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唐景修

周錫業挺直脊背,面色冷然,三司尤其禁止內鬥,只要淩行夜出手傷人,他便有足夠的理由,将其扣押在暗司內。

他手掌微擡,準備下令。身後衆暗司臉色緊繃,蓄勢待發,場面一時安靜異常。

忽然,四周靈氣顫動,以淩行夜為中心,泛起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霎時席卷開來。

淩行夜猜到來人,眉梢輕挑,站着沒動,下一刻,一只手勾上他的肩,披散的黑發自空氣蕩過,搭在他的肩上。

暗司中人忽地神色肅穆,站姿筆直,盯着來人,帶着敬畏與狂熱的崇拜之色。

緋色長袍,金縷暗袖,暗司之絕。

秦泛舟望着來人,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腦海中閃過小紅袍三個字,情況好像有些不妙。

“淩,”低沉的聲音響起,唐景修緩緩擡起頭,露出一雙冷厲的眼睛。

他對着前方的暗司衆人,唇角勾起一抹邪笑,“告訴本絕,你們在做什麽?”

衆暗司人神經緊繃,打起十二分警惕,嚴陣以待,不敢做出絲毫回應。

當今暗司五絕中,除了早已成名的金花絕外,風頭最勝的便是這位絕!

三司中,如果說戰司是九洲對外的一把明劍,那麽暗司,便是九洲對內的一柄暗刀,而且這把暗刀,掌握在當權者手中。

在暗司,拼得就是誰手段狠辣,當年柳拂葉便是憑借将洛家一夜滅門,雞犬不留,而震驚九洲,得了金花絕的名號。

如今唐景修雖未做過滅門之事,但是凡他經手,皆是一片死寂,幹淨利落,手段之狠,絲毫不遜于金花絕。

“回答本絕。”唐景修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簾壓了壓,擡起左手,胸膛前懸挂的小型黑塔霎時亮了起來。

周錫業心底叫苦不疊,怎麽也沒料到這接骨眼上,來了個這麽麻煩的人物,而且瞧着模樣,似乎還與淩行夜交情甚好。

Advertisement

眼見唐景修準備動手,他硬着頭皮站上前,行禮道:“我等在此,捉拿尚且還是戴罪之身的佐銀絕。”

唐景修隔空出手,四周靈力驟緊,轟然将周錫業扇倒在地。

他站直身子,手負身後,一身緋色長袍,猩紅刺眼,“誰給你的命令?不說個所以然,暗司刑室,怕是少不了你的身影了。”

唐景修轉身,望向一臉忌憚的喬淵和喬有意,表情似笑非笑,“你們又在做什麽?勾結我暗司嗎?”

“切莫血口噴人,何時勾結暗司了!”

喬有意喝道,誰不知道他表妹胡莘·潇瀾,最忌諱三司牽扯過甚,暗結黨派,唐景修想往他腦袋扣髒帽子,他可不答應!

唐景修聲音沉了幾分,“沒有最好。”

他的目光落在周錫業身上,一字一句道:“既然我來此,荊幽洲暗司即刻起,便由我接手,你只需從旁輔助,明白嗎?”

周錫業臉色鐵青,從地面站起身後,低垂着頭,應了聲是。

淩行夜将一團紙扔給唐景修,聳肩道:“你來的正好,這些爛攤子交給你了,呈報給帝宮時,記得囑明,紅綢鋪等地雖毀于我手,但事出有因,并且,去過掌司狀告!一絲不茍地走完了所有程序,所有別來找我麻煩。”

唐景修打開掃了眼,嘴上說道:“什麽時候你學會守規矩了,當真稀奇。”

“管那麽多幹嗎。”淩行夜回了句,擡頭看了眼天色,已經是後半夜,他伸手撤了秦泛舟周身的結界,“我們該走了。”

秦泛舟早覺得甚是疲憊,聞言湊上前,趴在他肩上,神色萎靡地打了個哈欠,“太好了,我都要困死了。”

淩行夜側頭,道:“那你繼續困着,今夜是沒睡的了。”

秦泛舟驚訝,“為什麽?”

淩行夜抛了抛手中的傳音玉,唇角輕揚,“因為你會很興奮。”

秦泛舟微微睜大眼睛,興興興奮?!

他心裏敲起小鼓,有些做賊心虛,難不成昨晚被發現了?

淩行夜揚起傳音玉,道:“星雨旗我幫你借到了,你不是想用它,給北荒來個風調雨順麽,寧朝陽正帶着它從帝洲趕來,估計明日便能趕到。”

秦泛舟愣了愣,只覺心底被暖得一塌糊塗,從未想到,他随口一句話,淩行夜都會記在心上。

他敏銳的察覺到,淩行夜待他與旁人不同,但是,除了他救過他這一理由外,再也找不出其他原因。

當然,他也有那麽點異想天開,比如······咳,淩行夜也喜歡他,雖然這個可能性渺小得像顆塵埃,但是他想想,還是倍開心。

七寶立在夜朗月肩上,眯着眼睛,見秦泛舟露出的笑容,莫名覺得慘不忍睹。

幸好,秦泛舟沒靈力,否則它就要認他為主了。

笑容燦爛得像個傻瓜的人,才不要讓他當它主人呢!

哼,它七寶,喜歡深沉、內斂、狂霸叼的主人!

唐景修向衆暗司人交代完,淡淡地看了眼一旁的掌司後,便向淩行夜走去,開口道:“許久未見,今晚喝幾杯怎麽樣?”

