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是他卻突然哭了:“王昇,我愛你,今天是我生日,你卻跟別人在一起,你把我當什麽了?”
王昇蒼白着臉站在那裏:“我不認識你這個瘋子,你快滾出去。”
十八、
鄭麗問王昇,他說的是真的嗎?
王昇跪在她腳邊,一邊哭一邊說:“我是被他勾引的,我是一時糊塗!”
王昇被鄭麗踹了一腳。
她哭着說,你這個騙婚的同性戀、窮瘋了的鳳凰男,你怎麽不去死?
她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王昇在宿舍潦倒的跪了一夜。他想,我不能這麽完了!但是他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他突然恨起了蔣少夫,是的,是蔣少夫。都是他,都怪他,全部都是他的錯。
他跑去找蔣少夫,他不顧蔣少夫頭上的傷,他打他:“蔣少夫,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跟你有結局的!你這個窮光蛋!你自己窮到死吧!不要把我也拉下水!”
蔣少夫終于終于忍無可忍,他抓住王昇毆打他的手,惡狠狠的說:“王昇,我終于看透你了!既然你無情,那就不要怪我無義!”
十九、
蔣少夫一生做過很多事,但是最後悔的事只有一件。
他出于一時的激憤去報複王昇,這個他愛的男人,卻沒想到毀掉的是王昇的一生。
蔣少夫不知道王昇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蔣少夫在經歷了三個失眠的夜晚後,回到了父母那裏。他決定做回他的富家少爺,放棄當一個自由自在的窮光蛋。
幾天之後他找了一撥醫鬧,砸了王昇上班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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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将王昇跟他做愛的豔照寄回了他的家鄉。
蔣少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只是覺得對于王昇而言,工作和家庭都比自己重要,那麽他就毀掉王昇的工作和家庭。
那自己就是王昇最重要的人了。
二十、
王昇被鄭麗辭掉婚事的事,以光速在醫院內部傳播。
他接到鄭麗電話的時候是夜不能寐的淩晨。他盯着單身宿舍的天花板,感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灼燒。
一種深沉的恐懼感密密麻麻的從空氣上方壓下來,壓得他渾身冰冷,無法呼吸。
醫院裏議論紛紛,他走到哪裏似乎都有人盯着他看,議論他,嘲笑他。嘲笑他山雞變鳳凰,嘲笑他自不量力攀高枝,嘲笑他被人一腳踹飛。
他想躲起來,于是他躲在黑暗的小雜物間裏,一點也不想出來。
他腦子一片空白。
兩天後他被調離了原先的科室,去了急診。
王昇突然感到絕望,一陣深沉的絕望。他的導師不再看他,甚至連一眼都不願意給他——無論他怎麽解釋,怎麽求情,對方也将他視作一團狗屎。
也對,是他出軌,還是出軌的男人。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他魂不守舍的待在急診室,魂不守舍的出診。魂不守舍的被急診室主任劈頭蓋臉的罵。
然後他魂不守舍的被一群醫鬧往死裏打。
醫院以醫療事故為借口将他開除了。
二十一、
蔣少夫再次見到王昇是在兩年後。很巧。
他自己坐在車裏,對方慢慢穿行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交通擁堵的路上不停的有司機因為王昇而按喇叭,高聲叫罵,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瘸一拐的走着,駝肩蹋背。
二十二、
王昇從家鄉奔逃而出。
搬進城裏小洋樓的他的父母打了他,劈頭蓋臉的打。
還有他的三個姐姐,也一邊哭一邊罵他,罵他不争氣。
腦子一片空白的王昇被打得口鼻竄血。
他跑了出來。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跑的那麽快,他以前體育還好,但是沒有那麽好。他跑過了一個又一個街道,跑過了一個又一個大樓。他慌張的随口報了一個地名,慌張的買了一張車票,他慌張的跳上車,去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
那個城市離着王昇工作的城市很近,王昇覺得哪裏很寧靜。
王昇在那個城市的海邊看了三天的大海。
從白天看到晚上。白天有海鷗和碧海連天,晚上有明月和星光璀璨。
第四天的淩晨,王昇醉醺醺的爬上了一座樓,他以為是三十層,其實只有三層。
他從上面跳了下去。
二十三、
蔣少夫找了王昇兩年,瘋了似的找,但是他卻找不到王昇。他突然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他,他充滿惡意的對王昇說:你這種人渣怎麽不去死?
