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惹事

江臨安的床看起來空蕩蕩的,床頭放着一本看起來已經翻過很多次的書,上面疊着塊ipod,連着條很幹淨的耳機線,床尾挂着書包,書包沒拉,能看到裏面露出來的卷子。

初來乍到卻已經不把自己當客人的蔣小少爺又推門而進,連續好幾天了,自己的宿舍門從來不開,永遠都是從206進再鑽到205去。

“嗯?人呢?”蔣舟對着江臨安空蕩蕩的床問道。

平常都是一起走,結果這次被老戴拉着說事兒,就回來晚了些。高三的課程早就結束了,高三生的生活就是每天永無止境的做題講題考試改錯,每個星期一小考,每個月一大考。過幾天就是一大考,老戴看他的上課不怎麽聽,可能是擔心拉低班級平均分,專門給他拉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講了一通,說什麽高三了,又是中途轉學來的,有個适應期很正常,但一定要把重心放在學習上blabla。

可能老戴沒搞清楚自己班新進來的的這位看起來乖乖巧巧的男孩子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學習?開玩笑吧,呵。

左陽和邱明朗正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對着一張卷子狂抄,連眼睛都來不及擡一下,“洗澡去了,馬上就回來。”

蔣舟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把書包往江臨安的床上一扔,砰地一下倒在床上,“你們這是抄作業成瘾綜合症?”

語氣裏透露出點不屑,今天晚上作業是挺多,很多人晚自習上完都還剩了兩科的作業沒寫,蔣舟抄的慢,跟個把江臨安的字挨個兒欣賞似的,光是抄都花了一整個晚自習。

“說的就像你沒抄一樣,要不是你抄那麽慢,我們會現在來趕嗎。真不知道那群老師什麽毛病,這麽多作業除了安哥誰寫得完,都瘋了吧。”左陽抱怨道,手上的筆飛快地寫着,力氣大到就跟要把卷子戳破似的。

蔣舟把鞋脫了,整個人蜷在床上,背靠着牆,拿起床頭的書翻了翻,覺得沒什麽意思,在床上來回看了幾圈,看到床尾的書包沒拉,他擰着眉,說道:“你們翻了別人的東西能不能收拾好?”

剛剛才把整張床都弄亂了的小少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把包取下來,仔細地拉好後才放心。

“你看他那副樣子。”左陽瞥了一眼,對着邱明朗小聲說道:“在安哥面前就裝乖的,安哥一不在,那臉臭的,一丁點的好臉色都沒有。”

邱明朗壓低聲音,掩嘴道:“單純針對你而已,對其他人都挺好的。”

左陽露出迷茫的眼神,“我招他惹他了?”

怎麽沒招?同桌室友哪怕讓小少爺占一樣也不知至于到這個地步。

蔣舟擡眼看了看左陽,一股子不高興的勁直往頭頂蹿,但為了不給江臨安舔麻煩,他還是乖乖地忍了這口氣,總有一天,同桌室友他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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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安穿着寬大的白T和短褲走了進來,手裏端着個盆,脖子上還搭着條毛巾,頭發上還有水順着臉頰滴進了他的頸窩。

“哥~”蔣舟軟綿綿地喊道。

左陽和邱明朗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胳膊,想到全校那些被蔣舟迷得魂不守舍的女生,要是知道了他在安哥面前是這幅模樣,不知道該多幻滅。

要說江臨安是那種對誰都冷冰冰的禁欲系,那蔣舟就是那種對大部分人都挺暖的小奶狗系,奶狗遇到禁欲,不知道為什麽,産生了某種很奇怪的化學反應,令人深感疑惑。

江臨安把手裏的盆放在架子上,用毛巾擦了擦濕透的頸項,說道:“你怎麽又跑這兒來了?”

蔣舟趴在床上,挑眉笑道:“過幾天考試,來找哥哥幫我複習。”

“那還是算了,我沒那個本事,擔不了這個大任。”江臨安把毛巾挂好,拿起一瓶水擰開,在床沿上坐下。

喉結上下滾動,剛剛洗過熱水澡的皮膚有一縷微紅,熱氣把他身上的體香都蒸出來了,像是剛下過雨時的竹林,渾身散發着竹子的清香。

枕頭上,床單被子上,全殘留了一絲這個味道,隔遠了聞不到,得靠近一點才可以,頸窩裏的味道最好聞,沾着點濕氣,瘦削的鎖骨上還有着隐隐的水痕。

江臨安蜷起手指,重重地敲在他的額頭上,“往旁邊坐點。”

蔣舟的鼻子極不情願地離開了股清冽的體香,揉了揉被敲痛的額頭,往旁邊挪了挪,等江臨安往裏坐進來後,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忽然環手摟住了他的腰,軟軟地,傾身倚在他身上,固執地嚷嚷道:“幫我複習!”

江臨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左陽和邱明朗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當做什麽也沒看到一樣悶頭抄他們的作業。

幻滅,替所有被蔣舟這張漂亮的皮給迷住的人感到幻滅。

“松手!”江臨安厲聲道:“你能不能別跟個小孩子一樣,還撒嬌?”

