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好吧,第二封信也平平無奇,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我的祖先頻頻對一位友人提起病重的母親,但是不妨礙我繼續打開第三封信。

這封信的字跡愈發潦草,甚至有了些焦躁,或是不易察覺的悲痛,如同紙張邊緣淩亂的墨點,雲霧一般籠罩在我心頭。我不由得攥緊了挂在胸前的玉觀音,那是我第一次嘗試雕刻的作品,溫潤冰涼,剛好能平複惴惴不安的心情。

啊,邱永泉,他,依然喋喋不休說着他的母親——

“瞿光兄啓:

我最近吃不下東西,一直呆坐着,看屋裏的紅綢還沒來得及拆下,很快又要挂上白的,非常不詳的顏色。可我無法可施,母親已經注定要離開我,我親手刻了一支玉簪留在她枕邊……啊,我的妻子膽小寡言,也不會料理家事,我便不肯讓她照顧母親。不過,她和母親完全不同,完全不同。若你打算娶妻,還請多考慮考慮,不要像我這般。

邱永泉”

沒關緊的窗戶忽然被風吹動,我猛然回神,才發現電視裏的人換了一批,臺詞依舊令人牙酸。我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一邊抱着剩餘的信細細翻閱。邱慶才曾提過,裏面有些讓人心裏一沉的東西,像滿地的鮮血,或者腐爛的屍體。當時我不以為然,現在倒是稍微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結果,下一刻,我還是被紙上那洋洋灑灑、似乎陷入瘋狂的字吓到了。

“瞿光兄啓:

自母親下葬那日起,我時常不能入寐,一閉眼,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那麽美,年輕時在畫舫裏跳起舞來,能讓文人雅客為之癫狂,留下無數缱绻詩篇。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那支簪子我給了妻子,讓她每天戴上,然後在房內走動,仿佛母親還在我身邊。母親還來不及看一眼她的孩子,看一眼我為她雕刻的那尊玉人,便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只覺心如刀絞,寫下這些的時候,淚水打濕了宣紙。瞿光兄,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望你早些回信。

邱永泉”

已經接近淩晨,窗外的燈光逐漸黯淡,但我長久地坐在地上,一時想不起困倦。心中突然有了個猜想:我的祖先,似乎對母親非常依賴,有種超越母子關系的戀慕。不然,字裏行間的纏綿意味便沒有了來由——我開始覺得手裏的信有些燙手,像能從中窺視一些什麽——但我已經沒辦法停下,因為裏面出現了一個我無比在意的細節——

一尊玉人。

以我的祖先的母親為原型的玉人。

一瞬間,我想起了很多,例如前文不停出現的玉簪,例如邱慶才房裏那一排沒有臉的雕像,例如例如家族裏宛如融化在血脈當中對玉的嗜好……正如邱慶才那日所說,我們的祖先最初癡迷起玉石,應該與他的母親有關。我越發疑惑,并且越發着急想要找出邱慶才自殺的真相。

而信,只剩下兩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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