他突然害怕王昇真的去死了。
蔣少夫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認出他的。但他還是認出了他。
他一瘸一拐,他蓬頭垢面,頭發成結,一臉塵埃。他半縮在破爛衣袖裏的手指已經扭曲變形。
他從馬路的那一邊走到了馬路的另外一邊,去翻找垃圾桶裏的食物。他變得有些浮腫,五官皮膚都是青色的。
蔣少夫看到他的時候只覺得兩眼發黑,如果不是有人撐住他,他幾乎以為自己要當場暈過去。
王昇已經記不得他了。
其實王昇誰也記不得了。
他從樓上跌下來,傷到了腿和手。幸好他手上還是有存款的,他沒有完全治好便跑了出來。
但是手壞了。手真的壞了。
他拿不了手術刀了。
王昇在海邊看星星的那天晚上意識到這一點,突然便瘋了。他不哭也不笑,不叫也不鬧,只是默默的走。他白天的時候走,晚上的時候會在大街上睡。
他被帶去收容站,他又從收容站逃走。
他總也不說話,他只會說:少夫,帶我去流浪。
二十四、
蔣少夫終究還是沒有治好他。不管他用了什麽手段,找了什麽樣的大夫。
王昇瘋了,就是瘋了。
他洗得幹幹淨淨的坐在露臺,就像往年幹幹淨淨的他。
蔣少夫坐在他腿邊給他揉腳。他每天都要這樣,給他按摩打了結的筋骨。
這天太陽特別好,蔣少夫問:“晚上你姐姐他們會過來,我親自下廚,好不好?給你做你喜歡吃的東西。”
王昇沒有回應他,他看着遠方的遠方。
那是可以流浪的地方。
王昇突然望着那遠處問:少夫,你在哪兒?
蔣少夫痛苦的落了淚。他曾經以為沒有了事業和家庭的王昇會屬于他,然而王昇卻沒有屬于他。
他屬于那個從來沒有傷害過他的虛幻的蔣少夫。
他真的,永遠不會再想記起自己了。
THE END
《翻船》番外
王昇正望着池塘中的錦鯉發呆。
下班回來的蔣少夫聽完家裏的保姆彙報王昇一天的情況——老樣子,不怎麽說話,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看鳥,看魚,偶爾起來走一走。
“他今天打碎了一個杯子,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保姆說到這裏的時候有些猶豫。
蔣少夫點點頭,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便讓她回去了。
他推開院子的大門,看到王昇孤單的身影。
“在看哪只魚?”他從後面抱住他。五年以來他的身體好了很多,身上長了不少肉。
王昇指指池塘裏最大的那只金色的錦鯉。
兩年前王昇開始能回應他,今年年初甚至可以跟他簡單對話了。
因為這些小小的成就,蔣少夫興奮的雙目濡濕。
“是金角大王啊!”蔣少夫笑笑,抱起了王昇坐在自己腿上。
“銀角大王去哪兒了?”他一邊親着王昇的嘴,一邊搜尋一只白色錦鯉。
王昇特別喜歡看西游記,蔣少夫買了投影儀,每天允許他看兩個小時的電視劇。一個月前,王昇突然指着這兩條金白色的錦鯉叫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
王昇也沒搜尋到銀角大王,他有些着急的站起來,想去找它。
蔣少夫怕他跌進水裏,攔着他不讓他往前靠:"你別急,說不定它只是在睡覺。"
王昇有些懷疑的看向蔣少夫,但是蔣少夫卻推着他走進了屋裏。
“晚上想吃什麽?我買了蘑菇,你想吃孜然蘑菇嗎?”
王昇一聽要做飯,注意力便都轉到吃上。他将食指塞進嘴裏,一點口水微微流出。
蔣少夫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笑,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小饞貓!”
他狠狠的與他舌吻了一番,才戀戀不舍的放他回沙發坐好,打開動畫片給他看,自己則圍上圍裙走進廚房。
晚餐兩菜一湯,一葷一素,配了水果。王昇吃的有些心不在焉,他頻頻向窗外看,目光總是定在院子裏的水池邊上。
蔣少夫知道,他在擔心銀角大王。
太陽已經落山了,別墅院子裏的燈光有點暗。他吩咐管家明天找人來修一修燈,便提着一盞手電燈走進水池。
“晚上它們都睡了。”蔣少夫牽着王昇扭曲變形的手,“我們這樣打擾它們休息會不會不好?”
王昇為難的站在池邊,卻有些固執。
蔣少夫嘆了口氣。
水池上中了些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