蔣舟揚他漂亮的小臉蛋,真跟撒嬌似的說道:“你說幫我複習我就松手!”

江臨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想掰開他的手卻又不能用力,這手是彈琴的,金貴,要是一用力給傷着哪了,那就不好了。

“你想在這兒就在這兒行了吧,別跟我扯什麽複習,你會複習嗎?”

複習什麽的都是幌子,就是想賴在這兒不走,他那點小心思,江臨安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心裏覺得亂糟糟的。小少爺太粘人了,可能是兩年的粘人勁兒全給屯在一處使了出來,要是真把他當弟弟,江臨安覺得怎麽都不所謂,可是偏偏,偏偏自己的心思又不是那麽的幹淨。

朋友之上,戀人之下的那種關系最讓人琢磨不透了,他有時想過,會不會小少爺也喜歡自己,但他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真是喜歡的話,不會表現的這麽明顯,往往都是藏在心裏的,正是因為對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才會那麽坦然地在自己身上當個挂件。

蔣舟心滿意足地松開手,整個人都窩在江臨安的床上,兩只腳亂蹬,給這本來整潔的床踢地亂糟糟的,“我找了家琴行,那老板人還不錯。”

“禾悅?”江臨安問道,學校附近就只有那家琴行,老板看起來三十來歲,微卷的長發,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藝術家的味道。給人的印象很深,路過一次就能記住那種,很符合少女心中對大叔的那種幻想,所以生意還不錯。

“嗯嗯!我就有空去練練琴,不練手生。”蔣舟趴在床上,揉了揉手指,“聽說咱們學校有個什麽新春音樂會,等元旦的時候還要去音樂廳表演,是不是?”

“是,你準備去?”這個學校的藝術生偏多,每年都會有一個新春音樂會。

“我當然得去。”蔣舟看着自己那雙被保養地過于好的手,“讓那些人看看什麽是專業級別的鋼琴家。”

江臨安不經意間笑了下,“還家呢?這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總有一天會是的!”一說到彈琴,蔣舟往往都這是幅神采奕奕的模樣,“以後我的演奏會,最好的位置一定留給哥哥。”

江臨安像是一下被噎住了,說不出話來,他輕輕嗯了一聲,手不知道該放在哪,只能抓過礦泉水瓶,捏出些噼裏啪啦的響聲。

“蔣舟!蔣舟你給我滾出來!”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叫罵,還有砰砰砰的拍門聲,但拍的是隔壁的門。聲音很大,能聽的出外面那個人很憤怒,這架勢是想要全樓層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怎麽回事?神經病啊那個人,是想要把孫婆娘招上來嗎?”左陽踢開椅子就站了起來,住宿舍最怕的當然就是宿管阿姨,一般人不會故意搞這麽大的動靜出來。宿管一來,不是讓鬧事的人打掃浴室就是大半夜圍着操場跑個十圈八圈的。

畢竟只要累了,哪還有精力還搞事情?

“左陽你等等。”江臨安叫住他,沖那個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的小少爺問道:“你惹什麽事了?”

蔣舟兩手一攤,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什麽事都沒惹好吧,認認真真學習老老實實做人勤勤懇懇做事,三好學生好不好。”

這話可能也就他自個兒信。

江臨安微微抿唇,尋思小少爺可能是連自己什麽時候招了事都不知道,就不該問的。他站起身,準備出去會會那個大半夜找事的人。

“哎,哥哥等等我。”蔣舟急急忙忙從床上坐起來,兩只腳蹬進鞋子,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門一打開,走廊裏的議論聲就傳了進來,左陽和邱明朗連作業也不抄了,也跟着來看熱鬧。

走廊裏站了不少人,看着江臨安出來,紛紛閉了嘴。

“蔣舟!你他媽給我滾出來!”還在喊。

江臨安斜椅着門框,兩手插兜,神情冷淡地看向那個人,什麽話也沒說。

來找事的是樓下普通班的,江臨安見過,經常跟左陽為了争籃球場鬧起來,只是記不清楚名字了。

左陽伸出頭看了看,說道:“啧,是他啊。李胖子!你又發什麽瘋?”

這名叫胖子但其實并不胖的大兄弟兇神惡煞地看過來,一見到江臨安,抽了抽鼻子,說道:“安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住這兒,我是來找有個叫蔣舟的,他是不是住這屋?”他指着205的門。

小少爺不嫌事大地伸了只手出去揮了揮,“哎,我在這兒呢!”

胖子的嘴一歪,大跨步地走了過來。

“小舟,你進去。”江臨安直起身,把蔣舟護在身後。

胖子指着蔣舟,惡狠狠地高聲罵道:“你他媽是不是找我老婆聊騷!”這聲音聽起來撕心裂肺地,在整層樓裏都回蕩起來,那些看熱鬧的人紛紛發出吃瓜的聲音。

“哦喲——”

“?”江臨安覺得,自己的耳朵恐怕是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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