉璃釵,他看了一眼,知是蘇溪婉的侍女,便繼續去尋蘇溪婉身影。最後在秦家祖祀堂中,發現散落脆裂的靈石,以及陣法的痕跡,猜測是蘇溪婉運起陣法逃了,但他不知蘇溪婉以及腹中的胎兒去了哪裏。

當時魔焰肆掠,他抱起滾落在魔焰中的靈獸蛋,從府邸退了出去,之後,經過漫長的一天,待魔焰撲滅時,秦家已經被燃了個一幹二淨,裏面所有的痕跡消失,衆人将那侍女當成蘇溪婉,因為佩戴着翡翠琉璃釵,只有淩行夜知道,那是前晚蘇溪婉剛賞給侍女的,但是他沒告訴任何人。

他一如既往的去淵古學院,一如既往的當個沒事人一樣,不過沒過多久,身邊多了個靈獸。

之後,秦曜逝世不足半月,第十六代姬帝姬火楓隕落,九洲陷入更大的動蕩中,剛出世不滿數日的第十七代姬帝姬紫煌無法掌權,其母胡莘·潇瀾封為帝太後,暫代掌權,維護九洲安穩。

秦家出事後的前幾年,他沒有任何動作,當時有很多勢力在盯着,其中他察覺到最深的有三股勢力,一個來自帝宮,一個來自渡雪洲,最後一個則怎麽也挖掘不出。

待他入戰司,建立自己的勢力後,暗地派人去查九洲各地當年出生的所有嬰童名冊,搜索了近百座城池的同齡人,但是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蘇溪婉與腹中的孩子宛如沉入海域的銀針,再未有所蹤跡。

淩行夜揉了揉眉心,微吸口氣,道:“你不告訴我也無妨,待七寶醒來,我自然會知曉。”

厲琅峰心下一驚,“七寶是什麽東西?”

淩行夜指向趴在石頭上,全身浸入日光,正散着淡藍光芒的七寶,說道:“你應該知道,秦曜是大帝後裔,秦封大帝有個契約靈獸,七寶,便是那契約獸的後代,它體內保留有契約之力,對于契約主的血脈,你說,它會不會認錯呢?”

厲琅峰臉色猛地沉了下去,半響,他冷笑起來,“誰知道這個小畜生什麽時候醒,若隔個一兩百年,佐銀絕大忙人,莫不是還要在這北荒久待不成?”

無人察覺到,小畜生一詞出來後,七寶軟噠噠的耳朵陡然顫了顫。

淩行夜轉身将七寶抱起,認真道:“我确實打算如此。”

厲琅峰氣極,指着人大喝道:“你愛待就待,但是秦泛舟是我的兒子,你別想搶!還有,帶着你的人滾出這裏,自己找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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