淩行夜挑了挑眉,疑惑道:“你不是從不喝酒嗎?往日死灌都不咽下一滴。”

唐景修眼簾微垂,“那是以前。”

淩行夜點了點頭,琢磨片刻,道:“在哪?”

唐景修唇角輕笑,“暗司,畢竟此處都不是我倆的地盤。”

幾人選了個幽靜的庭院,坐在石桌前,唐景修斥退了其他人,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紫玉壇,上面刻着幾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伴着光線的明暗,呈現不同的形狀,搖曳身姿,栩栩如生。

淩行夜眼眸一亮,唇角帶笑,“竟是醉月,師兄親手釀制的酒中,我最喜歡的便是此種,可惜過程繁瑣,師兄不願多釀,你倒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唐景修擡手将紫玉壇遞給淩行夜,“近十年來,堂兄的醉月被我一掃而空,我存了不少,絕對夠你喝個痛快。”

淩行夜挑眉,被自己倒了杯,端着玉壇的手搖了搖,眉眼含笑,對秦泛舟道:“喝不喝?”

秦泛舟本欲拒絕,畢竟從小到大就沒沾過酒,但是聽淩行夜這話,帶着十足調侃意味,似是料定他不喝。

他一把奪了過來,硬氣十足:“喝啊,還用問嗎?!”

七寶蹦到秦泛舟跟前,按住酒壇,語重心長道:“泛泛,醉月可厲害了,本神獸當年舔了口,都醉得不省人事,你可要考慮清楚!”

秦泛舟将七寶彈開,滿不在乎道:“別搞得像我在飲毒般,不就是酒麽,怕什麽?”

七寶摸着屁股,癟了癟嘴,“切,不聽獸言,等喝醉了,本神獸才不理你呢。”

夜朗月将七寶抱了過去,站起身道:“反正沒我倆什麽事,走,我們去逛逛。”

七寶回憶起往日見他們飲酒時,自己便甚是無聊,于是點了點頭,跟着夜朗月去別處晃蕩。

半個時辰後,夜朗月與七寶轉悠着回來,瞠目結舌地望着跌坐在地上,扶着座椅的秦泛舟。

怎麽回事?!

他們走時,秦泛舟還友好親切地向他們招了招手呢!

淩行夜揉了揉眉心,醉月性烈,修靈者用靈力一消便沒了,但是秦泛舟沒這能力,他先前不過跟唐景修說了兩句,回頭看,秦泛舟已經這幅模樣了。

他蹲下身,好說歹說半響,秦泛舟硬是不起來,态度強硬堅決,與平日的溫和,簡直判若兩人。

淩行夜見夜朗月等人回來,吸了口氣,壓着想揍人的沖動,繼續好言相勸道:“你不讓我拉,那就自己起來。”

他本還想問問唐景修一些事,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先把這磨人的小子解決了!

秦泛舟揚起頭,眉宇微顫,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迷離飄忽,盯着淩行夜半響,陡然哼了聲。

“別理我,你們繼續聊啊,理我作甚?讓我自生自滅!”

他說着,垂下頭,抱着座椅不撒手。

淩行夜揉着手心,想揍人怎麽辦?

重複了十幾遍,他耳朵都快聽出繭了!

他抓在桌邊的手,已經青筋暴突,但仍強耐着性子,咬着牙,溫聲哄道:“不聊不聊,你先起來······再不起來,我他麽就來強的了!”

他說着,伸出手躍躍欲試,思索着,是先把人拎起來呢,還是直接打暈呢?

秦泛舟嘴角微抿,悶聲道:“反正我是個凡人,抵抗不了······什麽用都沒有,你動手吧。”

淩行夜表情一怔,心底的火氣霎時煙消雲散,他眼簾半垂,望着秦泛舟,心下微疼。

若非當年之事,秦泛舟本該如帝洲的那些天之驕子般,進最好的學院,享受最好的資源,受盡萬般寵愛。

而不是像現在,靈根受損,再無修靈之能。

雖說他是大帝後裔,若是覺醒帝脈,便能重塑靈根。

但是帝脈覺醒,本就玄乎至極,據說只有兩種覺醒可能,一種是悟道,自然覺醒,一種便是受到強烈的刺激,強行覺醒。

近萬年來,姬白秦三族大帝後人中,只有一名成功覺醒了帝脈,那人便是秦曜。

而他的覺醒,是在帝洲危在旦夕,本身也已近乎死亡之際,突然覺醒。

但是,尚且不說其他,秦曜至少本身是個修靈者,秦泛舟卻是靈力全無,想要覺醒帝脈,更是難上千萬倍。

秦泛舟此生,能夠修靈的機會近乎為零。

所以淩行夜想着,讓秦泛舟安穩地渡過這生,随心所欲地活着,便是極好。

想去淵古學院九重書閣,他便帶他去,想要星雨旗,他便幫他拿,來日······若是有子嗣,看在他面子上,他也會幫忙照顧一二。

他一直如此想,但是今日聽秦泛舟如此一說,還是有些心疼。

微嘆聲後,淩行夜蹲坐到秦泛舟身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語氣柔和些,“你想在坐,我就陪你在這坐,滿意了嗎?”

唐景修撐着下巴,望着這幕,陡然輕笑了聲,“淩,你認真的?”

“當然,我何時說過假話。”淩行夜漫不經心地回道。

唐景修笑容漸沒,盯着秦泛舟,劍眉緊蹙,若有所思。

在萬衆矚目的情況下,秦泛舟終于揚起深埋的頭,左右茫然地看了圈,最終把目光鎖定在淩行夜身上。

他微擡下巴,眯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無比真摯道:“你親我一下,我就起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